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或许韩朗之前那种浑浑噩噩好像在阴间游荡的感觉……就是这样吧。
韩禅不知道自己是什么。
那种感觉，就好像……自己什么也不是，没有一个“我”的本体的概念，但是，他又是万物。
他什么也不是，同时又是一切，他与世间所有的一切都是一体。
当然，这是韩禅后来才体悟到的感觉，当时他什么都想不了，只是在静静地感受着一切，视角时而是一草一木，时而又是山川河流。
起初，万物在静谧而又永恒地生长，草木枯荣，他没有时间的概念，只是看着万物在循着日月星辰的规律变化，一棵草从一颗草籽，吸收了大地中的养分，茁壮生长，化作枯草，重回土壤，化作肥料进入其他生命……生与死的概念在这一刻变得微不足道，生命变得漫长永恒，只是从一种状态切换成另一种状态，就像人的每一次睡去又醒来。
不知不觉中，人类开始出现，从起初与动物无异，再到渐渐开始控制石头和火、控制动物、控制自然。
在这一过程中，韩禅并没有什么特殊的感觉，人类本身就是自然的一部分，不管对自然做出什么保护或是破坏，这都是人类和自然的一部分，谈不上什么好或者坏。
站在这个视角看着人类盖起高楼大厦，和看着蚂蚁建造蚁穴，没什么区别。
直到，战争和灾难爆发，人类构造起来的文明毁于黄土之中，就像蚁穴被冲垮。
那些曾经令人类着迷的一切，大到宏伟的建筑、精致的景观，小到一枚珍珠耳环、一部游戏机，原始的、工业的，天然的、合成的，所有材料被打散，再度以新的面貌回到自然中。
电子元件变成无数微尘碎片，冲进海洋，最后变成会闪光的沙滩，千百年后的人们惊叹于这种“自然美”，却完全不会想到这是上一次文明的产物。
然后，自然和人工的都被毁灭再融合重塑，自然开始了一次呼吸吐纳，也和一棵草的生长死亡一样，或许这只是这颗星球的又一次沉睡再苏醒。
各种动物开始逐渐出现，地貌和植物发生变化，人类又一次出现。
如此周而复始。
韩禅看到了各种文明从眼前闪过，像一张张独立的幻灯片，各种文明都曾经兴盛而瑰丽，植物和地貌也是如此，各有各的特点，像每个不同的朝代有着不同的服饰和建筑风格。
这无穷尽的轮回，莫名其妙让韩禅感到厌倦，不，不是莫名其妙，是一个其他人的想法被强加在韩禅脑海中。
那是山母的厌倦。
于是，当人类再一次从海洋逐渐走上陆地，开始又一次学着控制火、集体围剿动物时，大地突然开始巨变！与之前的地震海啸不同，这巨变突如其来毫无征兆，好像一只巨大的手在揉碎了这片土地上刚刚成型的、让人并不满意的画作。
在故事还没开始的瞬间，人类被抹杀，故事就此终结，万物回到平衡中，画面静止，又或者只是在以相当平稳的方式不停延续，形成静谧的永恒……
韩禅醒来的时候——不是人醒来，是思维醒来——他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山母中出来，大概已经在地上坐了很久，腿都麻了，韩禅摸了把脸，不知不觉间已经泪流满面。
对面，韩朗望着韩禅，脸上仿佛有着一丝类似同情的情绪。
“你也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