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刚把附属丢出去，厉炅周围悬浮着的书本全部坠落，悄无声息在地上整齐摆好。
空荡荡的房间里骤然响起回复，随后丝丝缕缕的黑雾凭空沁入，逐渐侵占厉炅所在的房间。
靠在椅背上的鬼怪没有站起来，厉炅甚至连动都没动一下，他只是吞下嘴里剩下的阳面，然后平静开口：
“阳面的祀动作有点慢。”
“我不是祀。”
“嗒嗒……”手中盘弄的眼球碰撞，发出清脆的鸣叫，就像是两枚真正的珠子，厉炅抬眼打了个哈欠，不置可否。
“嗯，那么……不再是‘祀’的祀，如果你不想动手，最好限制一下行为。”
力量性质冲突，本就需要更强的力量时时刻刻压制矛盾，黑雾这样肆无忌惮入侵对方地盘的行为会加剧冲突……最后演变为无法克制的相互吞食。
闻言，正在蔓延的黑雾一顿，随后缓缓退却，只出现在房间边角，逐渐堆砌，缕缕逸散……
随后是同样坐在椅子上的模糊的白影浮现。有些沙哑，仿佛千万人共语的声音自墙角的白影口中响起：
“何事？”
“没什么，借你用一下。”厉炅偏头，语调平静，还有心情伸手接过楚斯推来的茶盏。
“呵呵，你吃下阴面了？”
白影明知故问，显然是在嘲讽。
“至少没被吃掉什么。”厉炅仍然平静，把茶盏往旁边一丢，沸腾的黑雾和茶水顶开杯盖，又蜷缩着被茶杯吞入。
“我现在同样没被吃掉什么，但你希望我被阳面吃掉。”
楚斯并没有走出黑雾，模糊的身形完全陷在沸腾的雾气中，墙壁好像不复存在，高高的吊脚木楼在她身后隐现，影影绰绰，白幡招招。
“阳面能靠自己不断扩大体量，所以同化外来力量的能力就被无限削弱，如果我被吃掉，阳面很长一段时间就再无反抗之力……”
重重叠叠的声音一字一顿吐出厉炅的意图，显得有些嘈杂的语调泛着极度压抑的恶意，白影身后焦躁的白幡张牙舞爪。
“这么快就忍不住了？”厉炅诧异，“你饿了多久？”
“我……”
不等楚斯把话说完，红眼睛的鬼怪挥了挥手，鲜红瞬间攀爬上房间里的一切，隔绝所有与其冲突的力量。
随后，厉炅歪了歪头，警告：“你不好吃。”
同化源相互吞食是本能，跟好不好吃根本没关系，楚斯自然听得出厉炅的意思：我不想和你动手，所以你最好也别动。
被讨厌的东西警告了，白影却并不生气，而是幽幽道：“你要我拿出什么，你又能给出什么？”
“大概是……留下那个差点变成我的活东西？”厉炅手指点了点椅子的扶手，拦下躁动的黑雾。
白影身形扭曲着沉默片刻，抑制住杀了厉炅的欲望，楚斯才道：“活东西？我记得‘祭主’曾经也是活的，你不承认了？”
“为什么不？”厉炅疑惑，“过去并不是什么需要否定的东西，我从不介意我的过去是活物，这也并不影响我的行为。”
“不，那不是你的过去，你是‘新我’，而不是‘旧我’，混乱是获取力量的代价，混乱杀死‘旧我’，而当混乱退去，‘新我’则在‘旧我’的尸体上诞生……”
“那都是我，那只活物的过去就是我的过去……我找你来不是谈这个的。”
厉炅没有兴趣听阳性力量的一员给他剖析什么是“我”。
“呵呵呵，好吧……本来以为我们都是‘新我’，会更有利于合作的达成呢。”
白影怪笑着，她忍耐躁动不安的破坏欲望调笑厉炅。
“做了什么类似的事从来不是合作达成的基础。”厉炅把头折回去，缓慢眨了眨鲜红的眼睛。
楚斯并没有搭话，气氛一度沉默。
良久，白影还是打断了沉默：“不够，只是保她无虞，不够。”
“但如果阳性的力量没有统一，我吃掉阴面后，阴性的力量会相互渗透……到时候我再对阳面动手，就什么都不能保证了。”
厉炅阴沉的脸上没有笑容，他陈述事实，“相互渗透的力量会带来多大的改变，阳面的祀，你很清楚。”
相互渗透的力量……对两个体量差不多的存在来说，同化和吞食是相互的，阴面为什么藏起来，也是因为这种潜移默化的同化和吞食——它的体量更大，只要藏得够久，完全可以追平被厉炅吃掉的部分，甚至获取更多。
而在正式交锋的同化中，厉炅这个“新我”也有被磨灭的风险。
他不会死，同化源都不会死，但力量的交织会让他趋于阴面与阳面这样依靠本能的存在，除非在磨灭意识之前吃下“平衡”。
“你不喜欢力量，你也不喜欢同化源，不要说只是讨厌“非我”的同化源……你厌恶一切，不然我想不到什么理由，可以让你不去谋求平衡的力量，也杜绝进食……”
厉炅掌心撑起脸颊，忽然扯出一个微笑，“呵呵，别说是因为那个活东西，我们完全可以做到不对阳面产生较大影响的进食。”
白影模糊的轮廓更加模糊，好半天，那种仿佛千万人共语的声音才再度响起：
“你说的对，我确实不喜欢‘我’，但我更加厌恶你。”
“喜欢与厌恶重要吗？”厉炅扯出的笑容更加大了，透出深切的恶意，
“在没有达成平衡之前，喜欢与厌恶这种被本能一起支配的东西，可不完全是自己的想法，当然，你看起来确实很喜欢那个活东西。”
“……”
交谈继续，没有任何声音透出，没有任何存在可以窥探这里。
两个极其矛盾的对立存在压抑着动手杀死对方的本能，交涉起接下来的举动与报酬。
已经被扰乱的区域，时间没有意义，他们并不着急。
直到最后模糊的白影同黑雾一齐散去，厉炅才捧起楚斯的茶喝了一口，他注视着消失的影子，慢悠悠开口：
“只有你是‘新我’，我从来都是我……”
言毕，厉炅放下茶盏。
红眼睛的鬼怪站起身来，一步踏出，出现在门外。
处理完自己的事，厉炅站在楼梯边，他向下投出视线。
三三两两的活东西和他给阴面准备的诱饵正在交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