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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8 干什么

作者:六阴朝阳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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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后晨曦出来之后,史亦云也跟了出来。他问她出了什么事情,黄后晨曦只说辅导员有急事找她。史亦云说我用车送你,但黄后晨曦说不用了,就在校门口。

    “从门口进去还得走好远的,上车吧,我没事。”他说着,打开了车门。黄后晨曦犹豫了一下,便上去了。

    那辆黄色的小跑车上了路,往左边一拐便进了校园。

    那原本是一段很长的路,但因为坐着车,所以反而显得有些短了。当然这是史亦云的想法,一路上黄后晨曦都没有说话,史亦云有时候会看一眼前排的后镜,从他这个角度可以看到黄后晨曦的脸。

    “我已经戒毒了。”史亦云说着,继续开车。

    黄后晨曦看了看他,没有说话。

    “那天你说,你不想和吸毒的人交朋友,之后我再也没有碰过那东西,真的。”史亦云一手握着方向盘,右手扬了扬,“难受的时候就忍着,用东西扎手臂,最后真的起了作用。”

    黄后晨曦看了一眼史亦云扬起来的手臂。那手臂上满是伤痕。

    “可以有更好的法子的。”她说。

    “总之——”史亦云看了她一下,“我现在不是吸毒的人了,你可以和我交朋友了吗?”

    “你总不能因为这个……”黄后晨曦看上去没有多大的反应。

    “但这真的对我很重要,”史亦云说,前面已经可以看到西六宿舍楼了,史亦云将车停下了,他转过身来看着黄后晨曦,“这真的对我很重要——”然后他从口袋中拿出一个用粉色礼品纸包装过的小纸盒,递到了黄后晨曦的面前。

    “生日快乐。”他说。

    黄后晨曦看了看那个纸盒,又看了看史亦云。

    “收下吧,别多想了,就是个小小的生日礼物,我的一点心意,别人也会送你的,我们是朋友了,不是吗?”他说。

    黄后晨曦接下了那个礼物。

    “就到这儿吧,我要是用这种车把你送到宿舍楼下,对你影响不好。”史亦云说。

    黄后晨曦将那个纸盒放进了上衣口袋中,“谢谢你。”她说着,伸手打开了车门。

    “晨曦——”史亦云将身子朝这边偏了一下,他笑了一下,“不知道我能不能这么叫你——那些女生嘴很长的,她们很无聊,你很好,你特别好,只管走你自己的路,不管怎么样,有事的话我这个朋友一定会帮你的。”他说着,将事先写好手机号的纸条递向了黄后晨曦。

    “谢谢。”黄后晨曦接过了那个纸条,转身走了。

    史亦云还没有走,他在车里,一直看着黄后晨曦进了宿舍大楼。

    然后他拿出手机,找到陈明的号,发了句“谢了兄弟,一切ok”。

    那些蜡烛都没用上,他原本准备为黄后晨曦制造一场浪漫的生日祝福的,但黄后晨曦有事得离开,所以那些蜡烛没有用上。他原本已经将台词背了很久了。蒋兰所说的那些话实在是有些恶心,但对他来说,却是恰到好处的,这正好给他提供了一个空间——那些女生很无聊的,但你别忘了,不管别人怎么说,不管别人怎么看你,我都不在乎,我都会支持你,任何时候都会——如果一个女孩一直处于一种敌对的环境中,听到这样的话,心里怎么都会觉得暖和的。

    史亦云想着,嘴角向上扬起。

    但他紧接着就打了个哆嗦。

    那种奇怪的感觉又出现了,如果在白天还好,但在夜晚这种感觉却是很恐怖的。

    他觉得又有人在某个他看不到的地方盯着他看。

    他将车窗摇了上去,然后凑到玻璃上往四周看着。路上时而会有大学生路过,远处有一辆黑色的小轿车停着,一个卖苞谷的大妈推着小车从他的车旁边经过,一切看上去没什么特别的。但这是黑夜,有很多东西都被黑暗隐瞒了。史亦云始终相信自己的第六感。

    他开车出了校园。

    夜。bf大学西区第六栋女生宿舍楼。

    宿舍中只有黄后晨曦一个人。同住的三个女生都是本地人,明天是周末,她们都回家了。那个粉色的小纸盒放在桌子上,她都没有拆开过。

    黄后晨曦用被子蒙着自己的头。

    被子在发抖。

    房间里漆黑一片。

    她特别害怕。她不敢动。在黑暗中,在她床下的桌子旁边,在那个木头椅子上面,有一个光着脑袋的怪物就在铁架床下面坐着。那个可怕的东西就那么静悄悄地坐在她的床下面,盯着她的床底板——那可怕的怪物比她从小到大的那个梦魇还要恐怖一万倍!她大汗淋漓,突然一把扯开了被子,大口的喘气,心头的委屈和痛苦在那一瞬间全部被醉意催了出来。

    她哭出了声。

    晚上回来的时候,辅导员和几个警察在宿舍值班室等着她。

    他们告诉她,她奶奶去世了。是自杀。是一个叫成克的警察在她家了解情况的时候出的意外。

    黄后晨曦咬住了被子,但这不能止住她的哭泣。泪水早已经沾湿了枕头。

    过了好一会儿,她终于慢慢地平静了下来。

    她拿起手机。零点二十六分。

    她按着键盘拨了一个号码,然后将手机放在了耳边。

    电话只响了一下就被接起了。

    我好害怕。她说。我该怎么办。我好怕。我恨他们。

    听到对方声音的那一刹那,她的眼泪又无声地流了下来。那是一个男子的声音。

    发生什么事了?你在哪里?你怎么了?电话那头的声音变得好焦急。

    黄后晨曦哭了起来。

    我在宿舍。做噩梦了。她说。

    电话那头这才松了口气。

    吓坏我了。电话那头说。

    我好想你。我想见你。她说。我奶奶也走了。

    电话那头没声音了,过了半天才开始说话。

    发生什么事了?

    他们逼死了我的奶奶。我好想你。我好害怕。我恨他们。我明天要回家。

    电话那头又停顿了半天。然后又说话了。

    你想怎么做?

    我要那个逼死我奶奶的人死。我不要他活着。我恨他。

    好的。电话那边的声音平稳有力,义无反顾。

    别挂电话。她说。和我说说话。我想听听你的声音。

    我知道。对方说。我知道。然后他开始和黄后晨曦说话,他不停地说着,黄后晨曦只是听着,默默地流着眼泪。

    电话那边一直说到凌晨快两点了。可黄后晨曦还是孩子气的不让他挂电话。

    我知道。电话那边说。现在还害怕吗?

    害怕。黄后晨曦说,然后她突然笑了,然后又开始流泪了。

    不怕了。她叹了口气。我们要是能和别的情侣一样,什么时候都能在一起,那该多好呢。她说着,将被子卷成了一个筒,把下巴心满意足地埋进了被窝。

    是啊。电话那边说。

    别挂电话。她说。

    我不会的。

    但过了一会儿,黄后晨曦就迷迷糊糊睡过去了。她睡着了。

    早上六点半的时候她醒来了,手机还在枕头旁边。她连忙拿起了手机。

    通话还在进行中。

    “维塔,你还在吗?”

    “嗯,还在,你醒了?”

    他在电话那边守了一个晚上。

    成克是在二十六号早晨到w城的,他和省里来的检察机关的人一起去了史玉峰家。

    中午的时候刘凯斌已经给他安排了一间廉价的住宿旅店,成克说他可能要待一段时间。那是一栋有五六层高的大楼,位于bf大学南门门口,这种位置是成克事先要求的,他说不管条件如何,一定要离bf大学近。

    成克的房间在四楼。

    刘凯斌一见成克,就焦急地问他发生了什么事。他们进了那个房间,坐了下来。

    “黄后晨曦的奶奶死了。”成克说,开始抽烟。

    “哦,多大年纪了?”

    “自杀。”成克说。

    “自杀?!”刘凯斌瞪大了眼睛。

    成克把那天的事情大致向刘凯斌说了一下。

    “原来那个守小学大门的老太太就是她奶奶——可是师父,那天张厅打来电话问我,他说你消失了好几天……”

    成克摇了摇手,“现在我好些了,那天我情绪很激动,想了很多,后来差点写了辞职信,但现在好多了。”

    “辞职信?师父,你想什么呢?”

    “没事了,我想明白了。”成克说。

    “那吓我一大跳。”刘凯斌说。

    “但那天我是真不想干了,为了一个案子逼死了一个老人,其实就是我杀了人了,我是真不想干了。”成克说,“其实从一开始我就应该明白的,那个老人对我说了那么多奇怪的事情,我一直以为她在和我闲聊,其实她一直在恳求我,恳求我收手,”成克说,“她说她经历了一辈子的苦难,但却适应不了现在这个社会,然后她对我说,她说她的孙女得适应,她说黄后晨曦得有她的未来。”成克看着刘凯斌。

    “什么意思?”

    “意思就是说,那个案子这个老人是知道的——至少,和她有关。”

    “和那个老人有关?!”

    成克点了点头,“开始的时候我也说不准,但她用自杀这种行为让我不得不重新审视问题了,以前的时候我一直把矛头对准的是李维塔,因为他的嫌疑最大,我们怎么也没有想过,那样一位老人会和那个案子有关。”

    “之前我给你说过,胡炜和史玉峰在一起喝过酒,胡炜是省公安厅胡福山副厅长的哥哥,这么看就是官商在一起了,能有什么好事儿?”成克说,“我想找出这两个人之间的联系,后来我得知立丁街学校拆迁后,在原来的位置上,史玉峰投资盖起了他商业生涯中的第一栋商业大楼,但资金来源却很黑,前几天我回去找张副厅长就是为了这事儿,这是明摆着的,史玉峰当年根本没有足够的资金,所以不应该拥有招标的资格,但最终他却拿下了那栋大楼,张副厅怀疑这里面有官商勾结,而且肯定和胡炜——或者说,和胡炜的家庭背景,也就是他的兄弟胡副厅有关——所以张副厅让我接手这个案子,我们得到了搜查允许,今天回来之后就去了史玉峰的公司和他家搜查,希望能找出相关的文件,毕竟不管这里面有什么黑幕,肯定会留下底子的。”

    “找到什么了吗?”

    成克摇了摇头,“没有,他的公司是从x城搬过来的,除了业务方面的,以前的东西几乎没有,去了他家,唯一能放东西的保险柜也看了,包括他妻子李澜的保险柜,但里面的文件没有一件是和当年的事情有关的。”

    刘凯斌摇了摇头,“这么说,我们想从证据上找到那个小学校长和史玉峰之间可能有的联系,是不可能了?”

    成克微微笑了一下,“先别急——听我说完——他们之间是有联系的,我不是说过吗,他们以前有过饭局——而且你可以想得到,这样的饭局肯定不止一次的——那件事之后——我是说黄后晨曦的奶奶自杀之后,我去了x市教育局,也去了搬迁后的立丁街小学,我了解了他们学校领导聚餐的一些饭店,挨个去调查了,后来我找到了以前那个胡炜校长经常去吃饭的饭店,那里面的人还记得他,我向他们提到了三年前的事情,他们记得不是很清楚了,但我从他们那里得到了一个重要的信息。”

    成克吐了口烟,“那家饭店有个大堂经理,在那里已经干了好多年了,他记得胡炜,因为他的孩子当年小学的时候也在立丁街小学上的——他给我说了一件事情,”成克看了看刘凯斌,“就是这件事情让我不想干了,我觉得很龌龊。”

    “怎么了?”刘凯斌说。

    “他说胡校长经常和一些人来他们饭店吃饭,他说到了一个女孩,他说有时候胡炜会带一个女生一起来——不止一次,但当然也不是每次。他说那个女生很漂亮,中学生模样,所以他印象特别深,他往桌上端菜的时候听见胡炜给别人介绍说那是他的干女儿,但那个女生从来也不说话。”

    “干女儿?”刘凯斌皱了皱眉头,“现在很多这些当官的好像都有这种爱好。”

    成克将手摊开在桌子上,嘴角冷漠的朝上扬了一下,“干女儿。”

    “我把黄后晨曦的照片拿给那个服务生看了,问他是不是这个女孩,”成克说,“我当时只是突然想到了你上次给我看的那些图片——还记得吗?你找到的那些奇怪图片——我不知道我当时在想什么,但我拿出了她的照片让那个大堂经理看,然后我得到了一个让我吃惊的答案。”

    “是她?”

    成克点点头,“他对黄后晨曦有印象。”

    “胡炜当年收了黄后晨曦做干女儿?”

    “不管是不是——”成克敲了敲桌子,“如果她是他的干女儿,只是干女儿的话,那么当年史玉峰是和胡炜他们一起喝过酒的,他应该知道这件事的,可黄后晨曦在大学里却被他**了——这合理吗?”

    “师父你的意思是……”

    “只能说,黄后晨曦不只是胡炜的干女儿,那个‘干女儿’还有别的含义——一个五十多岁的中年男人和一个中学女生之间——就是这么回事,而且当时史玉峰很清楚这一点。”

    刘凯斌的脸色变了,“如果真是那样,”他吐了口气,“这就是一个天大的丑闻了。”

    成克摆了摆手,“丑闻太简单,犯罪就是犯罪——但我们现在还不能意气用事,”他说,“那只是我们的猜想,虽然可能性很大,当时我就是想到这些之后才决定辞职的,那时候我突然不想知道真相了,还有什么好说的呢?如果胡炜当年真的做了那样的事情,那他死了,谁杀了他,不都是——很好的吗?”

    “当年就是胡炜为黄后晨曦的奶奶安排了守学校大门的工作,还给她们提供了住宿,免除了水电费,如果真是那样的话——那时候黄后晨曦还是个小学生啊——我实在难以想象,那个女孩的噩梦,也许从那时候就开始了。”成克说着,叹了口气。

    “当然了,我们依旧没有最直接的证据——但的确有这样一种可能,是不是?——这种可能能够解释一件事情:那就是,如果李维塔是凶手的话,他的动机问题——他绝不是为了财而杀人的。”成克说,“了解了那些情况之后,我终于将所有的东西联系到了一起——还记得我给你说过,胡炜的尸体解剖,里面发现了醋酸吗?当时我觉得很奇怪,因为一个正常的人是不可能傻到随便吞食**的,而且小宋也说过,有醋酸不一定就是喝过醋,但如果说到醋,你会首先想到什么?”

    “当然是厨房了。”刘凯斌说。

    “是啊,所以当初我就将醋排除了,校长死在办公室,和厨房有什么关系——还记得我们当时检查那个监控录像,但是我将那个时间进行了切割,我怀疑有人事先潜入了校园,等待时机,最终杀人,但监控录像显示,那两天周六周末的时候,没有可疑的人进入校园之后一直没有出来的,于是我们把那套推理就给排除了——但直到现在我了解了黄后晨曦和她奶奶经常住在立丁街小学值班室的住处之后——那个小学离黄后晨曦上学的中学很近,而她家却在城市的边缘,所以她们大多数时候是住在那里的——那两天黄后晨曦马上就要高考了,她自然是和她奶奶一直住的那个小学值班室的家中认真复习的,这样看来,并不是没有可疑的人在那两天潜入校园,因为有人——至少那祖孙俩一直就住在校园中。”

    “那天之后我想明白了——那天晚上胡炜出去喝了酒,我不知道那天晚上他有没有带黄后晨曦一起去,这个我没有查到,凌晨的时候校门口的监控头只看见他的车进了校门,我们不能排除当时黄后晨曦就坐在车里——但胡炜酒喝多了,一般人喝多了酒,大都是倒头就睡,胡炜的办公室是有沙发可以睡觉的——但如果胡炜想要醒酒呢?”

    “——他为什么想要醒酒呢?那时候已经是一点多了,如果他喝多了,肯定更多的是想要睡觉的。”

    “但也许他的确这样做了,他想要醒酒因为他还有事情要做——什么事情呢?也许是能让他开心的事情——还记得三年前我们调查的时候,那个学校的人说,校长和他老婆关系不好,经常在学校过夜的事吗?我们现在再来看,也许‘在学校过夜’这件事更吸引他——如果黄后晨曦和她的奶奶就住在学校门口的值班室的话——”

    “他想要醒酒,在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也许只有醋了,从哪里要醋呢?当然是从值班室,老太太和她的孙女住在值班室,自然是要做饭的,当然会有醋——于是,老太太,或者黄后晨曦将醋拿了去——或者那个校长亲自去要,然后告诉黄后晨曦,让她等一会儿去他办公室见他——”

    “于是她们在醋里面动了手脚?”刘凯斌问。

    成克没有回答——这是明摆着的——他又点了根烟,“我们当初所犯的错误就在于,没有想到,这件案子会和一个那么大年纪的老人有关,胡炜的本意是在黄后晨曦,他只要黄后晨曦在那时候去他的办公室,让他快活快活——当然这也是他想要醒酒的目的。”

    刘凯斌不说话了。过了一会儿他站了起来,走到窗边,看着远处。

    “氰---化物的味道很重,就是喝多了也不至于吞食,但如果放在醋里,溶解,醋的味道是可以盖得住氰---化物的味道的——不管是胡炜自己要求用醋醒酒还是其他某个人给他的建议,这都是一个好法子。”

    “我明白了。”刘凯斌转过身说。

    “这依旧只是我们的推理,如果只是这样,当初这个案子早就破了——如果是黄后晨曦祖孙俩杀人的话,他们的氰-----化物从哪里来?”

    “李维塔?”

    “如果真是那样,只能是李维塔。”成克说,“但如果是李维塔的话,那么这一切就都是他事先设计的了——先将**交给黄后晨曦,然后引诱两个社会混混在第二天周末的上午来校长室偷东西,前一天晚上黄后晨曦和她的奶奶用醋溶解氰-----化物让校长喝下,校长死亡,第二天上午李维塔进入校长办公室——他当然可以进入,门当然是开着的——他用刀在校长的胸口给了一下,然后割破自己的手腕——”

    刘凯斌有些摸不着头脑,“什么?”

    “后来我和你去李维塔的家,他一直穿着宽大的校服,你还说他是不是要出门去,那时候我也奇怪,后来我看到他左手袖子里面有白色的东西,不是白色衬衫的袖子,当时他里面没有穿白衬衫——那时候我不知道那是什么——但现在我知道了,那是纱布,裹着伤口的纱布。”

    刘凯斌当时还真没有注意到这点。

    “他割伤了自己,将血流在胡炜的伤口上——因为胡炜已经死了三四个小时了,他用刀捅是不可能流血的,但李维塔要制造刀杀的场景,所以只能放自己的血。”

    “但他犯了个错误,他在之后才用网线将校长捆住的,我就是从网线上面的血痕找出了那个破绽——”

    “做完这些用不了多长时间,然后他在办公室的门和抽屉上面都留下了撬动的痕迹,制造入室抢劫的场景,最后他出门,将校长办公室的门牌和信息办公室的门牌调换——当然这是为了那两个倒霉的混混——但也不止如此,调换门牌的举动,是一箭双雕,既能蒙蔽了那两个倒霉蛋,同时,也为他制造刀杀现场,捆绑受害人,然后布置现场提供了时间——也许那两个倒霉蛋在信息办公室撬抽屉的同时,李维塔也正在校长室对校长胡炜的尸体做他的事情。”

    “这一切看上去太复杂了,但目的只有两个,第一是帮助黄后晨曦祖孙俩掩饰罪行;第二,为他自己掩饰和氰--化物之间的关联,同时让我们把目标锁定在那两个替罪羊身上。他做的很好。”成克说着,拍了一下手,“即使是我后来发现了氰---化物存在的事实——后来我让宋强将受害人身上的血样进行了采集,那是李维塔自己的血,如果我们抓住了他,血型化验可以将他完全锁定——但即使这样也于事无补,因为我们就是抓住了他,也只是在他身上兜圈子,他如果一口咬定是他杀的人,我们依旧没有法子,或者说再也没有办法把那个案子和黄后晨曦联系到一起了。”

    刘凯斌回忆着当年的那些细节,他想到了贺平。贺平当年对那两个嫌疑人做了什么,让他们翻供了。

    成克也想到了那个人,“这一切都是拜贺平所赐啊。”

    “师父——我只是在想,”刘凯斌说,“我只是在想,这么久以来,你一直都在为那样龌龊的一个受害者寻找凶手。”

    成克笑了笑,“有一种被戏弄的感觉,是吧?”

    “接下来你打算怎么办?”刘凯斌问,“我们还是没有证据——师父,就此收手吧,如果那一切真如你所说的,而且现在看来,这种可能性是极大的——但那是一件龌龊的事情,做下那件龌龊事情的人已经死了,死得其所,我甚至觉得他死的轻了些……”

    “小刘。”成克又从烟盒中抽出了一根烟,“你现在的状态和我之前一样——死得其所——那一刻我和你想的一样,变得像现在一样软弱,我甚至不想干了,但后来我想明白了,这个国家是有法律的,我们做警察的,法律是我们唯一的信条——”

    有人敲门。咚咚咚。

    成克看了看刘凯斌。刘凯斌也看了看他,然后他好像想到了什么事情,去开门了。

    贺平。

    他直接走了进来。成克一看到他,愣住了。

    贺平啪啪啪地鼓起掌来。

    “说的太好了。”他说,他的举止一切拿捏的恰到好处。

    “你一直在外面偷听?”成克说,他的眼睛冷冷的。现在他因为三年前那个案子对贺平充满了敌意。

    “怎么能说偷听呢?我是来看你的。”

    “师父,昨天贺警官知道你要来了,和我联系了,说来看你,我就把你住的地方给他……”刘凯斌话没说完,见成克扬了扬手。

    “既然你都听到了,那你怎么看呢?”成克扬了扬手,“坐——抽烟吗?”

    “我不抽烟,谢谢——”贺平坐在了旁边的椅子上,他将双手交叉着,看着成克,“我没什么看法,我想说,你不愧是省里的第一杆枪。”

    成克看着贺平,“但你给我造成了很大的麻烦,这个案子当年本来不至于那么麻烦的。”

    “我知道,”贺平点了点头,他将金边眼镜儿扶了一下,“你刚才分析的太精彩了,我还没有缓过来,但你最后说的那句话我却不能苟同——你说,‘我们做警察的,法律是我们唯一的信条’——是这句话吧?我当然不会记错,才刚发生过的事情。”贺平笑了笑,接着说,“成警官,现在这里就我们三个,我们就当这里是警校的课堂,我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你当年上学时候的情景,我还记得,当年我当学生的时候,有一次课上,我向我的导师提出了一个问题,这个问题和你刚才说的那句话有关系,”贺平说着,手插兜站了起来,他慢慢地、有条不紊地踱着步,“我问他,如果有一天遇到了紧急的状况,我们靠什么来坚定我们作为警察的信念——你想知道我的导师是怎么回答的吗?”

    成克看着他。刘凯斌也看着他。

    “他说小贺啊,你不应该问我这个问题,因为这是你的问题,不是我的问题,我告诉了你答案,那对你没有任何意义——但有一点,他说,”贺平扬了扬右手食指,“他说你是你自己的,你学到的、了解到的——比方说自然法,比方说文明的构建,再比方说道德法则——总之他举了一大堆的东西,我也记不清了,”贺平笑了笑,接着说道,“他说,你只要记住一点,如果有一天,面对一个事物,那件事物让你觉得悲伤,让你觉得绝望——‘我觉得这才是真实的’——他是这么说的——他的意思是,你要因为这个而相信你自己所做的事情。”

    “你怎么看呢?”贺平问成克。

    “我没有想过那么多。”成克看着贺平的眼睛,“但我只知道一点,多数的普遍性比为一次特例而网开一面要安全的多——我们生活,总得有个适合大多数的游戏规则,是不是?”

    “我赞同——但是,”贺平说,“如果有意外的话,或者说,如果那个规则,有问题的话,这当然应该另当别论了,至少应该另当别论——否则你也不至于冲动到想要辞职了,是不是?”

    成克终于笑了,他脸上的冰融化了。他将烟头按灭,站了起来。

    “也许今天是个好日子,我们可以坐下来,好好谈一谈了。”他说。

    但这时候,站在一旁的刘凯斌已经濒临崩溃了。

    刚才成克和贺平说了点啥,他根本听不懂。莫名其妙!

    “小刘啊,”成克对刘凯斌说,“你先回去吧,我到时候联系你,我这里和贺警官有些事情要谈一谈。”

    刘凯斌明白,他们两个要谈一些核心的问题了,这些问题成克不想让他知道——当然,这是为了保护他。他说好的,拿了自己的外套,走到门口,又回头看了看成克和贺平,他摇了摇脑袋,转身出去了。

    他出去之后,才想起那个色--情网站和“李澜”的事情。

    算了,改天我自己去一趟李澜的家吧。他想。

    他走到楼梯口,向下走去——这是第四楼,上面还有两层。

    在第五楼,正对着成克房间的上方,是邹一的房间。

    那是他“工作”的办公室,已经租下快两年了。

    往常他总是在电脑前面忙着自己的网站和自己的事儿,但现在他却没有在电脑前面,而是在房间与厕所之间的水管旁边,他将耳朵紧紧地贴在水管上面,聚精会神的听着。

    这是一栋老旧的旅店大楼。楼层与楼层之间的联系除了楼梯就是直通整栋大楼的水管了,不管是下水道管,还是自来水管,将耳朵贴在上面,可以清晰的听到下一层甚至更下一层房间中人说话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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