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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毅并没有说话，他静静的盯着侯飞。
“若是在三天之前，我会比你还急躁，但现在我已明白，有些人做错了事，就应该接受惩罚，既然他想抢这份功劳，就别怪有其他的后遗症，而且，这头牛如此重要，能接触这东西的人，在长安城内应该不会超过百人，这帮人不是世家豪族，就是高官厚禄，有自己的宅院，方圆一两里的都有，天花就算再能传染，除了这些人得以外，其他人怎么可能会碰到！”
侯飞露出了惊讶表情。
“将军，你的意思是不告诉他们这件事，让他们自食恶果！”
张毅轻轻点头。“你挑一个信得过的人出来，待会我休书一封，你立刻800里加急送往长安城，务必要面呈给陛下！”
侯飞即刻单膝触地。“将军，这种800里加急的信件，我等并无权力呀！”
张毅从怀里摸出一枚玉块。
这是在丁杰大营之中得来的。
之前张毅就曾经想过，要为杜伏威平反，如今正好是个由头。
他将这枚玉块儿放到了侯飞的手上。
“就用这枚令信！”
长安城，旱季终于逐渐的过去，一场雷雨之后，处处生机勃勃。
在朱雀街眺望远处，能见到鎏金一样的皇宫。
那太极殿房檐，正对着朱雀街，看起来仿佛要伸入云雾，令人生一种飘渺的感觉。
而此刻的太极殿之中，昏暗的光从紧闭的门外射进来。
室内，一名黑衣黑袍的女子，头戴斗笠，单膝跪在地上，在其头顶盘旋着一道颇为冷冽的眼神。
李世民，将手中的奏折搁置在桌案上。
“你说张毅染了天花！如今恐怕已经死于非命？”
回应她的是低沉的女声。
“陛下，张毅的确已染天花，而且被困于沛县，缺粮少衣，恐怕熬不过这一灾。”
李世民微叹一口气。“这小子，还真是有几分胆气，故意染上天花，来躲避那些世家，不得不说，这也是破釜沉舟的手段！”
女子闻言沉默，脑海中想起那夜晚时，张毅被风月二兄弟刺杀，仅差一点就洞穿心脏，可是张毅并没有恐惧，反而是哈哈大笑，因为他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拉着两个二流高手一起陪葬。
如今，再想起张毅那笑容，结合李世民的评价，女人心中升起一丝悲凉，看来张毅的确不是京城之中所传的那样，是一个盗用功勋，奸佞之辈。
不过，再怎么惋惜又有什么用，在天花面前，哪怕你是真龙天子，也一样要备受折磨，面临生死之苦。
李世民静静的看着堂下的女人。
让他在意的，不仅仅是张毅的安全，还有曾经的这些老部下。
他记得这次派出去了9个人，如今回来的，却只有一个。
“此去，其他人等呢！”
女子闻言身子一僵。“其他人染了天花，在城外就自绝了！”
闻听此言，李世民瞳孔一缩，手腕不由得握紧了。
“这些人，随同我征战天下，更有一流高手，能做先锋之人，堪称勇武之辈，久经战阵而不伤，你告诉我说，小小的天花，就让他们自绝于死，是以为朕没有其他眼线吗！”
女子身子微微一僵。
“陛下就算再怎么不信，这也是事实，而此次桃红回来，也是为了请辞，还望陛下恩准！”
女子双膝伏地，行一个大礼。
龙位上的李世民，脸色稍许有些僵硬。
他以为，自己已经给了最好的，可是，这些人仍然想要自由。
这种一代雄主，颇为愤恨。
可他毕竟是仁君，此时，纵然再怎么愤怒，还是在自己的老部下面前，深深的压了下来。
“准奏！”
“谢陛下！”
“报！沛县杜伏威800里加急信！”
就在这个时候，殿外传来一名武侯的声音，随后大门轰然敞开，一个浑身披着甲胄，脸上蒙着白色的布条，头顶钢盔上一根红色羽毛，显得格外的显眼。
他手中捧着竹筒，以及一枚紫色的令信，轰然之间跪拜在地。
“小人侯飞，应张毅，张将军之令，特此将信呈于陛下！！”
这一刻，太极殿中气氛凝滞，跪在地上的女人，忽然间直起了身子，即使是隔着一层薄纱也能看出其情绪的激动。
而处于上首位置的李世民，则是露出了一丝了然的表情，随后摆出以严肃之色。
“速速呈上来！”
一名内侍官，从后堂中走出，取过后飞手中的令信，递到了桌上。
信和令摆在了桌案上，而吸引李世民的，是那一枚紫色的令。
能看出这块儿令，已经作废，虽说是一块好玉，但，再无人敢要了。
但今天却又一次破土而出，并放到了自己的桌前。
这让李世民生出一种莫名的窒息感。
这东西，是要将其拿起来仔细端详，并问清头尾，还是当作看不见，随手扔垃圾一样丢掉。
杜伏威，这虽然不是一个禁忌的名字，但对于李世民而言，绝对是一个非常难的选择。
沛县城池中的闲杂人等，在这几天的时间内，逐渐的有了一丝生气，在街道上，也能看到四处寻走的人。
其中有部分，是去施粥点，等待官家放粮。
而另一部分，则是已经接种了牛痘，度过了初始的不适应，以及内心的担忧，终于发现天花不会被感染，开始进行日常生活。
张毅带着高明睿，在大街上四处闲逛。
原本在沛县县城，也算得上是繁华之地。
可是历经天花之后，足以称得上是满目疮痍，遍地鸡毛。
望过去，繁华景象不再处处凋敝，是不是有些蒙着嘴和鼻子的士兵，敲开一扇又一扇的门，遇到有些打不开的，便用蛮力撞开。
而在强制打开的宅前门处，必然会有用白布蒙上的尸体。
这一路走来，张毅至少见到十几具。
这让张毅心中升起极度的不适。
毕竟迫使沛县县城，变成这般人间地狱，其中有一半，是他的责任。
“将军，侯飞此去长安城，恐怕要数日才归，而且柴将军又命人带来了请柬，邀请将军赴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