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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楚晔的独白1
千年前，我是碧落城命定的城主。碧落城不入朝堂，名声却响彻朝堂江湖.碧落城在天下负有如此盛名，不只是因为它的财富让四方各国望尘莫及，更是因为，守护历代城主的三万死士以一当百，勇猛无比，胜过雄狮百万，跺跺脚，就能让风云色变。
我拥有富可敌国的财富，我拥有俯瞰天下的权势，我拥有让天下人艳羡的一切，除了……女人。
诚然，我不是断袖，我只是对女人无感罢了。
很多人，都爱美人，我活了二十多年，却从不觉得女人有哪里好，除了麻烦，就只剩下麻烦。
我一直以为，我会一辈子都跟女人绝缘，却不料，我爱上了她们之中最麻烦的一个。
初见江小九，我二十三岁，她十四岁。
那时候的她，干巴巴的一个小人，骨瘦如柴，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是正值豆蔻的少女，倒像是一个八九岁的小女孩。
她满脸的脏污，衣服也是脏兮兮的一片，可能是因为刚刚跟别人打过架吧，她的脸上，还有两道怵目惊心的血痕。
对于这样的小乞儿，平日里我定然是连看都不会看的，但可能是因为她的眼神太过清亮太过倔强的缘故，我那日竟然忍不住多看了她一眼。
那一眼，竟是让我再也离不开眼。
她也感受到了我的注视，她抬起脸看向我，起初的时候，她微微有些怔愣，但眨眼之间，她就已经是笑得眉眼弯弯。
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特别特别的好看，就像是，闪耀的星子，将黑夜点亮。
也让，我那颗沉寂多年的心，止不住地轻轻一颤。
后来每每想到这一幕，我都觉得这是命中注定。
命中注定我与她相遇，命中注定我与她有着生生世世的纠葛，不死不休。
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一个脏兮兮的小乞丐，会拥有那么好看的笑容，脚步微微停留，竟是忍不住想要跟她说句话。
说什么呢？
我不是一个多言之人，我也有亲近的弟子、朋友，但我与他们说话的次数都是屈指可少，跟一个素昧平生的小乞儿，我能说些什么呢？
我并没有为这件事烦心太久，因为，很快她就说话了。
哥哥，你是神仙吗？你长得真好看。
听到她这么说，不知道为何，我心中竟然微微有些失落。原来，她和其她女子也没有太大区别，第一眼注意到的，也只是我的皮相。
花痴一枚。
不想再跟她有过多的纠缠，我抬起脚步，就打算离开这个地方。
抬脚的刹那，她那脆生生的声音，毫无预兆地又传入了我的耳中，神仙哥哥，你长得这么好看，心地也一定特别特别的善良。
说道这里，她那声音之中不禁染上了一点儿可怜巴巴的意味，神仙哥哥，你有一颗天底下最善良的心肠，你能不能给我个馒头？神仙哥哥，我只要一个馒头就好。我已经，我已经三天没有吃过东西了。
原来，她把我的皮相捧得这么高，只是为了要一个馒头。
哑然失笑，又有些说不出的心酸，我楚晔活了二十三年，还是第一次有人夸我只是为了要一个馒头。
再也迈不动脚。
看到我停了下来，她顿时眸光大亮，神仙哥哥，你这是要给我馒头吃么?
那双眼睛，晶晶的亮，那样璀璨的眸，那样明媚的笑容，不应该为了区区一个馒头就对人低声下气，百般讨好。
心中，最柔软的那一个角落，似乎微微动了一下。
时隔多年，我已经忘记了那一刻我究竟在想些什么，我只知道，有些人，你只需看一眼，就已经是万劫不复。
是缘，是孽，也是命定的劫数。
跟我回家吧。鬼使神差的，我竟然对着她说出了那样的一句话，似乎是还有些担心会被她给拒绝，说完这话之后，我又加了一句，跟我回家之后，你每天都能吃到热乎乎的大馒头。
真的吗？听到我这么说，她兴奋得差点儿跳了起来，但是眨眼之间，她的小脸又变得有些颓丧，阿煜说，天上不可能掉馅饼，我觉得我也不可能摊上免费吃大馒头这样的好事。神仙哥哥，你让我跟你回家，该不会是想要我卖身吧？
说着，她还煞有介事地伸出双手，防卫性地护住了自己那干瘪得连搓衣板都不如的胸。
看到她这副模样，我不禁有些哭笑不得。我本来就对女人没什么兴趣，更别说这么一个发育不良的小丫头，我还没有发展到饥不择食这种地步。
不过，不得不说，这个发育不良的小丫头真的很特别，别的女人，都是费尽心思地想要往我怀里钻，想要成为我的女人，她却生怕我会对她生出任何旖旎的念头。
这你倒不用担心，就算是你想卖身，也得有人买。说这话的时候，我故作深沉地仔仔细细上上下下地打量了她一圈，就你这姿色，这身材，恐怕是卖不出去的！
你！她气得吹鼻子瞪眼，纵然满脸的脏污，纵然发育不良的有些过分，我也不得不承认，这小丫头气鼓鼓的模样，着实有点儿……嗯，有点儿可爱。
愉悦地低笑声，止不住地从我的唇角逸出。听到我的笑声，我自己都被吓了一大跳。原来，我也会笑。
从小到大，我的性子都淡漠得有些过分，不会悲伤，也不懂得喜悦，我一直以为，我会就那样顶着一张无欲无求不喜不悲的脸孤独终老，谁知，遇到这个发育不良的小丫头之后，我竟然会笑了。
很久很久之后，我才明白，她不仅能让我欢喜大笑，也能让我哭，让我悲痛欲绝，生不如死，不过，这些也都是后话了。
哇，神仙哥哥，你笑起来真好看！可能是我笑起来真的是挺好看的吧，我笑完了之后，发现那小丫头依旧是一脸花痴地盯着我。见我看她，她连忙说道，神仙哥哥，你笑起来这么好看，就应该多笑笑。神仙哥哥，你能不能再对我笑一下？
不管是再淡漠的人，心，总是会有起伏的，被她这般夸赞，我心中欢喜，竟然是不由自主地又冲着她轻轻一笑。
我以为，她依旧会是一脸花痴地盯着我，谁知，她竟然笑眯眯地对着来来往往的行人喊道，走过路过千万不要错过，大家都过来瞧一瞧看一看，卖笑了卖笑了！神仙哥哥卖笑了！看一眼一文钱，一文钱一文钱，一文钱，你买不了吃亏，也买不了上当，大家快过来看一看，看一看！
当街卖艺的不少，卖笑的少，大家都图个稀奇，眨眼之间，竟然就围过来了不少人。那发育不良的小丫头看到那么多人围观，顿时喜得眉开眼笑，她手里端着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破碗，就笑得无比谄媚地走到了那些围观的人面前。
那些围观之人倒也真把那小丫头的话当回事，竟然都往她端着的那个破碗里面或多或少地放了几枚铜钱，甚至，还有几个女子往她的破碗里面放了锭不大不小的银子，顺便还朝我送了个秋波。
这一次，我的确是在笑，但是唇角却是微微有些抽搐，我知道，那是哭笑不得的味道。
我楚晔有生以来，第一次在人前卖了笑，还是一文钱一眼，似乎，还不如青楼的妓子的价格。
那小丫头却没有感受到我心理的微妙，她收钱收得不亦热乎，笑得唇角都几乎要翘到了天上去。
我虽然性子淡了一些，但却不是什么好相与之人，若是以前，别人在我面前这般胡闹，不待我拂袖，我手下的弟子与死士，早就已经让他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可是这一次，看着那小丫头笑意灿烂的模样，我竟然想要……纵容。
所以在小十七拔剑想要将她端着那个破碗的手斩下的时候，我不动声色地按住了小十七的手。
不多时，那小丫头就已经得了不少钱，她双眼放光地盯着破碗里面的铜板、银子看了好一会儿，才兴冲冲地走到我面前。
神仙哥哥，你真是太善良了，你让我赚了好多好多的钱，我可以吃好久好久的热馒头了！不对，我不仅可以吃馒头，还可以吃包子！
小丫头，俗话说，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帮你赚了这么多的钱，你也得想法子报答我。我摆出一副无比和蔼无比良善的模样看着那小丫头说道。我觉得，我此时的嘴脸，定然是我活了这二十三年来最可亲的模样，但不知道为何，我总觉得，那时候的我，像极了诱哄小白兔的大灰狼。
神仙哥哥，你说的也对，我的确是应该报答你。你尽管说我该怎么报答你吧，只要是我江小九能够办到的事情，就算是上刀山下油锅，我也愿意！
看到面前的小丫头豪气万丈的模样，我顿觉好笑，轻轻一笑之后，我才一字一句对她说道，做我的徒弟。
我说完这句话的时候，我清晰地听到一直站在我身旁的小十七小声嘀咕了句，别人挤破了脑袋都做不成师父的徒弟，就连西凉国的小公主都被师父拒之门外，没想到竟然被这么个小丫头片子捡了这么大的便宜，还是被师父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