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临近拍卖

作者:薇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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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放心好了。”林重说道,“我肯定不会忘记的。”
    听筒里仿佛传来一声轻微地叹息。
    任苒奇怪地问:“你怎么了?听着心情不太好的样子。”
    “是吗?”林重轻声说,“我以为隐藏的很好。”
    任苒问:“是工作上的事吗?方天翼给你找麻烦了?”
    林重摇头,继而失笑,她又不在眼前,怎么会知道自己的动作。他说:“其实,我今天先去敲你家门,是想告诉你,《墨梅图》的卖家我打听到了。”
    任苒几乎瞬间就从床上坐起,手机差点滑落到地板上:“你,你怎么知道的?”
    “其实我也不太确定。我拿到了久士嘉的内部资料,锁定了几个卖家。”林重对她解释,“不过,我现在还不确定具体是哪个卖家。唯一能确定的是,卖家会参加安晟的拍卖会。”
    任苒紧张地抱紧手机:“你确定?”
    林重笑了笑:“不确定的事,我一定不会告诉你。”
    任苒长舒一口气,仿佛卸下了千钧重担。一时间竟然不知道怎么开口。多年的寻觅寻找,以为再也不会有那幅画的消息,却有一个人,很郑重地告诉她——我可能知道《墨梅图》的下落。
    “谢谢你。”隔了好久,任苒才轻声说。消息来得太突然,她一时间几乎丧失了说话的能力,只能再说一句:“谢谢。”
    多年的等待和寻找,等到了这一刻。曾经微小的愿望,终于在黑暗中发出了嫩绿的芽。任苒一直走在黑暗里,身边人都劝着她放弃,她没有,决然独行。突然在这一刻,她眼前有了一丝火星,一线光明,持着希望的人,叫林重。
    其实,我也不全是为了你。这句话在林重唇边盘旋许久,终究是咽了回去。被《墨梅图》改变了人生的何止是任苒一个人。
    林重坐在大办公桌后,没有开灯,借着落地玻璃外明明灭灭的路灯,看着手中握着的白纸。纸上只有简单的三个字:李观鱼。
    林重轻轻撕碎了纸,打开打火机,焚烧纸屑。火苗贪婪地吞噬碎纸,直至剩下黑色残渣。窗外的风有灵性一般,卷走最后一点黑色的灰烬。
    他站到了窗边,看着浓得化不开的夜色,轻轻吐出一句话:“花有重开日,人无再少颜。”
    地下停车场空无一人,林重刚刚摸出钥匙,突然停下脚步,侧身看去,一道长长的影子从正方形白色水泥柱后拖出。他淡淡开口:“哪位?”
    那人走出来,步子不徐不疾,离林重有个七八米远。同样的面无表情,同样的声调:“林先生。”
    “潘科长?”林重恰到好处地表示了惊讶:“这么晚了,在这里等人吗?”
    潘锋说:“我是来找你的。”
    林重疑惑:“是公事吗?今天太晚了,不如明天再谈?”
    潘锋往他的方向走了两步:“你知道我来找你做什么。”
    林重客气地笑:“不好意思,潘科长,我和你不太熟。既然没事,我先回去了。”说完转身便走。
    潘锋突然叫了一声:“周子黎,你别走!”
    三个字在空空如也的地下停车场回荡,林重充耳不闻,大步往停车位走去。
    潘锋突然冲上来,挡在林重面前:“你为什么不回答?”
    “你叫的人不是我,为什么我要回答?”林重反问。
    潘锋笑了笑:“当年犯罪心理学课程,你可是满分。你可别告诉我你忘记了,犯罪心理对这种回避行为的论述。在不想面对什么事的时候,人会假装听不到。但实际上,如果周子黎这个名字,跟你真的没关系,你会停下来问我,周子黎是谁?”
    林重仍是客套地笑:“我知道周子黎这个人,是文物稽查大队的工作人员,所以没必要问。这个回答,潘科长满意吗?”
    潘锋有些气急,盯着林重的眼:“我只想知道你当年为什么突然离开,是执行任务吗?”ζ.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林重冷淡地拉开车门,坐进驾驶室。
    “你……”见林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潘锋被堵得说不出话。吐了一口气,他说:“你现在已经和安锦如同流合污了吗?”
    “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潘锋压低了嗓门,死死盯着林重:“安昇拍卖公司暗地里的勾当,你难道不清楚?你是不是有了任务,所以才玩消失……还有那个周子黎,我也查过了,我不相信你没……”
    林重没有温度地看他一眼,突然一踩油门。潘锋猝不及防被车身骤然的冲力带到一边,幸好身手敏捷,只是手掌擦伤。看着绝尘而去的车,潘锋气得狠狠地踢向水泥柱,脚尖再疼,也比不过心头的沉痛。
    拍卖会当天,任苒先是给言亦久去了电话。听她的声音还是很疲惫,任苒不忍心再追问什么,匆匆说了两句便挂了电话。
    做头发和化妆用去了差不多半天的时间。拍卖会下午2点开始,任苒紧张得午饭也没好好吃。任远笑着打趣女儿:“又不是没去过拍卖会,这么紧张做什么?”
    “那些拍卖会又没我的作品,我当然不紧张。”任苒愁眉苦脸,“要是流拍了怎么办?要是没人看上怎么办?”
    任远和蔼地笑:“那说明他们不识货。”
    好吧,这也算是不错的安慰。任苒看着父亲,迟疑许久,才轻声喊:“爸,那个,言老师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过?”
    任远摘下眼镜,看女儿:“没有。你问这个做什么?”
    父亲的目光带着审视,在镜片的放大下,能敏锐地捕捉到她神情的丝毫不对劲,就像在做文物鉴定一样。
    任苒摇头:“没有,我就是随便问问。”
    “哦,随便问问啊。”任远没有追问,低头看着手里的《新唐书》。这话听着实在有些不对劲,任苒刚动了动唇,手机响了。
    是林重来接她。
    “爸,我现在去拍卖会了。”任苒拿着包,伸手开门。回头看去,任远也正抬头看她,眼光带着迟疑,在镜片后闪着光,仿佛有很多话想说。
    终究,他只说:“早去早回,爸爸等着你的好消息。”
    林重早就等在车外,见任苒款款走出,虽然早有准备,仍是忍不住微笑——阳光下的文艺女神,就应当是她这个样子。香槟色的小礼服,恰到好处的露肩款,曲线完美,又带着端庄。发丝微卷,发梢上带着阳光纯净的金色,与她的礼服完美搭配。项链不是名贵款,是砗磲磨制成的蝴蝶,暗白的翅膀落在小巧的锁骨旁,拍翅欲飞。手中抱着小巧的坤包,林重唇角不自觉地微微一弯。
    她站定在他面前,歪头微笑,俏皮又可爱:“怎么了?”
    林重没说话。他今天穿的是灰蓝色西装,私人定制款,袖扣闪亮,条纹领带上,金色的领带夹与任苒的小礼服交相辉映。黑得发亮的瞳仁里,全是浓浓的欣赏。
    他忽然靠近了任苒,离她的脸颊极近,呼吸摩擦她的肌肤,带着点点热气。任苒一阵脸红,心跳止不住地加快,却听他轻声说了一句。
    “很美。”
    林重的声音永远平平淡淡,但任苒总是听得出弦外之音。轻一点重一点,意味不同,就像菜肴里,盐多一粒少一粒,带给唇齿的享受回味,总有些细微的差别。两人相视微笑,许多话不用说,却已心领神会。
    轿车开在路上,任苒看向窗外飞快倒退的树,凉风阵阵,带走兴奋和愉悦。她听见林重说:“你在想什么,心事都写在脸上了。”
    任苒叹气。最近她叹气的次数越来越多,几乎一想到不开心的事就会这样。她说:“我爸和言老师这些日子都怪怪的,像是有话要告诉我,却都是吞吞吐吐的。”她摇摇头,成长后烦恼只多不少,纷纷扰扰就如窗外川流不息的车。
    林重的手握紧了方向盘:“也许是怕你知道后,责怪他们。”
    “我能有什么事责怪?”任苒反问,“我爸不用说,言老师对我像女儿一样,我干吗要责怪她?”
    林重沉默了一阵,问她:“如果有一天,你发现我也骗了你,你是不是会扭头就走?”
    任苒偏头:“你能骗我什么?”
    林重只是笑了一下,专注地开车。任苒鼓足勇气,问他:“你上次说的,今天能碰到《墨梅图》的卖家,确定吗?”
    “放心,他一定会来的。”林重不徐不疾地说,在心里默默加上一句,我也等着他的到来。
    车汇入绵长的车流中,红色的车灯亮了又暗。林重看了任苒一眼,说:“今天是你作品首拍,开心点。”
    “万一没人看得上怎么办?”任苒一想到这事就忐忑,一颗心慌张得找不到方向。她叹气:“早知道这样折磨,还不如回家算了。”
    “那我开车回去了?”林重故意拨开左转灯,要调转方向。任苒忙叫住他:“哎哎哎,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啊。”
    林重忍住笑:“我这人呢,特别较真,不爱开玩笑。”
    任苒嗔瞪他一眼:“你……讨厌!”说完自己也脸红了不少。
    “好了,别担心。你的作品绝不会流拍,对自己有点信心。”林重的安慰听着十分有诚意,任苒烦闷的心思一时间倒纾解了不少,压在心头的大石头零零碎碎地化成砂砾,随着风消散,唇边不禁绽开了淡淡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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