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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镇堂之宝

作者:姞文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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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山东好汉很干脆,说是查了王谢堂的资信,两百年的老字号,这几十年都没有任何不良借贷,若在平常的话,这样的企业来贷款,是笔好生意,求之不得的。不过现在疫情紧张,湖北确诊几万人,南都也每天有几例,谁也不知道什么时候能防疫结束,堂食重开恐怕遥遥无期。而王谢堂最大的收入和资金来源就是堂食,除了房租水电员工工资社保税费等负担之外,已做了两百万小额贷款每天利息客观,所以评估下来,这个贷款风险很大。

    谢安静静听着,不说话。既然上门来看,就是想做的。这次的疫情可以说影响了所有企业,口罩、防护服、消毒剂、护目镜等医疗用品企业直接一飞冲天,网络电信外卖平台等少数受益,其它的呢,大到航空旅游百货影视,小到餐饮菜场日用品,特别是其中的微小企业受到巨大冲击,很多都是灭顶之灾。就看门前这条羲之路,仅说餐饮,王谢堂之外,上元人家、福临门、长青楼、李记、宋公馆等大大小小十几家,有多少能挺得过这次?已经不止一处挂出了“店铺转让”的白旗。所以小贷公司这时候要做贷款也不容易吧?大把资金闲置,是另外一种困境。

    罗会计耐心地解释己方的优势:老字号,菜品好,口碑好,很多固定回头客等等,特意将原来的预订簿给几人看,原来从除夕到十五,订了三千一百桌啊!我们自己为了配合防疫,主动闭店的!退还客户的订金,原材料积压,造成了暂时流动性困难。只要哪天疫情过去,堂食开放,每天几十万收入稳稳妥妥的!说着将往年的财务报表给几人看。山东好汉笑,问题是什么时候开堂食?

    一室寂静。什么时候开堂食?酒楼中冷冷清清,望向门外,羲之路上空无一人,整个南都城象一座空城。听不见喧嚣的车水马龙,听不见吵闹的人群熙攘,耳中只有大喇叭里一声声不厌其烦地“勤洗手戴口罩”“发烧咳嗽 科学就医”“不串门不聚餐”。

    什么时候开堂食?“上客啦!”“客官请!”“天字号客人到!”“宇字号走菜!”“人字号翻台!”的种种吆喝,云香鬓影人流络绎的繁闹盛景,突然都成了过往云烟,奢侈回忆。

    山东好汉不再为难罗会计,提出三百万贷不了,只能两百万;利息定在月息七厘,每半月付息。罗会计好言相商,最后双方商定贷两百三十万。贷款合同快速拟好,罗会计松口气,看了看谢安:“要签字。”

    合同却被捂住,山东好汉说,这份合同对于“及时雨”风险太高,必须要抵押品,若哪天王谢堂还不上了,“及时雨”不至于血本无归。罗会计变了脸色,强笑着说王谢堂的家底都在这里,资金全压在食材中,那些水产河鲜你们要么?或者养殖场那边还有刀鱼苗,就快长成了!你们要没用?要不厅里的字画古董,不少是真迹,还有红木家具,也价值不菲。

    好汉们在字画古董前流连了一会儿,坐回圈椅,说这些古董字画都要专业鉴定,现在假货太多——不是说你们王谢堂里的是假的,真的也不容易变现,咱大老粗都不懂那些。要不,门口的乌木嵌银招牌和楹联如何?那个真材实料,名家手迹,在南都算有名气,有本《南都老照片》上的民国照片中,不少民国要人在王谢堂前合影,头顶上就是这个招牌。

    “不行!那是我们店的镇堂之宝,李鸿章题字,真正古董!”罗会计抗议,脸涨得通红。几代老东家将王谢堂传下来,信任老会计如自家人,怎么能丢了招牌?杜明赵晨在一旁紧握拳头,恶狠狠地看着山东人,急得要打架;老丁老姜老陆几个大厨提着菜刀在门后面,连韩征南都跟着小吴小周,竖着耳朵听屋里的动静,随时准备扑进来。拆招牌?欺负人嘛!象电影里的恶霸嘛!

    “及时雨”好汉们摊摊手,道:“抵押品,还了钱就取回的。你们自己没信心还钱?”

    谢安拿起面前的借贷合同,凝视着,一动不动。乌木嵌银招牌,经过了三个庚子年,与王谢堂相伴至今。谢安第一次识字,就是一岁半被太爷爷扛在肩膀上进酒楼时,咏出了左右楹联;第一次写字,也是伏在太爷爷膝上,想着门上的字迹,歪歪扭扭地提笔写出“王谢”二字,糊了一脸的墨水,弄花了太爷爷的长袍。几代人的记忆,现在为了区区两百三十万,要成为抵押品。

    两百三十万,会还不出吗?谢安笑笑,提笔在合同上签字,转身亲自走到门前,卸下了招牌。“堂主,不能啊!”员工们惨声请求。谢安挥挥手,示意山东好汉搬走。

    不知何时又飘起了小雨,雨丝绵绵,笼罩着空城。没有了乌木招牌的王谢堂大门,看起来突兀怪异,刺目的“欢迎订餐外卖”大红横幅在雨中随风荡漾,望过去,两百年的老字号酒楼象突然没落的王孙贵胄,流落街头。大喇叭中还在一声声宣传防疫,象是宁吉的声音,已经讲得嘶哑,但苦口婆心,热忱丝毫不减。除夕夜她说“我不是担心我”,外表大大咧咧嬉皮笑脸的宁吉,那时候就想到了防疫战中王谢堂将面临的困境,可又不便明说,偏偏谢安反应慢,没有意识到。

    谢安苦笑。意识到又怎样呢?无视疫情坚持营业,坐等顾客取消,不退订金?为了酒楼利益不管客人死活?不,当日果断关门没错,退定金也没错,即使借高利贷,即使招牌被拆,即使祖传两百年的老字号倒在我的手中。

    这天,谢安照例去骨科病房,没有带盒饭,而是拎了素什锦、盐水鸭和麻油干丝。进了病房看见宁向云坐在床脚小凳上,自然也是来探望张师母的,三个人正在闲聊。谢安取出食物,张师母嗅着鼻子夸“真香”,不等打开已经叫出来“素什锦!麻油干丝!”张老师便笑她,碰到好吃的这么精神,鼻子这么灵!忘了早上换药时疼得哼哼唧唧的!张师母自然配合演戏,老两口奋力秀了一会儿幸福恩爱,看得谢安鼻子酸酸的,只好低头侧身,递了个素菜包给宁向云。宁向云接过包子,咬得有滋有味,附和着张老师张师母说,王谢堂的菜就是讲究,麻油是农家小磨麻油吧?所以香!

    张老师突然想起来,取出两个粽子,请宁向云和谢安尝尝。两人连忙接过,是南都传统的肉粽,但如白粽一样小巧,糯米和腊肉比例配得合宜,每一口咬下去都有米有肉,咸淡软硬也恰到好处,宁向云赞不绝口,连谢安这么讲究的人也说不错。张师母忙说,回头你们带些回家,到家慢慢吃!

    粽子是护工祝老太裹的,她原来每天裹一两百个粽子,竹篮子拎到医院门口或者小区门口卖,能挣三四十元一天;后来城管不让摆了,医院门口有个“武汉米粑”的小食店主好心让她放在店门口,和米粑一起卖。不过米粑铺小本生意,多一个人,就牵涉到执照发票消防环保卫生许可就业体检等诸多事宜,城管有时候还会来撵,祝老太不好意思总麻烦店主,就到医院做了护工,只有实在连续几天没活儿的时候才包点粽子,腆着脸去米粑店口卖。这次是听说张老师讲买不到粽子,祝老太好心包了几十个,早上拎到病房的,张师母指给谢安看“还热呢!”

    张老师解释,现在小区管控严格,不好老出门嘛,没去超市菜场细找,也不是一定要吃,讲着讲着讲漏了口:“其实是小丽爱吃,就到她生日了,想着摆两个粽子,几盘王谢堂的菜,她最喜欢……”

    一句话蹦出来,或者说这个名字、这个称呼蹦出来,病房中强装的欢乐瞬时无影无踪,张老师尴尬地看看老伴,又望望宁向云和谢安,颓然坐倒在床沿,红了眼眶。张师母正捧着素什锦在手中,呆呆地凝视,象是自一颗颗豆芽一片片竹笋中看到了爱女的容颜。她爱笑,周末从学校回到家,听说去王谢堂吃饭就会欢呼一声:“哇!快走吧!”一家五口欢欢喜喜打扮整齐了出门,过年一样。

    谢安咳嗽一声,说宁恺昨天出差了,去北州。张师母愣了愣,放下了手中的菜盘;张老师抬起头,看看谢安又看看宁向云。谢安道:“宁恺让我转告说,‘有希望了’。”

    出人意料,老夫妇两对看一眼,并不激动也并没多高兴,四道视线齐刷刷地转向宁向云,比起企盼喜悦,更多是疑问。谢安不禁诧异:“有希望”抓到凶手了,为什么不激动,他们不是盼了二十八年?

    “有希望”很多次了,一次次结果都是失望,一年年全都是失望。宁向云长长叹了口气。说起来,离凶手最近的一次是九年前。公安局破获了一起抢劫杀人案,嫌疑犯在招供时,主动供认这桩近二十年前的医大杀人案,说是他干的,看看年纪倒有可能,办案刑警迅速报告了市局。那时候小丽爷爷奶奶还在世,四个家属接到通知后急急忙忙赶到公安局,隔着玻璃窗听审讯。犯人讲起作案时间,地点,和当时残忍的手段,与实际案情大差不离,动机也和公安局分析的一样,就是随机强奸。四位受害者家属听得泪流满面愤懑满腔,以为沉冤终于昭雪,小丽在天冤魂得以告慰,都是激动不已,当即把二十年前案发时主动悬赏的十万元取为现金,送到了公安局。

    结果呢,虽然犯人主动自首,南都公安还是细致地比对物证,否认了这个嫌疑犯。猜想他是指望借助这个自首,减轻抢劫杀人案的刑罚。

    谢安惊异:“案发是二十八年前,那时留下的物证?”张师母低了头擦眼泪,张老师叹气不语。宁向云解释,是那时的公安厅老领导高瞻远瞩,特意送到全国唯一有检测能力的沈阳刑警学院留存的。宁向云目光中满是不忍,声音低得几乎听不见:“是,是作案者的精液。”

    精液……谢安侧过头,不敢看老两口的表情,那是他们的独生女儿啊!而且医科大学是全国一流大学,高考第一批录取,要的分数极高,小丽是不折不扣的天之娇子。痛失爱女的撕心伤痛,他们如何熬过?在1992年,悬赏十万元捉拿凶手,绝对是倾其所有了。二十八年来两代人时刻惦念亡者,年年在忌辰去公安局问案情进展,漫长的等待中,老迈的爷爷奶奶已经离世,眼前这两位耄耋老者,还能等到为女儿伸冤的那一天吗?

    而南都公安,二十八年前就有意识保存各种物证,更令人惊讶的是,这样的一个陈年疑案,有犯人自首认罪了,仍然细致地比对核实确认,是作为人民警察“不冤枉一个好人,不放过一个坏人”的初心吧?与受害者家属一样,他们从没有忘记,一代又一代警察惦记着这个旧案,从不放弃。一次次希望又一次次失望,对于他们来说,若不破案,也是决不甘心啊!宁恺这次,肩负了这么重的担子,会有希望吗?病房中安静得可怕,谢安沉默着,不知道如何安慰三位老人。

    许辉含笑走进来,问张师母感觉怎么样?老两口连忙擦干眼泪,若无其事地又开始秀幸福恩爱。张师母问什么时候能出院,许辉说与骨科李主任谈过了,再住几天拆了石膏就能回家了,不过回家了也还是要注意修养,伤筋动骨一百天嘛!别急着下床,别做家务,张老师多辛苦,不行的话最好请个保姆或钟点工。正好祝老太洗完了锅碗进来,主动说她可以去帮忙,工钱无所谓,邻里乡亲的,难得与张师母投缘。聊了会儿家常,老两口的悲伤始终难减,宁向云便先告辞,语重心长地说:“这一次,应该是真的‘有希望’。”

    “什么‘有希望’?”许辉问明缘由,连忙安慰两位老人:“案子没破,公安局不便透露具体详情,不过这么说肯定不是空口无凭。科技现在这么发达,各种新技术广泛应用,宁恺又是公安大学毕业的,对新科技破案极为精通。你们坐等好消息吧!”

    “是啊,我们等着。我就想啊,小丽一直一直在天上等,等得着急啊。”张师母拉住许辉的手,说着说着又要掉泪:“她要是还在,和你一样一定也是个好医生,她也喜欢小孩子,多半也选儿科,她也结婚成家,孩子也该上中学了……”许辉反握住老人的手,柔声劝慰,还是张老师拉住老伴:“别说啦!让许院长去忙吧!防疫副组长,多少事呢!”

    出了703室,谢安闷闷地,告别了许辉正要往回走,没想到许辉叫住他,关心地问,这几天酒楼怎么样?防疫影响大吧?谢安淡淡笑笑,不吭声。在医院一路走进来,人人忙得抬不起头,许院长兼了防疫副组长,忙得吃饭都是一边打电话一边随手扒拉,何必诉苦浪费她的时间?比起生死大事,王谢堂那点生意,算什么呢?招牌楹联,此刻想来不值一提。

    没想到许辉很认真,说猜想王谢堂日子不好过,防控指挥部现在有几个隔离点,还有爱心酒店,规定是定点定时供应盒饭,被隔离人员也可以自行向定点餐厅自费点餐。愿不愿意申请做定点餐厅?医院可以帮着联系。 

    “当然好!”谢安一改往日的迟缓,回答得很干脆。

    是因为王谢堂在困境中?是因为许院长一片好意?并不完全是。谢安猜想,被隔离的人很少会自付费点大餐;做定点餐厅,估计也就多几百份盒饭,收入有限,反而是付出要很多,员工们恐怕又要说堂主的头被门夹了。谢安是觉得,眼前这么多人都在无私忘我地忙碌,包括宁吉、孙敏、赵勇、各种穿着红马甲的社工和志愿者,包括刘波、小吴这样的物管,包括宁恺和他的警察同事们,包括许辉、叶同裳和这些白大褂们,包括远在武汉的程医生和独自在家带孩子的朱静……自除夕至今,一幕一幕让人触动,让人震撼。

    谢安没有经历过战争灾荒,二十六年的人生平平淡淡,各种英雄伟人都只在书本或电影中看过,但是这一个庚子年,突然都活生生出现在面前。这一切勇敢抗疫的人,这一切舍小家为国家的人,都是英雄。难道这时候,自己还要蝇营狗苟地去算生意帐?王谢堂是亏损,严重亏损,但是比起这些在忘我战斗的英雄,算什么呢?更何况,许院长讲的是做隔离点的定点餐厅,除了确诊病例,还有比隔离点中更倒霉的人吗?谢安想起那天鄂B牌照的一车湖北人,那是一家子,因疫情有家难回,流浪在外。如果换了自己在这种境遇,肯定也是希望被善待的吧?

    父亲爷爷太爷爷都说:“做生意,就是做人。”

    当日下午,定点餐厅的申请获指挥部批准。当天晚上的订单,是隔离点城东郊外迎宾酒店的三百份盒饭。谢安不放心,亲自开了面包车送去,带了韩征南帮忙,路途不近,将近二十公里。出羲之路往东,上环城路,远远地看见竖着“请停车接受检查”的牌子,几个警察和辅警站在路旁。谢安减速,老老实实地停下,量体温,说明缘由,警察听说是送隔离点饭菜的,认真敬了个礼:“你辛苦了!”谢安还没反应过来,韩征南已经快速回复:“我们不辛苦,警察同志辛苦了!”

    警察笑了,口罩上的两只眼睛弯起来,弯得像个月牙:“你是宁恺的表弟吧?我们见过,你忘记了。我是吴家明。”韩征南大囧,好在本来性格活络,忙叫“家明哥哥”,“值班累不累”“车辆多吧”“外地车只要登记就能进城吗”等等聊得象老朋友。

    吴家明和同事尽责地检查车厢中确实是盒饭,登记好,挥手放行。旁边一个车道上,本地牌照的奔驰车上忽然司机跑下来,搬了一个纸箱递给吴家明,笑道:“我从国外带回来的,送给你们。你们辛苦了。”吴家明狐疑地打开一看,竟然是一箱口罩!见司机已重新上车,忙喊着问:“你尊姓大名啊?”“中国人!”司机高声喊着,车子已经去得远了。

    韩征南话多,一路啧啧赞叹,口罩现在是紧张物资,网上戏称为“硬通货”,南都人说送就送,还不留姓名,真实忱!谢安笑笑不语。真的呢,似乎这一场大疫,将原本看似散沙的中国人凝成了铁板,每个人心中的善良都因共同防疫而尽情展现;家国情怀更被激发,毫不迟疑地共赴危难;更在必要时,无畏地舍生取义。

    迎宾酒店坐落在紫金山下的松柏林中,一年四季绿色长青。谢安想起还是很小时候,和爷爷来这里游泳,夏天的紫金山郁郁葱葱,温度比城中低好几度,蓝色的游泳池和天空同色,爷爷慈祥的笑容也和阳光一样温暖。多年过去,迎宾酒店的门楼依旧巍峨,红色的巨型横幅上“爱心酒店”四个大字无比醒目,里外显然重新装修过,谢安记得以前是地砖地面,不知何时变成了大理石。门卫问明事由,在对讲机中呼叫几声,一位西装革履的年青人急匆匆迎了出来,自称姓陆,是迎宾酒店的经理,对谢安愿意送餐表示感谢。第一次要填些表格,后面就只要送餐签收就可以了。

    谢安坐下填表,韩征南望着大堂中来来往往的人群,好奇地问有多少人隔离啊?陆经理叹气,不少呢,有的是湖北人出门旅游——国内国外都有——现在回不了家的;有的是与确诊病例密切接触的;有的是疑似病例的亲属……各人情况都不一样,入住天数也每天都有变化。韩征南真是话多,接着问:“那你们忙得过来吗?”陆经理笑了笑,说是特意成立了几个小组,按职能分工,综合协调、医疗观察、安全保卫、还有后勤保障等等,全部24小时值班值守,确保安全安稳。被隔离的人多半心情不好,经常还会有各种要求,爱心酒店能做到的,都尽量满足。

    这时一个女服务员跑过来,展开手中的购物袋给陆经理看:“买到了!303要的小孩玩具。”陆经理忙让她赶紧送上去,又叮嘱她注意放在门口,不要接触客人。服务员答应着去了,韩征南啧啧赞叹:“天哪,你们连玩具都管!”

    “所以啊,要订你们王谢堂的饭菜。”陆经理讲得很诚恳。这些被隔离者,可怜啊,象那些湖北人,不知道哪天才能回家呢!基本上都是武汉封城之前一家人高高兴兴出门旅游的,突然就家也回不去,走到哪里都被歧视!难为他们,怎么坚持过来的。

    “请放心,我们会做最好吃的送过来。”谢安淡淡说着,若无其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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