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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卷 战斗回路 第四十四章 沙漠之鹰

作者:纷舞妖姬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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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十四章 沙漠之鹰

    整整在群山密林中战斗了二十天的战侠歌和赵海平,终于走出这片绿色的战场,将他的身影彻底暴露在广阔无垠的天幕下。在这个时候,他们已经被世界媒体授予了一个并不代表军队功勋,却毫无争议,众望所归的外号……密林之虎!

    他们是两只浑身伤痕累累,带着刺鼻硝烟味,重新返回人世间的猛虎!

    找到了一个水潭,战侠歌蹲下身子,拔出陪伴他渡过了四十多天惨烈战斗,已经不知道刺进过多少敌人身体的虎牙格斗军刀。

    战侠歌先用潭水打湿了自己的脸,再用潭水洗掉了军刀上的鲜血,那些鲜血已经在刀身上彻底凝固了,战侠歌必须从匣中取出一小块磨刀石,一点点的打磨掉军刀上凝固的血块,在轻微的磨刀声和虎牙格斗军刀放进水里洗涤声中,整个水潭中慢慢腾起一丝淡淡的红色。

    带着潭水特有清凉的虎牙格斗军刀放在自己的脸上,感受到这把杀人无数的战争利器刀锋上特有的锋锐,就连战侠歌自己也忍不住打了一个寒颤,在刀锋割断胡须的轻响中,战侠歌积蓄了四十多天,让他连吃饭都有些不方便的胡须一点点脱落。

    望着水潭里那个再也没有一丝幼稚,脸部线条犹如大理石雕刻般硬朗得令人心里发颤的男人,战侠歌有了片刻失神。

    在那深深的眼眶中,有一双也许是因为休息不足,也许是因为见多了鲜血,而红得妖异红得炽热的双瞳。在他的右脸庞上,留下了一道足足三寸长,弹片造成的划伤。战侠歌用右手的手指缓缓从伤口掠过。伤口上传来一股淡淡的刺痛,在不停的战斗中,战侠歌脸上的这道伤口不断的愈合,又不断的破裂,现在他脸上的伤口中,还会渗出细细的血丝。有时候战侠歌都在忍不住想。这条伤口该不会就这样永远不会愈合,永远要帮他随时放出一点体内过于旺盛的鲜血了吧?!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这一道伤痕,却像是一位宗匠级画师,妙手偶得的画龙点睛之笔,那战侠歌的身上。突然多了一种粗犷而具有侵略压迫感的男性魅力。同时从战侠歌脸上扬起的,是一种从战场上不断积累的平淡与沉静似水。但是在表面的平静中,他的眼睛,他的皮肤,他的头发,他全身的每一个细胞,却都蕴含了一种隐而未发的可怕战斗火焰。就算是战侠歌自己多看了几眼,都感觉到了眼睛犹如被钢针刺中一样。痛得厉害!

    战侠歌从口袋里翻出一管从老兵身上找到的伪装油漆,慢慢的把它涂在脸上,直到深绿色的油彩,把他脸上涂得严严实实,再也看不出原本的面貌,战侠歌才满意的点了点头。

    “把自己身上好好收拾一下吧。”在这一刻战侠歌根本不知道自己和赵海平师徒二人,已经成为世界媒体关注的焦点,他把伪装油彩甩给赵海平,道:“前面想再找到水就不容易了。”

    在他们的脚下已经可以看到星星点点的黄沙,放眼远望,在经过一段绿与黄的彼此融合后,在他们前方不到十公里的地方,已经是大片连绵不绝的金黄色沙漠。太阳毫不吝啬的把自己的光与热倾洒在这片到处都是黄沙的大地上,从战侠歌他们这个位置上,可以清楚的看到,那片金黄色世界的空气正在因为地表热力,而不断扭曲变幻,形成一种笔墨难以形容的美丽及诡异。

    大沙漠正在用自己的方式警告每一个试图穿越并征服他的人:到了我的地头,你最好小心一点!这一片沙漠虽然没有中国号称生命绝壁的戈壁滩大沙漠那么雄伟,但是在战侠歌的记忆中,地图上标注的这个沙漠,也绝对是可以让人类望而却步,最不适合人类生存的地狱式空间。

    而且这个沙漠不但有沙丘沙漠的特色,在少部分区域还有盐沼地形特征,及被称为“旱山”的深裂地形,在真正进入沙漠核心之前,他们还需要征服一段山地沙漠。踏入一个这样地形复杂多变的沙漠,稍有不慎,就会被大沙漠吞没,成为飘浮在黄沙之中的森森白骨。

    现在阳光最暴虐的九月刚过,但是在大漠上的阳光仍然炽烈的可怕,如果战侠歌没有记错的话,这片沙漠就算是在十月份,平均气温仍然达到了四十三摄氏度。至于沙粒和岩石表面的温度,按照理论,要比大气气温要高出十七至二十二摄氏度,那么,在白天这片大沙漠的地表平均温度就能达到六十摄氏度。

    假如在正午的时候你把一枚鸡蛋埋进沙子里,二十分钟后,你就可以从沙子里挖出一颗被烤熟的鸡蛋。当然还有更有趣的方法,你可以在太阳下放置一块钢板,等到它和沙漠地表的温度等同,你就可以直接在上面煎炸荷包蛋了。

    赵海平点点头,也学着战侠歌的样子,蹲到水潭前用军刀一点点割掉自己比战侠歌更浓密的大胡子,他小心的扬起头,让自己的喉咙避开锋利的刀锋。

    “师父,我们要吸引敌人注意力,在丛林继续打游击战就行了,为什么非要穿越这个沙漠?在沙漠里要是被直升飞机追到,再被他们居高临下用重机枪扫射,我们只怕连隐藏的位置都打不到啊!”

    战侠歌不答反问:“你告诉我,你对一直追在我们身后,那群敌人的看法。”

    “他们变强了!”赵海平思索的回答道:“他们追在我们身后整整二十天,现在这些由三个不同派系武装成员组成的追击部队,已经在不停的战斗中慢慢培养出团队的默契。而且他们已经适应了我们游击战术风格,和他们交手,越来越困难了。”

    “对,我们只有两枝枪,可是他们却有两百枝枪。更重要的是。追击到现在,还能跟在我们身后的,全是实战经验丰富的老兵。现在只要我们一开枪,七八挺班用轻机枪不管三七二十一,对着我们就射,再加上他们擅长丛林突击作战的老兵。和那四五个水准不俗的狙击手。面对这种把点线面三者结合在一起的立体进攻,我们两个只能掉头就跑。如果继续和一群熟悉了我们作战风格。人数是我们百倍以上,又有直升飞机火力支援的军队在丛林中交战,能再支持三天时间,已经可以称得上一种奇迹。”

    听到战侠歌的分析。赵海平不由哑然。

    他们是被敌人有计划的一点点逼进绝境,现在摆在他们面前的只有两个选择。要么在没有任何补给的情况下徒步进入大沙漠,要么就干脆重新返回丛林,和敌人能周旋多久就周旋多久。

    就在这个时候,战侠歌却突然笑了,迎着赵海平奇怪的目光,战侠歌道:“没有什么,我只是突然想起在沙漠地形适应训练场上。曾经发生过一些有趣的事情罢了。如果这二十天一直紧追在我们身后的朋友,也会跟着我们一起进入沙漠,我不介意让那些朋友们分享一下我们属于沙漠的幽默。”

    就这样,战侠歌和赵海平背着他们身上所有能装水的容器,和够他们五天消耗的食品及沉重的武器弹药,徒步走进了眼前这片沙漠。

    当他们翻过一个小小的沙丘,登高远望时,眼前去再也没有一丝绿色,只剩下沙漠上空旷的劲风狠狠掠过,带起漫天的黄沙,连带吹过来的,是沙漠特有的炽热而干燥的气息。

    面对这空旷得一望无垠,空旷得让人心里发虚的大沙漠,赵海平的脚步不由略略一顿,战侠歌轻扫了赵海平一眼,道:“怕不怕?”

    “怕!”

    赵海平老老实实的道:“这还是我第一次真正走进沙漠,一想到我们身上的清水最多只能支撑三天,我就心里直发毛。我宁可在战场上被一挺重机枪打成马蜂窝,也好过在沙漠里顶着大太阳,被一点点的晒干烤熟。但是,我愿意相信师父!”

    赵海平学着战侠歌的样子,从背包里翻出一块布,把它紧紧裹在自己的头上。战侠歌眼光一转,他飞快的跑到某一个角落,从沙砾中翻出一个又长又扁,深褐色的玻璃瓶。可能是有人曾经在这里搞过什么沙漠晚餐,战侠歌双手飞快的在沙滩上爬动,竟然又让他从下面挖出两个装矿泉水的塑料瓶,和一个已经有了破洞的塑料袋。战侠歌手里抓着一只被人啃了一半就随手丢掉,不知道在沙粒里埋了多久,已经硬得象是块石头,更比石头看起来还要脏,还被蚂蚁啃了二三十个小洞的青稞面馍馍,皱着眉头看了半晌,把它丢到了脚下。可是没有过十秒钟,战侠歌又弯腰把它重新捡起来,珍而重之的放进了自己的背包里。

    战侠歌用虎牙格斗军刀锋利的刀锋,一次次在玻璃瓶光滑的瓶身上划过,直到上面刻下几个椭圆形的深深印痕,他才用刀柄,一点点小心的把玻璃瓶敲碎,忙了足足半个小时,在他手中多了四个椭圆形的深褐色玻璃片。

    战侠歌又用虎牙格斗军刀将一个塑料瓶裁成了细细的长条状,看到这一幕赵海平几乎要失声惊呼,如果他们现在折返回去,在这两只塑料瓶里装满清水,至少还能帮他们提高一点生存的机会。战侠歌用打火机反复烘烤那些割成长条形的硬塑料,等到他们变软的时候,战侠歌把这些塑料小心的裹在四个椭圆形玻璃片边缘,然后他取出自己的针线包和一块帆布,只用了几分钟时间,两个虽然粗糙却绝对实用的“墨镜”就从战侠歌的手里成形了。

    战侠歌把其中一副“黑镜”抛给赵海平,道:“在沙漠里也可能产生类似于‘雪盲’的症状,如果我们遇到了沙漠,更需要用这种东西来保护自己的眼睛。”

    赵海平把帆布“墨镜”紧紧绑在脑袋上,战侠歌当着他的面,将一块布裹在了自己的脖子上。然后又用两块稍小的棉布,缠住自己的手腕,直到把自己全身都包裹得像是一只粽子,在帮赵海平也仔细检查了一遍后,战侠歌低声道:“在沙漠里最好是晚上行动,来避开高温。但是我们现在必须不停的向里面走。那架直升飞机之所以敢大摇大摆的天天在我们头顶扫射。就是因为他们也依托群山和密林的掩护,不怕遭到俄罗斯空军的攻击。只要我们能进入沙漠一百公里的核心。它就不敢再深入追击,也无法再为地面部队提供沙漠生存必须的补给。记住,从这个时候开始,你最好能紧紧闭住自己的嘴巴。努力节约自己身体里的每一滴水。就算是要倒下,也要在把我们身后那批混蛋全部耗死在沙漠里。我们才有资格去面对死亡!”

    望着战侠歌那孤独而骄傲似乎永远也不会弯曲的背影,赵海平突然明白,战侠歌并没有选择逃跑,他选择的是一种另类的,更残酷的战斗!

    这种战斗,不需要枪械,不需要射击与狙杀。谁能在无法得到补给的最恶劣环境中生存下来,谁就是真正的胜利者!

    战侠歌和赵海平必须向前走,因为两百多名拥有丰富实战经验的军人就在他们身后紧追不舍;车臣反政府军、阿富汗游击队还有“东突解放组织”三方势力组成的联军,他们也必须向前走,因为他们丢不起这个人,他们必须要把战侠歌和赵海平的尸体陈列在世界媒体面前,否则他们以后也不要再想着出来混了!

    战侠歌看了一眼自己的手表,低声道:“休息!”

    赵海平愕然的望着战侠歌,他们进入沙漠似乎也只有一个小时时间吧,还没有感觉到疲劳呢,怎么就要开始休息了?

    战侠歌并没有向赵海平解释什么,他找到了一块突起的岩石,然后整个人平躺在岩石背面的阴凉处。看到赵海平还呆呆的站在那里,战侠歌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身边同样被岩石遮挡的位置,示意赵海平也躺下来。

    在赵海平遵照自己的命令躺下来后,战侠歌把自己的背包放在赵海平的那一边,这样赵海平就被战侠歌和背包挤在中间,除非他跳起来,否则他根本没有任何活动空间,只能老老实实的躺在那里。

    战侠歌没有告诉赵海平,这是一种针对不了解沙漠,更不了解沙漠生存方法的人,一种限制行动以求节约体力,并利用狭小而相对安全空间,诱使他们迅速放松自己身体及心里的方法。

    赵海平躺在比外界气温要低十一至十七摄氏度的岩石背面阴暗处,跟着战侠歌这么久,他也明白身为一个军人在休息的时候完全放松自己身体的重要性,当他在悠长而轻缓的呼吸中,慢慢放松自己的紧张的四肢,用最舒服的动作舒展自己的身体时,赵海平才突然发现,虽然只在沙漠里行走了一个小时,他的身体已经有了轻微疲劳症状。

    身体里出的汗都渗进内衣里,赵海平手腕和脖子绑着的棉布吸足了汗水,在比较阴凉爽的位置躺下来,上面更是传出一阵清爽。

    二十分钟后战侠歌爬起来,轻轻拍了一下赵海平,赵海平点了点头,他们两个人就像是哑巴似的,一声不吭的背起自己的补给和武器,又踏上了他们也许是有进无回的生死旅途。

    每隔一个小时,战侠歌就会强制命令两个人休息二十分钟,在第三次休息的时候,战侠歌把自己的水壶递给了赵海平。命令道:“喝水!”

    赵海平舔着自己已经有点微微发干的嘴唇,道:“我还不渴。”

    “少他妈的给我扯淡!”战侠歌瞪圆了眼睛,道:“喝!从现在开始,在下午四点半以前,每隔一小时,你喝一点一升清水!四点半以后,晚上八点以前,你每小时喝零点六升清水!想活着从这里走出去,就少在我面前逞英雄!假如你在沙漠倒下了,不要指望我会犯傻的背着你,那样只会让我们一起完蛋!”

    战侠歌从口袋里摸出一管不知道从哪位恐怖份子身上缴获的润唇膏,把它抛给赵海平,道:“用它涂在你的嘴唇上。不要用舌头一直舔自己的嘴唇。那样做除了让你身体的水分加速流失,并导致嘴唇干裂之外,不会有任何好处!”

    赵海平只能老老实实的喝水,这样走走停停的又过了三个小时,赵海平才看到战侠歌喝了一次水,赵海平终于忍不住道:“师父为什么你喝的水。还不到我的三分之一?”

    “我们不一样!”

    赵海平瞪大了眼睛,道:“我们都是人,都会流汗都会渴都会饿。有什么不一样?师父这样做等于是在扇我的耳光,以后师父喝多少水,我就跟着喝多少了!”

    看着赵海平倔强的眼睛,已经地赵海平性格有了相当了解的战侠歌无奈的摇了摇头。轻声道:“你听说过‘水的训练’吗?”

    赵海平疑惑的摇了摇头。

    “在二战时期,美国准备派军到北非战场参战。而在这个时候,最引起军方关注的,就是在北非战场上淡水供应和士兵沙漠生存的问题。美国和以色列国防部都曾经以为,在训练中逐渐减少每一个士兵的淡水供应,在保持相当的一段时间,让士兵的身体能够适应这种状态,并能保持较佳的战斗力。是一个解决北非战场难题的最好办法。”

    战侠歌略略低沉的声音中透出了一丝讥讽,“结果美国参加这种‘水的训练’士兵有几百人死亡,在崇尚自由,民主,律师唯恐天下不乱,想方设法怂恿大家打官司的美国,这种高死亡高损耗率训练绝对无法被公众接受,最后只能不了了之。”

    赵海平狠狠点头,这种几近于异想天开的“水的训练”,和即想马儿跑又想马儿不吃草的典故当真是有几分相似,能成功才真是叫个见鬼了。

    “人的身体其实并没有那么脆弱。”战侠歌道:“美国和以色列国防部能提出这个训练计划,本身经过了详细的论证,并确定理论上可行,才开始投诸实施。只是那些接受训练的士兵从一开始就有抵触心理,而且这种训练,的确很容易产生非战斗减员,更让那些士兵产生了无法战胜的恐惧罢了。在我们进入沙漠训练营的时候,教官就把一份‘生死状’送到了我们面前。是否接受这种高死亡率‘水的训练’,是我们在训练营里,唯一可以自主选择的课目。但是,对于我们来说,绝对没有人会选择当逃兵,和我同期的伙伴,三十四个人全部报名参加了这个训练。”

    赵海平小心翼翼的问道:“那……结果呢?”

    “结果?”

    战侠歌沉默了很久,直到赵海平以为他不会再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战侠歌才用异样的声音道:“最后因为这种训练,我身边只剩下二十七个同学了。我自己有三次晕倒在训练场,我在军营里一个最要好的朋友,在他晕倒的时候,心脏都停止跳动了。做人工呼吸无效,让他吸氧无效,用小型心脏起搏器无效,教官当时真的急了,干脆直接用格斗军刀划开他的胸膛,掰断他的肋骨,用手提住他的心脏,强行用这种变态的方法,帮他一下一下重新恢复心跳。我们都傻傻的望着胸膛都被切开,鲜血不停淌出来的那个兄弟,我们都以为他死定了,可是……我的这位兄弟,竟然真的恢复了心跳,他竟然真的活下来了!”

    赵海平张大了嘴巴,他呆呆的望着一脸落寂的战侠歌,赵海平第一次在心里,对强悍得几乎不似人类的战侠歌涌起了一种近乎怜悯的情绪。想获得非凡的成就,就必须要先学会努力付出,世人只看到了战侠歌这个男人的强与悍,可是谁又知道,在他坚韧的犹如骆驼一样的生命力,和几乎能称为杀人机器的可怕军事技术下,隐藏着的,是那一段又一段常人根本无法想象,更不敢去想象的生死炼狱!

    赵海平安慰的道:“还好,他毕竟还是活过来了!”

    “我想,他更宁可自己不要活过来!”

    战侠歌的脸上满上苦涩,他轻声道:“教官的手让他重新恢复了心跳,却也让他无法避免的伤口被细菌感染。他被直升机送进了最近的军区医院,在特护病房里整整呆了两个月零十二天,当他重新出现在我们面前时,他看起来就像是一具……干尸!一具再没有活力,再没有欢笑,只能无助的坐在轮椅是对着我们发呆的干尸!他领到了一笑在正常人眼里看来不算少的补偿金,他再也不用接受这种非人的训练,他每个月都能享受到国家津贴和补助,他从此可以衣食无忧,他从此可以再不用为活着而挣扎了!”

    战侠歌眼睛里闪出一丝淡淡的水光,但是他却硬是又把那丝水光重新硬功夫压回自己的身体里,这大概也是“水的训练”在这个坚强的男人身上,留下的一种战胜生物本能的能力吧?

    “但是身为他的兄弟,我知道,他更宁可当时再也不要睁开自己的双眼,带着身为一个战士的光荣,披着一面五星红旗,被我们掩埋在那片大漠中。而不是一辈子都要和轮椅为伍,一辈子在别人怜悯的目光下生存!”

    战侠歌把水壶递给了赵海平,“喝!你还是一个正常的人,不要和我们比!不要让我在沙漠上,去给第七个兄弟挖坟墓!”

    赵海平接过水壶,狠狠灌了一口,他明白,战侠歌之所以会和他说这么多,之所以会向他讲一些不堪回道的往事,不过是希望他能喝到比战侠歌至少要多出三倍的淡水罢了!

    跟着战侠歌这位师父,赵海平他现在能做的,就是竭尽全力配合战侠歌,让自己不要倒下,让自己可以陪伴着战侠歌,走向他们的胜利,或者是陪着战侠歌,一起倒在他们人生最后的战场上!

    战侠歌突然侧起头露出凝神倾听的表情,他从背包中翻出一块从车臣游击队帐篷上割下来的,土黄色的帆布,双手一抖把整块帆布铺开,把他和赵海平全部罩住。两个人一人抓住帆布的两个角,继续四平八稳的躺在灌木丛下。

    “哒哒哒……”

    直升飞机上的重机枪响了,子弹从距离战侠歌他们二十多米外的地方狠狠扫过,赵海平吓得差一点跳起来,战侠歌闭着眼睛,道:“别动!他们就是在玩敲山震虎的把戏呢,飞得那么高,能看到我们才见鬼了!顶多就是顺着我们留下的脚印,在那里进行试探攻击呢。把吧打吧,子弹壳可是好东西呢,最好多掉下来一点点。”

    车臣反政府武装、阿富汗游击队和“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组成的追击部队,在沙漠的边缘停住了。

    “中国军人已经逃进了沙漠,他们没有得到补给,他们没有足够的粮食,更没有太多的清水,他们根本不可能穿越这个沙漠,只要我们卡在沙漠的边缘,就可以把他们活活堵死在里面。”

    追击部队最高指挥官的建议,在军事和实效角度来看,一点也没有错,但是在政治角度上来看,就是大错特错!

    阿米拉力、车臣反政府武装基地最高指挥官、阿富汗游击队最高指挥官,他们几乎没有经过什么太多的商讨,就直接对追击部队甩出了一个死命令:“追,立刻追进去!活要见人,死要见尸!哪怕他们的尸体被秃鹰啄得只剩下几要骨头了,你们也得把他们的骨头给我拾回来!至于你们需要的装备,我们会通过直升飞机不断空投给你们。”

    阿富汗游击队的最高指挥官,更是骄傲的对着阿米拉力道:“追杀队中有二十多个我们阿富汗游击队员,他们每一个人都是精通山岳和沙漠作战的精英,他们在沙漠里,就像是雄鹰飞上了天空,就像是骏马跑进了旷野,你们就等着看两个中国军人的尸体吧!

    阿富汗本来就是山多沙漠多,这些游击队员在和苏联军队对抗的时候,就是依托群山和沙漠不断打游击战,说他们是沙漠作战和生存的专家,一点也没有错。

    在三位指挥官一致的坚持下,两百多人组成的追杀部队只是略略补充了清水,就追进了沙漠,在当天下午,阿米拉力亲自坐镇的直升飞机,就为他们送来了大量沙漠生存必须的物资及器械。

    连续三天,每一天直升飞机都会给地面部队运送一部分物资,每一天他们都会在沙漠上空飞行试图寻找战侠歌和赵海平的踪迹。只要他们在没有任何遮蔽的沙漠上暴露位置,就绝不可能再逃出直升飞机重机枪扫射地追杀。

    到了第四天,阿米拉力的保镖队长马介古拒绝再驾驶直升飞机向沙漠核心飞行。马介石地态度很明朗:“四天时间已经他们走得够远。我们如果还大摇大摆的飞到他们头顶上的话,我不敢保证能否在俄罗斯空军击落我们之前,重新逃回深山里。而且,现在事实已经很明显,那两个中国军人也懂得沙漠,他们在逃进沙漠之前,已经清楚地准备好预防我们空中攻击的方法。”

    还有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无论是世界上最小气的“东突解放组织”恐怖份子,不是一穷二白叮当乱响的阿富汗游击队。或者老兵们都只能用干牛粪来代替烟叶的车臣反政府军,他们都没有卫星定位装置,更不可能有什么卫星通讯设备,在进入沙漠上百公里后,他们简陋的通讯器材。受到沙漠气候及温差的影响,已经和基地失去了联系。

    没有地面部队的导向指引,只凭一架直升飞机傻乎乎地在大沙漠上空,去寻找两个精通伪装技术的中国人,和大海捞针有什么区别?!

    五天后,战侠歌和赵海平在穿越了宽度达一百零四公里的山地沙漠后停住了。

    这种山地沙漠分布着一些没有生长植物的山脉,山与山之间被干燥的盆地隔开。从地图上来看,他们四天时间只行走了一百零四公里,但是他们要不停地征服一个又一个山脉。这其中甚至包括了一座不平落差超过两千米的高山。

    这种高山沙漠攀爬体力消耗惊人,高纬度的高山沙漠上氧气稀薄,更加快了身体疲劳。如果在黑夜攀爬高山,没有充足的照明设备,十分容易出现意外。战侠歌和赵海平只能顶着越看越讨厌的艳阳,踩着温度超过六十度可以烫熟鸡蛋的黄沙,在白天一点点前进。

    不到四天时间,两个人身上携带的淡水已经基本消耗干净,晃着只剩薄薄一层清水的军用水壶,战侠歌和赵海平相视苦笑。

    真的没有办法,虽然知道水地重要性,但是他们身上实在缺乏盛水的容器,而且他们还必须携带沉重的武器和弹药。

    虽然还是一个小时休息一次,但是每次休息时,战侠歌只能默许赵海平开始减少补充淡水摄入量。每次一躺下,赵海平就觉得全身酸痛的根本不想再爬起来,不出一分钟时间他就会陷入沉睡,可是等到了二十分钟的时候,他却总能奇迹般地又自己醒过来。

    有一次战侠歌清楚的看到,赵海平在给干燥得起皮的嘴唇上涂抹润唇膏时,他呆呆的望着手中那管小小的润唇膏。要不是这支润唇膏在沙漠中真的很重要,要不是这支润唇膏太小,实在起不了多大作用,赵海平真的会把里面怎么也带着一点水分的润唇膏整个吞下去!

    发现战侠歌在凝视自己,盶海平抬起头,对着战侠歌努力挤出一丝微笑,饶是战侠歌心志如铁,也不由鼻子一酸,赵海平的笑容看起来就像是在……哭!

    到了第五天,赵海平醒过来的时候,却破天荒的看到战侠歌还睡在地上,没有起来。赵海平跳起来使劲甩掉身上的沙粒,虽然他在睡觉的时候他用从敌人身体上扒下来的衣服,把自己脑袋裹得严严实实,可是仍然有沙粒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当赵海平揭掉战侠歌身上的帆布时,他真的惊呆了。

    坚强的战侠歌,犹如机器一样从来不会被敌人打倒更不会被吓倒的战侠歌,现在脸色苍白的躺在地上,他正在……不停的颤抖!

    在他身上某些裸露在衣服外面的皮肤和肌肉上,甚至已经出现了不同症状的痉挛现象,赵海平伸手搭在战侠歌的额头上。冷,他只觉得战侠歌的额头湿腻而冰冷,那种奇异的触感,让他不由自主地想到了蛇!

    赵海平摘掉他为了防止在时用嘴呼吸而导致体内水份流失的布条,一边晃着战侠歌。一边放声叫道“师父,你怎么了?!”

    战侠歌没有回答他。他只是无意识地从嘴里发出几声又干又涩的呻吟。

    赵海平简直不敢想象,被子弹射中还能从容的微笑,连吗啡都不注射。就用一把水壶毒地虎牙格斗军刀,把身上子弹生生剜出来的战侠歌,这一刻究竟正在面临什么样的痛苦,才能让他忍不住发出软弱的呻吟!

    望着突然间变成这样的战侠歌,赵海平真的被吓坏了!他抓起自己的水壶,里面已经空的,他又抓起了战侠歌的水壶晃了晃,谢天谢地,里面总算还传出来一点水声。赵海平掰开战侠歌地嘴。把水壶里剩下的所有水都倒进了战侠歌的嘴里。然后他伸出右手,使足力量,狠狠捏战侠歌的人中,左手抓起一块帆布用它当成扇子,拼命对着战侠歌扇风。

    一番忙碌下来。战侠歌总算是勉强睁开了双眼,但是他那双充满锋锐气息的双瞳,那血一样红,带眘可以让神魔为之退缩妖异气息地双瞳已经不见了!

    现在他眼睛里剩下的,只有迷茫和令人不安的空洞。

    “师父你怎么样了?”赵海平抓着战侠歌一阵猛摇,他嘶声哭叫道:“战侠歌你不要吓我!你到底怎么了,我应该怎么才能让你好起来?!你告诉我啊!!!”

    被赵海平摇得几乎要散了架的战侠歌,眼睛中终于恢复了一点神志,赵海平倒转战侠歌的行军水壶。在自己手心里使劲拍了几下,总算又从水壶里硬甩出一点清水,赵海平直接把这点最后的清水,轻轻拍在战侠歌的额头上。

    战侠歌张开嘴,努力挣扎了半天。才挤出几个字:“我可能患了……热虚脱!”

    热虚脱!

    实在没有接受太多野外生存训练,赵海平真的不懂这是什么东西,会对人产生什么样的后果,但是只要听到“热虚脱”这三个字,再看看战侠歌现在地状态,赵海平再笨,也明白,现在的战侠歌已经处于生于死徘徊的边缘。

    要不是战侠歌接受过严格的训练,要不是战侠歌拥有太坚韧的生命力。要不是在战侠歌心中还必须活下去地理由,让他本能的支撑起最后一点生命之火,以他现在的状态,他本来就应该再无法看到今天的太阳!

    战侠歌努力瞪着一双眼睛,他的双手紧紧握起,发白的指节中不是爆起过度用力的骨节声响,他拼尽全力想让自己的意识更清醒一些,赵海平在一边眼睛里蕴着泪水,不断用帆布对战侠歌扇风,但是似乎这并不能让战侠歌再有好转。

    “战侠歌你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办,我应该怎么做,才能帮你治好这个该死的热虚脱?!”赵海平嘶声叫道:“师父,我求求你了,告诉我我应该怎么做啊!你至少要告诉我热虚脱究竟是一种什么玩艺啊!”

    战侠歌瞪着自己大大的眼睛,茫然的望着头顶的蓝天,出于对抗死亡的本能,他开始机械性的回答赵海平的问题:“热虚脱,身体盐份大量流失,又没有正常补充身体必须水分引起的症状。症状表现为头痛、精神混乱、躁动不安、大量出汗、虚弱、头晕、痉挛、面色苍白、皮肤潮湿冰冷等。发生这些症状之后,应立刻采取以下措施:“把病人放置在阴凉处,让仔躺在担架上,或类似物体上使他离开地面大约十八英寸,松开他的衣服,用水泼在他身上,往他身上扇风,每三分钟给他喝少量的水。确保他不要动,让他充分休息。”

    “告诉我,十八英寸是多高,你告诉我啊!”在这个时候,赵海平真想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他嘶声叫道:“我不知道十八英寸是多高!”

    赵海平拼命摇晃着战侠歌,眼泪猛的一下,就从赵海平的眼睛喷涌出来。

    要不是他喝了本来已经属于战侠歌的那份淡水,要不是战侠歌帮他背了至少一半背重,战侠歌根本就不会变成这个样子!每当在沙漠里支撑了一个小时,可以享受那二十分钟的休息时,赵海平从沙丘后面的阴影下揉着眼睛爬起来。他总能看到在比较高的位置上,顶着太阳。抱着自动步枪,正在为他们警戒放哨的战侠歌。

    每天到了晚上需要宿营的,战侠歌问题会帮赵海平建造一个更适合体力恢复地休息场所。他总是会帮赵海平小心的检查宿营地位置。有没有毒蛇和蝎子,到了晚上沙漠里的温度只会有十几度,这种强烈的温差会让赵海平全身发抖,所以每次战侠歌都帮赵海平挖一个沙坑,躺在仍然带着太阳余温地沙坑里,身上还盖着一层层薄薄的黄沙,那种感觉就象是回到了温暖的怀抱。

    战侠歌自己就是拿一块帆布往身上一盖了事。

    长达五十天的丛林游击作战,过度的愤怒与伤心,不间断的疯狂战斗。已经让战侠歌的身心双重健康大大受损,纵然他曾接受过什么“水的训练”,但他毕竟是人,不是真正的机器!

    每天只喝在沙漠中,正常人每天必须摄入清水量地三分之一。帮着赵海平扛起一部分弹药,使他身上的负重已经超过了五十公斤,白天在高山沙漠行军过程中,他几乎没有休息,到了夜晚,还得用不趁手的工具帮赵海平去挖沙坑。

    在这种情况下,战侠歌终于病倒了。

    战侠歌歪着脑袋想了半天,才不确定的回答道:“报告教官十八英寸。好像是……四十六厘米吧!”

    赵海平炽热的眼泪一颗颗狠狠砸在战侠歌地脸上,战侠歌轻舔着自己的嘴唇,他尝到了眼泪的咸味他疑惑的瞪着大大的眼睛,问道:“喂,你怎么哭了?”

    “是我害了你,是我拖累了师父啊!”

    赵海平这个粗犷的汉子,在这一刻又惊又怕,深深的悔恨与自责击倒了他,他猛的跪在战侠歌面前放声痛哭。

    战侠歌安慰似的伸手轻拍着赵海平,道:“我是你师父嘛,无论如何,做师父地总不能让自己的徒弟死在自己面前吧?我虽然很笨也很菜,但是心地不错啊,又愿意刻苦学习,我喜欢你!是我硬拖着你上战场的,哪怕我死了,也得让你活着回去!咦……我眼前怎么有好大一个金灿灿的圈圈?!难道那是一个大大的月饼?月饼好啊,我现在真地好饿,把那个大大的月饼拿过来,我们可以好好吃一顿呢。我会给徒弟赵海平分大大的一块,我这个师父,只要留下小小的一块就够了,谁叫我是师父呢?!当师父原来那么惨啊!!!”

    这大概就是热虚脱症状里所谓的精神混乱吧?

    听着战侠歌再无任何掩饰的内心直白,听着战侠歌的胡说八道,赵海平全身发颤的抱着战侠歌,早已经泣不成声。

    “哭什么?”战侠歌瞪着眼睛,扬起一脸的骄傲,道:“我告诉你一个秘密啊,我才五岁的时候,就被老爸逼得在零下那么一、二、三、四十摄氏度,反正是很冷的大雪天出去练习长跑,我当时摔进了一个山沟里,整个山沟上都结满了冰还有一层雪,当时在我的还有一只傻乎乎站在山沟底下,几乎被冻僵的猴子。嘿嘿,真的没有想到我们的山上还有猴子呢!但是,嘿嘿,连猴子都没有征服的山沟,我硬生生的爬上去了!从那个时候起,我就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不放弃!因为……我是战侠歌!”

    赵海平的身体狠狠一震,他望着战侠歌那犹如回到了童年,竟然带出一丝童真与纯洁,更涌起一种难言骄傲的双眼,了发现,直到这一刻,他才真正读懂了战侠歌身上那种几近无穷无尽力量的来源!

    “从那个时候,我就懂了一个道理,那就是永不放弃!因为……我是战侠歌!”

    就是因为这两句话,一个平凡的男人,才变得不平凡起来!就是因为这两句话,他才是纵横天下的战侠歌!

    赵海平把两只军用背包并在一直,然后他小心的把战侠歌放在上面,他凝望着脸色苍白混身不停发颤,却死命咬紧了牙关,没有发出一声呻吟的战侠歌。这个男人实在是太骄傲了,这种骄傲已经融进了他的骨子里,骄傲得让他就算失去了意识,仍然顽强的支撑起一个男人的脊梁!

    “师父,我不会让你死的,无论如何,我一定会带着您走出这片大漠!”赵海平凝望着战侠歌,放声叫道:“因为这是我对师父的承诺,因为……我是赵海平!”

    热,真的是太热了。

    热得就算是躺在岩石的背阳处,也不会感到清凉,因为身体已经没有多少汗水可以渗出了,这在沙漠中是绝对危险的信号。

    热得看不到一株植物,热得看不到一点动物的粪便,热得周围唯命只是光秃秃的石头和沙粒。就连山坡下的盆地里,也找不到一滴水,只能看到白花花的一片盐粒。在这种环境下,就连接受过最严格沙漠生存训练,足可以称为沙漠作战生存大师的战侠歌在连续五天时间里,也没有办法找到哪怕一丁点淡水。

    赵海平不停的趴在一个又一个石缝旁,努力看那里面是不是藏着下雨留下的积水。他趴在地上,不停的寻找哪怕是稍稍有点湿润的泥土或沙粒,但是他用格斗军刀从地下挖出好不容易看到的一棵野草,却丧气的发现,这棵野草的根须已经变得又干又脆,用手指轻轻一拽,就碎了几截。

    “哗啦……”

    躲在地上,脸色苍白全身都在微微发颤的战侠歌,猛的擎起手中自动步枪,拉响了枪栓,可是他突然觉得全身一软,自动步枪又摔到了地上。

    战侠歌疑惑的望着那枝不知道为什么,感觉突然间至少重了一百倍的ak自动步枪,嘴里发出一声低喊:“咦?!”

    正在全神灌注寻打水源的直销海平望着那枝摔在地上,枪口却正好指向自己的ak自动步枪,真被战侠歌吓了一跳。“师父你干什么?好好躺着不要动!”

    “呵呵,乖徒弟,你渴了吧?”

    赵海平下意识的点头,刚想惊喜交集的喊上一声“师父你清醒了?”但是赵海平马上发现不对头,虽然战侠歌已经默认了他这个死缠烂打的徒弟存在,但是战侠歌什么时候用过如此轻佻的口气,称他为“乖徒弟”?!

    “嘿嘿……我要把那只小鸟一枪射下来,虽然它长得实在是够瘦小的,但是它的血应该也够让我的乖徒弟润润喉咙了!乖徒弟你说说看,我是应该打中它的脑袋呢。还是打中它的翅膀呢?唉,其实不管打在哪里,它身上地血都要浪费掉一半吧?”

    唉,果然还是在说胡话呢!

    赵海平无奈的摇了摇头。就在这个时候他突然听到了空中传来一声轻脆的鸟鸣。赵海平迅速抬头,果然有一只小小的,不知名的鸟儿,从他们地头顶飞过。赵海平突然跳起来,放声狂叫道:“千万别开枪!师父你看好我们的包,我去追它!假如两个小时后还看不到我回来,你就想办法在山上点火。给我发送坐标信号!师父听明白了没有,如果两个小时。我还没有回来的话,你一定要想办法给我发送信号啊!”

    战侠歌傻傻的点头,道:“嗯!”

    天知道战侠歌有没有真的听明白他在说什么,但是赵海平时间再去确定,他甩掉自己的背包抓起两只空水壶撒腿就跑。

    虽然赵海平没有接受过沙漠生存训练但是在部队里呆了那么多年,也曾经有不少野战军侦察连的老兵被请到武警部队当他们地临时教官。赵海平总算是知道,在到处都是岩石的山地沙漠里,到处都是奇形怪状,甚至是里面空心地岩石,而这些岩石有些就是天然的蓄水池!

    降雨后在一些太阳晒不到,或者地势低缓的地方,就可能积下了大量雨水。生存在这里的飞鸟或动物,应该清楚的知道这些水源的所在。

    飞鸟什么了,个头小怎么了,它再会飞再小,也得喝水吃饭吧?!

    两只眼睛死死盯着那只不知名的飞鸟,赵海平在崎岖不平地山地上越跑越快,突然间他只觉得脚下一空,心中只来得及狂叫了一声不好,他就一脚踏空从一个十几米高的山谷上狠狠滚下去。

    尖锐的石块撞在赵海平身上没有来得及解开的手雷上,发出“叮叮当当”的声响,吓得赵海平全身三百六十五个汗孔瞬间全部收缩,如果他没有死在和敌人激烈交火的战场上,却因为要追一只飞鸟而失足摔下山谷,砸响了手雷,那死得也太冤枉了吧?!

    他还不能死,虞侠歌还在等他找到清水回去救命!

    赵海平拔出身上的格斗军刀,一刀狠狠插进身下的岩石缝隙里。

    “啪!”

    高碳钢格斗军刀竟然被赵海平身体从山坡上滚下来的惯性生生拉断,赵海平抓着半截格斗军刀,只来得及在心中狂叫一声“不好,”就不由自主的继续向上滚动。

    “当!”

    这一次赵海平并没有滚动多久,他听到一声巨响,眼前突然金星乱舞,就好像被人一棍子敲到了脑袋上,在沉闷的声响和耳边几十只苍蝇一起嗡嗡乱叫般的声响中,两股温热的东西缓缓从赵海平的鼻子里流出来。

    但是不管什么说,他的身体终于不再滚动了。

    赵海平呆呆的望着自己面前这块足有一人多高,呈三角形竖立,把最锋利边角对准山坡的石块,这种玩艺简直就是杀人不偿命的凶器啊!

    赵海平再摸摸自己那只一头顶在岩石上,被撞得生生陷下去足有半寸的钢盔,这只至少被十二发子弹打中过的钢盔,就是原来他战侠歌及其他第五特殊部队兄弟,围坐在一起吃“火锅”用的钢盔!

    突然刚刚幸运得用钢盔躲过被岩石石刺穿命运的赵海平,跳起来狠狠抽了自己两个耳光,努力让自己清醒了一点,然后迅速抬头。在头晕眼花中,他竟然还勉强能看到那只不知名的鸟儿在空中绿豆大小的身影,赵海平干脆在山谷中扬着自己地头,继续撒腿狂奔。

    “你他妈的给我飞慢一点!”

    赵海平一边拼尽全力狂跑,一边放声狂叫:“如果我不能立刻找到水,师父就活不了了,如果师父活不了,我赵海平也不活了!”

    眼泪和鼻涕模糊了赵海平的脸,在泪眼模糊中,那只飞鸟突然消失了!

    赵海平还没有来得及四处眺望。他脚下再一次又踏到了空外,再一次连滚带爬的摔到了第二个山谷里。这一次赵海平摔得更重,尖锐的石笋在他的身上留下了十二三道伤痕,刚才就摔伤的位置现在伤上加伤。那种尖锐得可以直接刺入灵魂深入的剧痛让赵海平猛的张大了嘴巴。可是他却突然放声大笑。

    赵海平不能不笑,因为……他竟然看到了水了!

    大在块的岩石下面,那上终年不会有阳光射入地山缝中,不就是大大的一潭水吗?!

    赵海平飞扑过去,他扭开军用水壶一边往里面狂灌,一边伸出右手从水潭里挥出一捧潭水,也不顾战侠歌早就警告过他。潭水一定要想办法沸煮,或者消毒才能饮用的话。直接把潭水送进了嘴里。

    “我……呸!”

    赵海平还从来没有喝过这么苦这么涩又这么咸的水,他瞪圆了眼睛,过了好半响,才回过味来,狠狠将嘴里地潭水吐掉。这样地水比海水还要苦涩,天知道一碗水里是不是可以晒出一两咸盐,就算是把水喝了,非但解不了渴,只怕还会越喝越渴,最终造成更严重的身体脱水。

    不过,只拿这些潭水,帮助师父战侠歌淋在身上降温,似乎也是一个不错的选择。

    赵海平直到这个时候才有时候仔细打量他不小心坠入的这个山谷,他猛然瞪大了双眼,狂吼了一声:“不要抢我师父的水啊!”

    在距离他不到五十米外的地方,还有一个小小的水潭。那个水潭真地是太小了,小得里面只剩下大概最多五六碗水,就是这样一个小小的水潭旁边,却围着七八只小鸟和两三只小动物在那里大模大样地饮水。这说明这个水潭里的水,才是真正可以饮用的淡水,说不定这就是这一片山地沙漠中,最后的水源了!

    除非是再发生什么奇迹,否则以他赵海平在沙漠里生存的本事和对沙漠的了解,只怕是再也没有办法找到新的水源了!

    赵海平用自己平生最快地动作,恶狠狠的向那个水潭扑过去,人还在撒腿狂奔,他就猛的拔出自卫手枪,对着那一群小鸟小动物就是一枪,“滚开,不要抢我师父的水!听到没有,这是救我师父命的水啊!”

    在这一刻小水潭周围当真是鸟飞兔子跳,赵海平以猛虎扑食的姿态狠狠扑到这个小水潭上,身体直接将整个小水潭死死罩住,宣告了这一个最后的水源所有权。就在这个时候,赵海平突然觉得左手臂微微一麻。

    赵海平二话不说直接拔出那只余下半截的格斗军刀,对着自己的左手臂狠狠砍下去,在一声无法压抑的惨叫声中,大块的血肉连带着一只毒蛇刚刚在他手臂上留下的两个深析可辨的牙印,一起在空中飞溅。

    赵海平痛得全身发颤,他挥舞着自己手中血淋淋的军刀,放声狂吼道:“我不能死,我还没有救活师父,我怎么能死?!”

    把军刀插在地上,赵海平大手一抄将那只足足三尺多长,刚刚咬了他一口正想逃遁的毒蛇抓在手里,他拎着这只足足两三斤重的毒蛇,对着地面就是一阵噼里啪啦的乱甩。这只三尽多长的毒蛇在赵海平狂挥乱舞,全身骨节发出一阵阵脱落的可怕声响,赵海平一边抓着毒蛇胡乱挥舞,一边嘶声叫道:“你想要我死就是想我师父死,你想我师父死,我就要你先死!你给我死!死!死!死!死!!!”

    躲在这个山谷中的无数生物,也许是一只小小的蝎子,也许是天空正在展翅飞翔的小鸟,它们都用惊恐的目光。望着那个霸占了它们共用的水源,正在那里发着狂,发着疯,发着颠,将一股股森然杀气向外以辐射状不断激射的人类。

    最后赵海平带着一壶咸的苦的涩的不能喝的潭水,带了一壶能喝的潭水,带了一只全身骨头被甩断砸碎死得可言,足足两三斤重的毒蛇,外加他从山谷里采集到的干枯树枝,回到了战侠歌地身边。

    当天晚上。战侠歌竟然在这片沙漠中,喝到了美味的蛇羹,考虑到战侠歌身体里不但缺水,更缺乏盐分的问题。赵海平从岩石上刮下一片白花花的盐粒。虽然味道是苦了一点点,但是总算是对身体有益,良药苦口嘛!

    赵海平用一颗从直升飞机上掉下来的重机枪子弹壳做成的勺子,举起他再次客串成火锅的钢盔,将蛇羹一点点送进战侠歌的嘴里。战侠歌呆滞的目光中突然恢复了神采,他大口的吃着赵海平送进他嘴里的食物,他的牙齿狠狠咬在子弹壳上,发出令人心中发怵地可怕的“丝丝”地声响。

    但是在战侠歌的脸上,却缓缓露出一丝满意而幸福的表情。

    满意而幸福得让人心酸!

    赵海平用异样的声音问道:“师父,好吃吗?”

    “好吃,好吃,真的好吃!”战侠歌快乐的连连点头,他旋即疑惑的望着赵海平,问道:“乖徒弟,你为什么不吃?”

    “刚才蛇羹一煮好,我就先吃了。我现在饱得要命呢!”

    闻着自己又当作锅来用地钢盔里传出来的阵阵香味,赵海平不停的倒咽着口水。喂了战侠歌将近一半蛇羹后,战侠歌的脸上已经好了很多,在帮他盖上帆布后,战侠歌躺在两个军用背包组合成的床上,把自己的脑袋枕在赵海平的怀里,不一会他就发出了沉重而舒适的小呼噜声。

    赵海平伸手摸了摸战侠歌的额头,已经不再那么冰冷了,看来这半锅蛇羹和那泼在战侠歌身上的三行军水壶潭水,起到了不小的作用。

    赵海平轻轻吁出一口长气,他犹豫的,小心的将子弹壳做出的勺子倒转过来,一滴混合着蛇肉乳白颜色的水珠,在子弹壳的边缘上缓缓聚焦,渐渐丰满,在地心引力和它的自身质量达到近乎饱和的时候,这滴蛇羹汤在空中划出一道美丽的直线,直直落入赵海平张得大在的嘴吧里。

    赵海平心满意足的咋着嘴,用一块帆布把剩下的半锅蛇羹小心翼翼的包住、裹严实,确定不会有什么蝎子、蜈蚣之类的虫子能爬进去手,赵海平从战侠歌的背包里,翻出了那个不知道是谁啃过一口,又顺手丢在沙漠里的青稞面馍馍。

    赵海平慢慢用自己缺乏口水的舌头舔那只比石头还硬,根本咬不动的青稞面馍馍,直到他用不多的水将青稞面馍馍的表面泡软了,他再用牙齿小心翼翼的刮下表面的那一层,因为他有很多时间,所以赵海平吃得很从容也很平静。

    除了赵海平,没有人知道,那只青稞面馍馍的味道。

    黑暗的夜幕笼罩着整个大地,在广阔无垠的苍穹下,在这片浩瀚得无边无垠,纵然穷整个人类所有智慧与种族生命力,也无法探到边界与根源的宇宙中,在这个小小的蓝色鉴于的某一个角落上,两个忠诚的共和国军人,两个彼此用生命照亮了对方路的兄弟,静静的偎依在一起。

    四周陷入了死一般的安静,静得他们只能听到彼此的呼吸声,静得连沙粒在风的鼓动下慢慢滚动的声音都可以听得一清二楚。静得连他们头顶,那一轮银色的圆月,和满天如宝石一般闪耀着点点流光的群星们,也显得孤独起来。

    “爸爸……”

    在沉睡中,战侠歌发出一声低哑而屈委的低唤,他扭了扭身体,在赵海平的怀里换了一个更舒服的姿势,他的双眼眼角,在银色的月光下闪出两条细细的银钱。

    周围传来一阵沙沙的声响,起风了。

    在经历了中午绝对高温与酷热之后,呆在这个只有十几度气温的世界里,战侠歌全身都开始颤抖起来。赵海平脱下自己身上地衣服,把它们包在战侠歌的身上。感受到赵海平的手,战侠歌在沉睡中,用轻声的,自语的,甚至是带着一点哀求的声音,喃喃道:“好冷啊,我今天能不能不出去跑步?爸爸,妈妈,孙静大哥。龙建辉大哥,朱建军大哥,两位不知名的的大哥,张向商大哥。我……今天有不能偷一次懒。真的,一次就好!我、我、我真的好累啊!”

    战侠歌睡得很不安稳,他在沉睡中不断的胡说八道,他一会哭一会笑,一会横眉竖目,一会脸上带出了一丝温柔地微笑,“雅洁儿,你竟然不听我的解释,你就挂了我的电话。你要我死在战场再也不要回去,雅洁儿你真的好狠啊!雅洁儿……我恨你!但是,我却每天都在想你……”

    这是赵海平第一次从战侠歌的嘴里听到“雅洁儿”这个名字,他不知道这个女人到底是谁,但是看着战侠歌脸上那从未有过地温柔笑容,看着战侠歌脸上绝不应该出现的忧郁与悲伤,赵海平也知道。在战侠歌与这个名字叫做“雅洁儿”的女人身上,一定发生过什么刻骨铭心的事情。

    “谢谢你们,我的兄弟!谢谢你们没有忘了我这个六年前的‘连长’,谢谢你们为我做的一切,是你们把我重新扶了起来,谢谢你们让我重新找到了……回家之路!”

    赵海平知道战侠歌说的兄弟们是谁,他已经从白易嘴里知道了在战侠歌身后,有这样一群真兄弟。赵海平真地不敢想象,才一百多个人,他们是用什么方法,用什么样的心态,能在短短的四十八个小时时间里,为战侠歌这个只相处了不到一年时间的“连长”大哥,硬凑出一亿零两百万美元的巨额资金!

    这样能为朋友两肋插刀在所不惜的兄弟,在这个时代再能遇到一个,已经是弥足珍贵。可是战侠歌却有一百二十多个这样的朋友,这样地虽然没有血缘关系,却比亲兄弟更亲的真兄弟。

    在战侠歌身上集中在太多让人羡慕的优点和背景,他拥有让赵海平最羡慕的近乎伟大的力量,他拥有赵海平终其一生,也只能望其项背的可怕战争智慧,他拥有一旦真正大战暴发,就会让他仕途扶摇直上的军事领域创造性思维,他更拥有现在高干子弟身上最缺少的那种近乎变态的执着与坚强。

    虽然战侠歌没有向赵海平讲过自己的家庭,但是赵海平也能从一些细节上看出来,战侠歌一定出身于高干子弟家庭。无论战侠歌经过什么样的非人训练,无论他多么坚强,多么大丈夫,但是在他的身上,那种高干子弟特有的骄傲与目空一切,还是在他身上留下了深深的印痕。

    否则战侠歌就不会在战场上一而在,再而三的违抗上级命令,在这方面战侠歌虽然已经努力收敛自己的修改,但是他还远远达不到一个合格士兵的要求。

    和那些出身僻远农村,老实巴交的士兵相比,战侠哥倒更像一个受了太多武侠小说理论影响,喜欢用自己的态度和理解去面对这个世界,喜欢用一种张扬的,甚至是带着一种血腥浪漫方式去处理事情的……侠!

    一个穿上了军装,却每每做出惊人之举,在必要的时候,可以慷慨就义,为朋友两肋插刀,为了急一口气,为了赌一份光荣,去死得轰轰烈烈的……兵之侠者!

    战侠歌就这样断断续续,向赵海平讲述着自己的苦与乐,讲述着自己的委屈与不甘,不知道在这一刻,赵海平在他的心里究竟是什么,是爸爸的影子,妈妈的笑容,雅洁儿的温柔,还是那些“特务连”兄弟有力的拥抱和欢呼?

    “我讨厌军人这个职业,我从小就最讨厌的就是当兵,我现在仍然讨厌当兵,我更上战场,看着那些好兄弟一个个倒在我的面前,我的心……好痛!”

    赵海平也痴了,他过了好久,才轻声问道:“战侠歌你告诉我,既然你这么讨厌军人这个职业,你为什么还要穿上军装,你为什么还要拿起枪,你为什么还要在战场上这么拼命?”

    战侠歌迷迷糊糊的答道:“我们总得有人去当兵,总得有人拿起枪保家卫国,总得有人到战场上,去和敌人拼命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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