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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叫个什么事啊？
林阙缓缓坐回椅子上，他迅速复盘自己先前的思维。
首先，鹰洲人发现了阴面投下来的诱饵并加以利用，那么玩家会作为把这条“线索”递给“厉炅”的途径是不会有错的。
在这个游戏里，林阙所接触到的，至少在他所看到的所有事物中，也没有比玩家更适合携带最新消息的“媒介”。
再加上第一条线索被林阙忽视后，阴面送来了一批新的玩家，所以两条线索中必然至少有一条是活人，且它就在眼前的玩家中。
而另一条……林阙视线落到满地碎纸的狼藉上。
原本除玩家外，这里唯一携带外界信息的只有报纸，报纸上印刷的还都是阳面已经过时的信息，无论怎么看，线索都不会是游戏里的其他东西，林阙也就忽视了它们。
可偏偏现在阴面在暗示……在同化源的眼中，这所谓的“暗示”几乎是明示。
那么大面积散落的报纸，“厉炅”根本不可能忽视……林阙想到这里，肌肉猛的一僵——他的直觉也不可能忽视，阴面施加了影响？是试探吗？
“不是。”
厉炅的声音忽然冒出来，阴沉的话语多了些不耐烦，他打断林阙的思考，“阴面只是让你自然发现……你的脑子很吵。”
“抱歉抱歉……”
涣散的瞳孔抖了抖，沉浸于思考的林阙着实体验了一把被厉炅吓得思维凝固的感觉——如果不是同化源可以及时控制自己的尸体反应，他差点全身连着椅子一起抖。
“邻居……你还有四个小时。”厉炅并不对林阙的惊吓有什么表示，他只是提醒了一遍时间，就理所应当地继续消失。
四个小时……时间不至于过得这么快……林阙张了张嘴，没发出声音，意识也不敢反驳，他只能憋屈地忍受厉炅再次压缩时间限制的行为。
“呼……”数秒后，低头思索的尸体仿佛终于做了某样决定，林阙非常人性化地喘了口气，直截了当对眼前的活人开口：
“我改变主意了，三分钟内，你们要从报纸中找到你们认为不同的东西，交给我，我满意，就不杀你们。”
“咕嘟。”好一阵重合的吞咽唾沫的声音响起，又迅速消失，转变为杂乱的声响。
玩家们当然想活着，见“农场主”放弃了刚刚投票杀人的危险想法，又听到三分钟这个时间限制，一时间他们动作快得让普通人的肉眼无法捕捉。
“沙沙……”
无数双手同时伸向报纸，纸张的弯折和撕裂声令人不适。
没人敢在这个时候浪费时间揣测“农场主”是不是在戏耍活人，他们眼里只有那些纷扬的油墨纸，许多人直接手脚并用扑上去抓，甚至为了几张报纸大打出手。
仅是一句话，不说完整的报纸，地上的碎纸都成了争抢对象。
最后三分钟……林阙默默注视着眼前的闹剧，又想到丢在楼下那本原农场主的回忆录，最后青年伸手，让那本书出现在手中。
“哗啦啦——”
书页开始翻动，林阙这次看得很认真，一条裁剪下来的报纸纸片都没放过，他一边翻一边开始琢磨。
厉炅耐心的限度越来越低了……
尤其是厉炅刚才的语气，林阙总觉得再磨蹭下去，厉炅下一步不是解决阴面，而是先解决他。
直觉从厉炅开口起就一直在警报，滞涩的危机感压在喉头，头皮发麻的林阙一边飞快翻书，一边分出余光去注视玩家。
虽然有了新的路途……但如果三分钟找不到自己想要的，顾及厉炅的耐心和他设立的时限，林阙现在完全没有放过玩家的资格，他只能动手。
——对同化源来说，杀人可比找线索来的快多了，挥挥手的事儿。
“沙沙……”
书页翻动的声音持续作响，手上的回忆录仿佛是个摆设，林阙把整本厚厚的书一页一页翻过去，连夹缝都没放过，却仍然没发现什么。
这里所有信息都是过时的……根本没有阴面的发现，只有一堆原农场主的批注和感想。
比如：“它们让棉花的价格高了，为了棉花，它们送来了许多讨好我的事物，它们为自己埋下了隐患……”
“没有东西来解决我的问题……它们想让我的棉花、我的牲畜，我所捕获的一切，甚至还有我一同腐烂……”
“有东西来了，我应该用猎枪获取他们的头颅，我应该……”
“棉花很值钱，棉花地里多了很多东西……我想杀死种植棉花的邻居。”
“棉花可以换来更多……”
“……”
零零散散的字句无法带来任何线索。
最后，仍然一无所获的林阙不得已把视线投向玩家，他眼前一群人战战兢兢，手里都捧着点什么，等待着他的反应。
林阙接过他们手中的报纸，印刷油墨字的泛黄纸张上，人的指甲蘸着墨水在上面划出一道道划痕，标注出他们觉得不对劲的部分。
非人的青年扫了一眼，发现玩家们选出的东西相当统一，都是每一份报纸中时间有问题的部分。
这些报纸要经过仔细辨别，才能被发现它们过去的报道中夹杂着“未来”的信息……
但要说这种辨别困难，却也不是——每一份报道的角落都写着它们的报道日期，只是日期小到让人看不真切。
一叠报纸送到面前，怀着复杂的心情看完一圈，林阙更加迷茫。
阴面给了提示，却好像又藏着什么，他没有看到线索……阴面把这个“游戏”做得像是某种解谜也着实让林阙费解。
它难道觉得“厉炅”会感兴趣？还真是难为它了，没有意识的一个东西布置出这种东西……
半晌，确认自己完全走到了必须杀人的地步，林阙缓缓抬起脸，难以表露出情绪的空洞眼睛里慢慢透出一点怜悯。
虽然大家运气都不好，但现在他这个运气不好的家伙要弄死其他运气不好的人了。
“……嗒……”玩家们看着农场主的反应，虽然面上尊敬，身体却倒退得比兔子还快，有些人的鞋底碰到没有地毯的地板，发出清脆的声响。
活人们挤挤挨挨，在这时候居然团结了起来。
黑乎乎的枪口，泛着寒光的刀刃，还有特殊的道具物品，全部都正对着林阙这只鬼。
林阙叹气，徒劳地又翻看了一遍报纸。
这个动作，本意只是给自己和活人一个机会，可翻着翻着，一直尖叫着危险的直觉忽然察觉到了不对劲。
不对劲……但不知道哪里不对劲。
手中的报纸看起来非常正常，印刷的文字正常，排版正常，摸上去的触感倒是感觉有些不同，但林阙并不能确认这点触感的不同不是由于材质。
这些非常正常的泛黄报纸们躺在尸体惨白的手上，它们都被裁了一个口，被裁剪下来的东西正躺在回忆录中，也没有半点不正常。
抱着侥幸，林阙一遍遍迅速重复翻动报纸，从第1行字看到最后一行，最后才发现这些报纸没有页脚。
——这些报纸，它们是没有页数说明，也没有正反面的。
这样……林阙动作彻底顿住，他怔愣片刻，忽然想到自己也不能确认回忆录中报纸碎片的顺序，如果打乱回忆录中农场主笔迹的顺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