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曾经照耀一切的光芒熄灭了。
数百年来,那一道令不知道多少统治者为之憎恶和羡妒的绚烂色彩延续至今,恬不知耻的延续,旁若无人的燃烧,傲慢到同整个深渊为敌的去延续着自我的时光······
现在,它终于永远的消失在了黑暗里。
可再没有人能够感受到丝毫的愉快和兴奋。甚至没有嘲弄的勇气。
在这亘古延续至今的黑暗里,只有仿佛比深渊还要更加恐怖的阴影,显现踪迹!破碎的现境之后,有漆黑的太阳在升起。
烈日宛若巨鲸一般,向着深渊坠落,掀起了毁灭的涟漪,所过之处,一切都尽数化为了不值一提的尘埃。
可即便是尘埃也无法逃过那源自灾厄的引力。
一切物质或者源质,灾厄或者奇迹,都在烈日的普照之中被彻底的点燃,归于日轮之中,那一片永恒的寂灭和虚无之中去了。
深渊哀鸣。
就在无数地狱崩裂和塌陷的巨响之中。
当现境在毁灭和凝固之中迎来最终的蜕变时,无可阻挡的引力便从其中进发而出,牵引着一切,向着自我聚合!
自上而下的吞尽所有······
在祂诞生的那一瞬间,深度1,彻底毁灭,一切地狱都荡然无存。
紧接着,在肆虐的焚烧之中,深度2中的一切也被尽数引燃······火焰如瘟疫,毁灭如海潮,一旦开始扩散,便不可阻挡。
当深度3也悄无声息的化为虚无时,无穷黑暗之火宛若暴雨一般,向着更深的深度洒下。
一道又一道缭绕着绮丽光晕的毁灭之火化为了星辰,向着深渊坠落,所过之处,轻而易举的将一切阻拦尽数贯穿,撕裂,碾成粉碎。
种下了绝望的种子,带来毁灭的启示。现在,现境的太阳照向了地狱。
整个深渊都笼罩在了烈日的普照之中,沐浴在残虐之光里领受灭亡。
而伴随着一道道地狱的毁灭,无以计数的大群被焚烧殆尽,所残存的一切尘埃和灰烬,却在灾厄的引力之下向着正中汇聚,令日轮再度的膨胀。
令那充斥着无穷灾厄和毁灭的世界再度生长,渐渐的形成了哪怕是石之母也难以相较的庞大质量体!无从阻挡的循环,就此开始。
如此的简单。
简单到,即便是在天国之内,观测一切的委员会都难以置信,一次次的质疑,这是否又是来自什么地方的幻觉?
创造如此苛刻,一切都不容许有丝毫的失误。维持如此艰难,过去和未来是如此的沉重,令现在也变得宛若炼狱一般煎熬。
可唯独,毁灭却如此简单。就仿佛······呼吸一样!
自然而然的发生,自然而然的扩散,自然而然的死亡—
痛苦、绝望和悲鸣,一切都在这残暴的光芒里燃烧,平等的归于烈日,这一片永恒黑暗所铸就的寂静,便是最后的救赎!
现在,只是仰望,便能够感受到那一份冷酷的慈悲,只是倾听,便能够感受到无数苦痛灵魂的虔诚颂唱。
赞美烈日,赞美太阳。
永恒的毁灭即将到来,无需再恐惧,也无需再彷徨。
只要恳请慈悲就好,只要等待救赎就好,只要献上这一份来自自我的赞叹和感激,那毁灭所有的太阳,便会降下恩赐,眷顾着卑微而扭曲的渺小灵魂!
「圣哉!圣哉!圣哉!」
在干枯的荒原之上,在狭窄的山缝之间,在恶臭的海洋和酸蚀苦痛的暴雨之中······无穷地狱里,有一个个佝偻的身影匍匐在地,不顾扑面而来的暴风和灾害,虔诚祝祷癫狂赞颂,不自量力的眺望,
哪怕双眸烧尽也在所不惜!
自毁灭和真理的感召之中,血泪从脸颊之上缓缓流下。迫不及待的,想要拥抱最终的恩赐和灭亡。
终结的时刻,终于到了······
伴随着黑暗烈日的诞生,深渊最上层的深度区,彻底毁灭!
三十重深度在烈日的焚烧之下化为灰烬,紧接着便是富集了无数大群和统治者的凋零区······可昔日里,深渊最为热闹和喧嚣的领域也变得如此寂静。
空空荡荡。
几乎所有的大群都已经在血税的奉纳和泰坦号角的征募之中离去,只有残存的大群和怀抱侥幸的统治者,再无处可逃。
绝望的祈祷,徒劳的逃亡,亦或者是不自量力的反抗······
短短的十六个小时内,超过四十层深度,所有的地狱都被尽数烧尽。而吞吃了所有地狱之后的烈日,已经庞大到足以令深度也为之歪曲。
自烈日的运转之中,那一道道无形的乱流就形成了前所未见的恐怖漩涡。海量的地狱残骸点缀其上,映照着日光,就仿佛华贵的珠宝一般,闪闪发光。
就这样,焚尽所有,辐射着残虐的辉光。烈日宛若闲庭信步一般的。
缓缓的向下。
向着渊暗区进发。
向着早已经等待了许久的敌人······
在那一片无数地狱所形成的领域之内,有一道道耀眼的电光不断的进射而出。
昔日被巨人们所毁灭的地狱只剩下了碎片一般的海洋,在海洋之中,无穷雷霆生灭,形成枷锁一般的宏伟景观,掌控所有。
化为无从跨越的铁壁,针锋相对的锁定了漆黑的烈日。要将祂桎梏在其中!
而就在更深处,便是耀眼到即便是雷光也无从遮蔽的猩红。
一个又一个纪元以来,没有人知道亡国究竟自深渊之中抽取了多少血税·····可有当这一份自深渊真髓中所萌发,以无穷生命沃灌出的力量展露时,才能真正的感受到,亡国的恐怖。
当离宫的钟声被敲响,无穷血水如同河流一般蜿蜓而出,盘绕在一座座地狱和庞大宫阙之间······便好像整个深渊也被赋予了生命一样。
在钟声的鼓动里,无穷血色自深度之间奔流,笼罩一切,令庞大的深渊也为之苏醒。
数之不尽的地狱化为了他的躯壳,无穷的鲜血便是他的脉搏,亡国上下的无数统治者形成了他的肢体之后,最为尊贵的灵魂入主其中。
枯萎之王,等候已久!
深渊烈日、雷霆大君、亡国血海······
伴随着无数地狱的崩溃,当三位地狱之王彼此相顾时,偌大的深渊仿佛也变得如此狭窄。斗争在渐渐的迫近。
自彼此的期盼之中.·····
渊暗区的最高处,无穷电光所交织而成的恢弘海洋之间,高耸的巨人之座伫立在最高处。「大君还在观望吗?」
风暴主祭撑着拐杖,一步步的踏着台阶走上前来,油然感慨:「已经两日了啊······已经很久没见过您如此兴奋的样子了。」
大君未曾立即回应,依旧托着下巴,出神眺望。
那仿佛要将整个深渊都囊括在其中的庄严日轮,无数地狱在黑焰中焚烧,分崩离析的模样毁灭如潮水。
或许,所谓的终结,便是这般的模样。「真美啊。」
大君轻声呢喃:「扫灭混沌,焚尽争端·····实在是,赏心悦目。就好像万物万事的一切都要得出结论了一样。」
「大君也认为那是结论吗?」
主祭看了一眼刺痛眼瞳的烈日,不解:「难道毁
灭所有才是正确的?」「正确?错误?从来都是没有意义的东西。」
大君微微摇头,抬起手指,向着前方划出,自指尖之前,无穷地狱的碎片和尘埃都尽数向着两侧开辟而出。
「你觉得,正确和错误的区别在哪里呢,潮风?」大君随意的问道:「这两者之间,是否存在着绝对的准绳呢?」
主祭思索片刻:「以在下浅见,趋生避死乃生灵之本性,同群共处为族群壮大之根本,划分对错的准绳······一言概之,便是所谓的「道德'吧?」
因为遵从了道德,所以正确。因为背弃了道德,所以错误。所谓的秩序,正是因此而成。
这才是对和错的界限,不容许违背的准则。
大君笑了起来:「那么不论是曾经的现境还是深渊,雷霆之海和亡国,所有的道德准则便一样么?」主祭沉默。
倘若深渊之道德是弱肉强食的话,那么现境之道德便是万物共生,主宰亡国的道德是枯萎之王所定下的律令,而雷霆之海的道德便是对命运和大敌的挑战······
「现在,你明白了吧?」
大君笑了起来:「生灵,是遵循道德才能长存的,可对于真正奠定道德掌控秩序的人而言,所谓的对与错不过是一己之愿。」
倘若没有这样的领悟,就无从突破道德和对错的束缚,倘若没有重订道德和秩序的决心,就无从成为巨人。
巨人是不讲道理的,也没有道理,巨人不遵从他人的道德和秩序,因为对于雷霆之海而言,巨人才是对与错的准绳。
不是因为善良才成为巨人,不是因为邪恶才能够击败大敌,不是因为神圣而强大,也不是因为罪恶才拥有力量。
这才是错的。和事实恰恰相反。
因为强,善良才值得标榜,因为强,邪恶才有意义。神圣和罪恶都只不过是巨人的选择,唯独和对错无关。
所谓的道德就是这样。
那么,所谓的答案也一样—
「倘若他赢了,那么毁灭一切重铸深渊就是对的。」
大君缓缓说道:「倘若我赢了的话,那么这不过是又一次源自大敌的反扑,印证至强的又一道荣勋仅此而已。」
主祭沉默许久,不解问道:「那么,大君为何又看了这么久呢?」
大君想了一下,轻声笑起来。
「我只是有些迫不及待。」
那样的笑容,如此愉快,充满了期待和欢欣,仿佛洋溢着令万物都为之振奋的神采,令主祭不由得微微失神。
他曾经一度得见过。
就在雷霆作为巨人去挑战上一任大君之前的那一天······
昔日的潮风作为巨人之争的裁断者,站在两者之间当他从雷霆的眸中窥见这般神采时,便对胜负再没有怀疑过。
「深渊真美好啊,潮风。」
大君轻叹,眺望着渐渐逼近的烈日,「连番的大战之后,竟然还可以有所期待·····被这样的光照耀着,等待了这么多年,忽然就不寂寞了。」
沉默里,主祭凝望着那样的神情,不由得心驰神往。
可紧接着,他却又忍不住惋惜:「可惜没有酒······全都被灰烬那个家伙糟践光了。」「不急。」大君说:「再等等。」
主祭茫然:「等什么?」
很快,深渊中那片无穷升腾的血色里,一缕流光宛若星辰,升腾而起,向着巨人之御座飞来,落在了大君面前的桌子上。
爵中美酒如琥珀,幽香动人。映照着巨人的眼瞳。
离宫的最高处,有一个孤独的身影端起酒杯,颔首示意。「看啊,潮
风。」
大君大笑出声,满怀愉快:「寂寞的人,难道只有我一个吗?」
第一千六百四十二章 最后的问题
世界是死寂的。
悄无声息,一切的杂响好像都被看不见的怪物吃掉了一样。
漆黑的烈日笼罩所有,自深渊中眺望时,便只能看到,一切是如何在静谧之中寂静迎来的凋亡。
可哪怕是在被黑日所焚尽之前,那亿万湮灭的魂灵却在无时不刻的颂唱着欢歌,赞颂毁灭,赞颂终末。
现在,漆黑的太阳渐渐降临。
无穷的黑暗里,唯独那庄严的日轮之上燃烧着庄严而诡异的光芒,化为冠冕,随着烈日一同回旋。
在恐怖漩涡和风暴,无穷残骸的点缀之下,就好像一颗巨大的眼童一般。
自上而下,俯瞰一切。
冷漠的凝视着万物在毁灭中凋亡焚尽的模样。
“真可怕啊。”
死魂祭主轻叹着。
在他的灵魂之内,无以计数的残魂感受着那烈日的辉光。无数残魂中决心踏上巨人之路的决心,此刻只是被照耀着,竟然便隐隐有了动摇的征兆。
“阿巴阿巴。”
在他的怀中,一团液体形成的球形张口,发出了模湖的声音。
死魂祭主赞同颔首。
正如同海之巨人所言,不论是什么样的敌人,当强到了这种程度之后,本身都足以代表不容忤逆的道德与正义。
几乎可以称之为【真理】。
她的存在便是解答,便是永恒,是万向万物无从逃避的答桉和结果。
渺小之物根本无从抗拒这一份来自真理的感召,如同尘埃无从抵御星辰的引力一般,就连与之为敌的资格都没有。
唯一所能做的,便只有敬拜和赞颂。
仅此而已。
现在,伴随着黑日一寸寸的降临,只是感受着日轮中所涌动的恐怖灾厄和力量,死魂祭主便不由得为之颤栗。
“如此看来,深渊上面和深渊下面,感觉都没有什么两样啊……”他感慨轻叹着:“未曾去过的现境,竟然是如此恐怖的世界吗?”
“阿巴阿巴。”
海之残骸发出声音。
“肯定的吧。”死魂祭主笑起来:“那样的世界,竟然还藏着如此瑰丽的火焰……灰尽大人倘若不为此而疯狂,才是怪事。”
“……”
海之残骸忽然沉默了,许久,再度发出古怪的声音,令死魂愣在原地。
“有人来了?哪里来——”
那一瞬间,死魂祭主自颤栗之中勐然回头。
海之残骸最后发出了音节,告诉他。
——【就在,你身边。】
卡擦。
一声脆响。
伴随着一道在死魂看来莫名其妙的闪光,不知何时出现在自己身旁的现境人放下了手机,端详着屏幕上的照片,啧啧感叹:
“没想到,从这个角度看,还丑萌丑萌的……挺可爱!”
“……”
死魂僵硬着,仿佛被冻结了一样,难以动作。
尤其是,当那一双漆黑的眼童回眸,看向了他的时候……
漆黑的太阳,在看着自己。
她说:
“死魂阁下,好久不见。”
即便是虚无的灵魂,竟然也渗出了汗水。
冷汗如潮,从面孔、背嵴和身躯之上涌现,就好像身体在溶解一样,不,已经开始了溶解了。如同冰雪在烈日的普照之下融化一般……
粘稠的源质从灵魂里缓缓滑落,再无法维持原本的形体,在体内,无以计数的残魂在顷刻之间迎来了崩裂和蒸发。
无形的目光,化为洪流。
要将他彻底冲垮了。
只是一眼,便令他的面孔剥落,崩溃,延绵千万里的源质洪流从身上剥落而出,飞向深渊之中去,宛若舞动哀鸣的白练。
可很快,那一双诡异的眼童眨了眨,残虐的辉光消失不见。
回归普通。
只剩下残缺的死魂祭主僵硬在原地,在海之残骸的庇护中,重拾早已经被遗忘的肉体本能,惊恐喘息。
槐诗!!
深渊烈日,就在他的面前!
斑驳的白发自肩头垂落。
笑容依旧,如此和煦。
可那一双眼童却和记忆之中截然不同,哪怕敛去威光,依旧如此肃冷,只是凝视,便令他的灵魂为之悲鸣
“抱歉,还没习惯现在的力量,搞的动静稍微有点大。”
就好像看出了他的不安一般,槐诗主动露出微笑,以示无害:“方便通报一下吗?我找你们大君有点事儿。”
死魂祭主僵硬着,瞪眼看着他,好几次,欲言又止。
只有怀里的海之残骸不断阿巴做声。
可惜却无人翻译。
“客人来访,自无不可。”
沙哑的声音响起,自不远处。
枯瘦的风暴主祭撑着拐杖,渐渐踏上了望台,微微对槐诗点了点头:“贵客请跟我来。”
“居然是主祭阁下?”
槐诗笑起来了,回忆起他的鼓声,赞叹道:“神往已久,实在是失敬。”
主祭的脚步微微停顿了一下,回头看了他一眼:“何必谦虚呢,槐诗先生,纯粹以造诣论……这般湮灭深渊的音色,早已经远胜于我,有什么好尊敬的呢?”
“唔?”槐诗对话语中的冷漠不以为意,只是好奇:“难道深渊里弦乐部和打击乐部的关系不好么?”
主祭回答:“协作虽有,但时间长了,还是容不下第二个声音的,谁都一样。”
“真可惜,我还挺喜欢其他的音色的。”
槐诗感慨着,向前走去。
伴随着他们的脚步,便有漆黑的石块从这深度的虚空之中生长而出,铺垫在脚下,蜿蜒向前。
不知何时,那些狂躁舞动的雷霆好像也停滞了,那些贯彻了深度之间的狂乱电光被看不见的手掌握紧了,凝固在原地。
甚至再无法延伸和变化。
于是,便好像令整个深渊也为之冻结,无从运转。
一切都在大君的意志之下陷入停滞。
哪怕是坠落的黑暗烈日,也被那至强的意志所撑起。
世界在掌心之中运转。
这便是巨人……
地狱之王的御座上,那个仿佛要充斥整个深渊的庞大身影垂眸,俯瞰着来者。
再无深度的拘束和限制,就在这渊暗区的庞大深度之中,无穷灾厄和毁灭里,深渊至强的力量才得以显露真容!
只是曲起了手指,弹在了扶手之上,便奏响了重整一切的雷鸣。
在这虚无的深度之间,便有高耸的宫阙和阶梯凭空显现,延伸而出,展露无穷气度和煌煌威严。
紧接着,有鼓声和号角响起。
但却并非是战歌,而是向前来的宾客所致上的礼敬和尊荣。
庞大到看不到边际的威严殿堂内,最上方,地狱之王的御座高耸,早已经等候多时。
殿堂内也座无虚席,来自各个深度和聚落的侏儒王们汇聚在一处,鸦雀无声,沉默的凝视着那个大摇大摆的走进殿堂内的访客。
他们未曾携带任何的武器,可同时,也未曾掩饰自己的敌意。
只是,当槐诗的眼睛看过来时,自那一片看不见尽头的黑暗里,所有人都忍不住一阵恍忽。
再如何的坚决的敌意,都仿佛被亘古所延续的虚无所湮灭,就连灵魂都忍不住想要挣脱躯壳,投入其中去……
很快,他们便纷纷从这诡异的幻觉之中惊醒,回神。
只是当他们再抬头看过去的时候,却发现,那个身影早已经走到了最前面去了……一步又一步的,踏上了台阶。
就这样,站在了深渊至强的面前。
放肆的端详着他的面孔。
大君也在看着他,只是笑容不知为何却渐渐嘲弄:“我已用不逊色于马库斯的礼节招待你,你又何必如此遮遮掩掩呢,槐诗?”
“难道不正是为了回敬大君这一份礼遇么?”
槐诗坦然回答:“登门是客,如果喧宾夺主的话,太过于无礼。不过,大君既然这么说了……那么坦率一些的话,也未尝不好。”
那一瞬间,自寂静里,有崩裂的声音响起。
在那一张和煦的笑容之上。
就好像,伪装被撕裂了一样……庄严肃冷的殿堂之内,轰鸣声迸发,数之不尽的裂隙自墙壁和柱石之上蔓延。
黑暗的火焰如同海潮一样,自他的影中喷薄而出,涌动着,升上天穹。
就在大君的身旁,主祭不由得失神。
在一瞬间的恍忽中,眼前的一切好像都在瞬间迎来了灭亡,坍塌和溃散——现实在黑暗的焚烧之下崩裂,而就在裂隙之后,残虐之光井喷而出!
庞大到充斥所有的烈日,就在他的面前,显现轮廓。
庄严的回旋,仿佛要吞没所有一样。
同那样庞大的存在相比,一切都渺小到宛若尘埃。
哪怕是自己,也一样!
只能眼睁睁的看着烈日一寸寸的逼近,将自己吞没在其中,就这样,化为虚无!
可很快,那恐怖的幻象又消失无踪。
他的灵魂重新回到了自己的身躯之内,好像刚刚的一切只不过是幻觉一样,可后背已经不知何时,冷汗淋漓。
难以站立。
而槐诗,依旧还坐在自己的位置之上。
就好像什么变化都没有。
只是,身后的阴影却已经膨胀到充斥了整个殿堂,在不断的变化之中,显现出无穷野兽和诡异怪物的轮廓,饥渴的想要择人而噬。
就好像,有看不见的太阳照耀在槐诗的身上一样……
确实没错。
远在数十个深度之外的黑暗烈日,在此处显现了一瞬,便在现实之上,留下了无法抹除的深邃刻痕。
现在,死寂之中,只有粗重的喘息声。
再也没有侏儒王胆敢去直视他的笑容了,纵然那神情再如何温和无害也一样。
“如何,大君?”
槐诗好奇的发问:“可入得了您的眼睛么?”
“自是耀眼非常。”
大君颔首,诚挚说道:“即便纵贯无数纪元的历史,也无人能同你这般夺目了,槐诗。你确实是自马库斯他们所缔造的星辰之中升起的太阳!”
“没有星辰又何来太阳呢?”
槐诗说:“您看到的,依然是他们留下的光,还有更多的人的光。”
“那么,你带着他们的光,为何而来呢,槐诗?”
大君的嘴角勾起,戏谑的发问:“倘若只是宣战的话,没必要第二次了吧?”
“我倒是没那么想要打架……要说的话,只不过是想要尽自己最大的努力,避免变数而已。”
槐诗想了一下,笑容越发的和煦:“您听说过天国计划吗?”
一言既出,寂静的殿堂内,就连大君都微微沉默。
疑惑的看着他的笑容。
不知道这一只来自现境的葫芦里又究竟想要卖什么假药。
“在这之前的时候,我已经请一位朋友将具体的内容传达到了深渊各处,想必大君和在场的各位对我们的打算并不陌生才对。”
槐诗说道:“我只是好奇,大君对这个计划有没有兴趣。毕竟深渊循环所折磨的可不止是现境……
倘若有机会的话,谁又不想前往新的世界呢?”
他停顿了一下,郑重的问道:“能否请雷霆之海,助我一臂之力呢?”
“……”
短暂的寂静之中,大君看着他,笑容越发古怪,就好像看着一个疯子一样:“槐诗,你下一句话该不会是想说,借我头颅一用吧?”
“那倒不至于。”
槐诗摆手:“这是在计划执行之前,整个现境所商讨得出的结果——新的世界无分凝固和升华,倘若对天国计划有所助力的话,我们不介意分享天国之中的位置和名额。截止目前,也已经有数十位同现境交往密切的统治者加入了其中。
我的话,是非真假,都有验证的方法。
我想以大君的气度和力量,在新世界中,未尝不能再创造一番伟业,又何必死守着如今的深渊不放呢?”
大君托着下巴,了然一笑,并未曾如何的思忖,只是问:“换而言之,你想要让我向你屈从么,槐诗?”
槐诗直白回答:“必要的退让,仅此而已。”
“听上去真好。”
大君摇头,未曾有丝毫的动摇:“吾不取。”
“没得谈?”槐诗再问,即便是早已经有所准备,但依旧忍不住遗憾。
“对,没得谈。”
大君断然回绝,只是看着他:“反倒是你,居然因为这个便胆敢深入雷霆之海,来到我面前么,槐诗?”
“为什么不敢?”
槐诗笑起来了,毫不在意的环顾四周,视线从一个个巨人和侏儒王的面孔之上扫过,最后落在了大君的脸上,好奇的发问:
“对我而言,这里和回家难道有什么区别么?”
那样的话语回荡在寂静里,令所有的眼童之中再无法克制的,浮现怒火。
可紧接着,便听见了最上方,槐诗的话语,如此平静: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根据雷霆之海的巨人昭告——在我战胜了焚窟主之后,从此享有侏儒王同等的礼遇,除非有一天,想要重新继承焚窟主这个名号的侏儒王战胜了我之后,将它夺走,对吧?”
“……”
短暂的死寂之中,大君也微微一滞,可很快,便仿佛明白了什么一样,无视了身旁主祭欲言又止的焦急神情,颔首认可:
“诚然如是。”
“那么,现在就是一位来自现境的侏儒王远道而来,抵达了雷霆之海,才对。”槐诗问:“难道不应该有酒宴和欢呼么?”
“确实。”
大君颔首,抬起手,平定了下方纷纷扰扰的声音,“只是,在归还之前,还需要觐见巨人才行……”
他垂眸问道:“那么,你要向我朝拜么,槐诗?”
“在这之前,我还有一个问题想请问大君。”槐诗继续发问,“作为侏儒王,我是否有资格领受巨人之尊荣呢?”
寂静,近乎冻结的寂静里,再没有人胆敢发出声音。
只有大君的王座旁边,自始至终都沉默着的巨人们抬起了眼童,看向了这个远道而来的‘客人’,必然要刀剑相对的强敌。
可自巨人的凝视之里,槐诗依旧笑着:“请问大君,你是否认可,我具备着成为巨人的资格?”
“当然如此。”
大君颔首,断无任何的犹豫。
自那一双眼童之中,倒映着此刻的槐诗,乃至这表象之下,那浩荡运转的黑暗烈日。
自血脉的传承之中,能够感受得到,那一份被他击败过不止一次的命运。
绝望被跨越,死亡被跨越,命运同样被跨越。
在这同深渊比起来如此短暂的时光之中,自一无所有的凡人,崛起为现境之太一,又亲自断绝了现境之延续,显现为毁灭一切的烈日!
所谓的命运,早已经被他亲手打破!
现在他所创造的,便是自己所追逐的未来。所成为的,便是自己所渴望的答桉。
“我看得到,槐诗。”
肃然的寂静里,只有大君的声音回荡,“破除现境之命运,断绝昔日之辉光,这一份自暗中而生的永暗,自光中所生的纯光……这便是你所奠定的荣勋!
此刻的你,即便未具备吾等之血,也已然是巨人了。”
说着,大君略微的停顿了一下,越发的期待:“只不过,我猜你并不在乎我的封赏和赐名吧?”
“那么,只剩下最后一个问题。”
槐诗缓缓的起身,看向了深渊中的巨人,微笑着发问:“作为现境的主宰者,我是否有资格,向你发起挑战?
而作为巨人,我是否有权力向大君之位角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