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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哒。”
林阙手放在被完全封锁的窗户锁扣处，轻轻一掰，合金的锁掉落，然后被捏碎成几块。
只听“嗒嗒”两声，坚硬的锁扣碎块掉到地上，随后林阙抬手，把窗户推开。
外界算不上好的空气立即沁进来。
最近一直不见天日，林阙本来是不在乎的，能活着就好，但现在他在乎了。
当了同化源，除了能苟延残喘，后患一大堆，好处几乎不存在，每次动手都是赌命……
要是他再顺着分管局放弃自由，以后干什么都要请示分管局，可能连生活都充斥着工作、危险、和奔波……
林阙实在想不到自己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但他又确实想活着……
“唉——”
一声无奈的叹息，青年立在窗边，没有贸然动作，但也没有什么怨气四起，报复社会的举动。
好像对这栋建筑某处响起的警报一无所知，他沉默着，也无视周围悄无声息围上来的人。
那双属于尸体的没有焦距的眼睛直直对着外界的天，林阙看得出神。
“轰隆隆——”
外界并没有他打开时想看到的天朗气清，反而是覆盖着一望无际的阴云，那些云絮还在相互纠缠着翻涌。
远处天际的色彩不是暗沉的黑就是一片刺人眼球的血红，有几块还能隐约看见密密麻麻的眼球。
地上同样相互纠缠的深绿植被张牙舞爪，又在诡异的风中被撕碎……
虽然不妙，但这副景象倒是和林阙之前看到的，密密麻麻的灾情新闻非常契合。
青年越看越出神，而建筑内的走廊里，荷枪实弹的作战人员警惕包围上来，百八十把枪对准林阙的脑袋，只要他一有异动，就会立刻开枪。
当然，哪怕是特殊的枪支，也不会被寄予厚望来对付同化源。
这些人这些枪都只是拖延作用，如果林阙真的不可控，真正在这里爆发的将会是洲际战略级武器。
林阙不容易死，但他本身并不强，还是有被杀死的可能。
一层叠一层的威胁感让林阙直觉不断尖叫，紧迫尖锐地催促意识回头。
但林阙没回头，他甚至还有点摆烂。
“喂，小伙子，怎么了？”
忽然有道乐呵呵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没几秒就有手搭上了林阙的肩膀，还拍了拍，紧接着那人抽了口冷气，
“我说怎么一群人围这儿，你是那个那个……同化源？”
“你装的很假。”
林阙呛声，对旁边凑上来的人拙劣的演技感到烦躁——但凡人脑子没病，怎么可能会看不清楚他这里是什么状况？
他又不会把分管局怎么样，就他这种连用的力量都不属于自己的状态，想做什么也做不了。
他就是想静静，为什么还要有人来烦他？
“假不假的，你这不是说话了吗？”
笑呵呵的中年高层也没感觉脸上挂不住，他掏了根烟，递给林阙，“压力大？来一根？”
林阙沉默着转头，他不抽烟。
“这景色，看着还行？”
哪怕没有得到回应，中年高层也自顾自说话，还捶了捶因为加急跑过来分外酸软的腿，看起窗户。
林阙这个同化源既然站着，那他只能陪同站着，
“这里已经远离灾源了，至少离最近的灾情地几百公里，你要看的话，还是灾源看着让人害怕，这天气没有不遭灾的时候好啊……”
“没法比，没法比，你钓鱼吗？”
“不钓鱼啊……那也推荐你试试，对放松心态很有好处的，特别是心情低落的时候。”
东扯西扯一些话，见林阙仍然无动于衷，中年高层手指间夹着烟，一直没点，他把烟夹到耳朵上，捏了下湿乎乎的掌心，继续道，
“抱歉啊，最近大家伙神经都紧绷着，你身份特殊，他们有点紧张过头了……”
“瞧瞧，我这跑过来还摔了一跤，腿都青了，幸好我女儿不在这里，没看见，不然那个心疼的哟……”
“对了，您刚刚的问题零号都说给我们听了，一个字没落下。”
中年高层冷不丁丢了个正经事，他紧盯着林阙回过头时的反应，没几秒，中年高层眉头舒展开了。
从反应判断，林阙虽然不理他，但一直在听，并没有到那种封闭自我，报复社会的心理状态。
于是中年高层笑了，从兜里摸了包哄小孩的零食递给林阙：
“先忍忍，您是同化源，我们不会真想着完全控制您，这是不合理的。”
“分管局正在争取您的权益。”
“您不用待在分管局。”
“你觉得我能去哪？”
没有接过零食，刚将视线从窗外移开的林阙语调冷漠下来，带着点儿质问，“你们觉得我能去哪？”
阴面会撞上厉炅，容易死。
零号讨厌同类，容易死。
外洲，分管局不会允许……
“除了零号那里，哪里您去不了？”
中年高层忽然从怀里掏出一份文件，还有几张证件，笑着扬了扬。
“零号给我们的消息，有一些很有用。”
“对您很有用。”
“比如，秦洲，包括秦洲周边所在整块大陆对应的阴面，其实内里已经被同化的差不多了，您之前遇上的同化源‘鬼王’，被零号确认会离开……”
“分管局争取的权益就是这个——零号会提供一定的帮助，只要您去送一份特殊资料，‘鬼王’一旦离开秦洲。
之后您将获得最大程度的自由，足够优厚的资产，洲际绿卡……”
“不止于此，洲际联合会议还在商讨是否给予同化源一些特殊权利，很大概率会审批下来。”
高层说到这里，促狭地对林阙眨了眨眼睛，“您父母在鹰洲，到现在都对您的情况一无所知，您不想去看看吗？”
自由、资产、看看……父母？
林阙迟疑了，原本空洞眼睛中的冷漠变成了迷茫，感情说实在没多少，但他确实想看看。
如果有零号的帮助，只是送一份文件而已……应该问题不大。
更何况，他本来就想要去找厉炅的——还是得活啊，比起每天惴惴不安的赌自己不会死，倒不如直接搏一把，是死是活，说不定之后都不用多担心了！
希望厉炅对附属同类的看法会好一点。
“好。”
半晌，林阙接过那些东西，有些艰涩地答应下来。
中年高层又道：“说起来，我们的专家一直从原始崇拜，祭祀还有各种史料记载里寻找您所熟知的那位同化源的存在，有个专家刚好在这里，您要不要去给点建议？”
说话的人看起来很诚恳。
但这只是个借口，同样转移林阙注意力的借口。
已经激发力量的同化源绝对不能刺激，只能慢慢引导……
等林阙再次点头应下，在众人目送中往中年高层所指的方向离开，那位高层才松了口气，抹着头上的细汗。
要命，太要命了！
如果不是林阙已经见过这里所有的心理医生，怕他见到医生应激，这种要命的活计怎么也不可能落到他头上。
“咔咔……”
有什么东西碎裂的细微声响在中年高层不远处响起，他侧头去看。
戴着墨镜，脸色阴沉的歹客殇站在走廊尽头，手里的盲杖刺入地面，让坚硬的地板出现道道裂缝……
“咕嘟。”中年高层吞了口唾沫，额头上汗一把接一把抹，直到歹客殇离开，他才腿一软，差点瘫在地上。
刚刚冒着生命危险安抚完同化源，又遇上之前唱过白脸的巡查，这工作是绝不能干了！
辞职，必须辞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