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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您……开心就好。”林阙哑口无言，最后生硬挤出这么几句话。
在他看来，厉炅所说的一切太过主观。
阳面的一切都被吃掉——那意味着活人身上的一切都是被替换过的，零件全部换新的物品还是原来的物品吗？
更何况……同化，被其他存在同化怎么可能不改变思想和意识？被完全同化的东西说是“厉炅”完全不为过。
他们和往常一致……只是因为厉炅想让他们和往常一致。
当然，林阙抓不准厉炅的态度，所以他不敢随意反驳。
无法接受，又无可奈何。
“您来做什么？”林阙最后选择转移话题，拒绝深究。
“挑个封地。”厉炅瞥他一眼，“别在我这里乱晃，邻居。”
“啊？”林阙四下看了一眼，最终把那句“这是我家”吞进了肚子，他小心翼翼，“什么封地？”
“就是给你一块地盘……快点，现在我还能吐点阳面出来，过一会儿我就该睡觉了……”
红眼睛的鬼怪催促，并且恐吓。
“等我睡醒，阴面，阳面，就都是我，我不喜欢“我”中夹杂着别的东西，我会连你一起吃掉。”
封地……林阙抓住了什么，他快速开口：“如果我想要那些活人来……”
“不可以。”厉炅拒绝，“他们已经被我同化，他们是“我”，我不可能把“我”给你。”
“那……”林阙愣了愣，反应过来自己想岔了，他瞟了一眼箱子里的拘灵，问，“多大的封地？”
“十分钟。”厉炅摊了摊手，“我给你十分钟，想要的地方自己去划，用你手上那枚铜钱。
规则只有一个，十分钟内，铜钱途经的路径若是封闭，其内部就都是你的，若是不封闭，你就只能在路径上活动。”
话音刚落，忽的，鬼怪的躯体变作四下逸散的鲜红消失，留下一句吓人的玩笑：“或许你能在十分钟内横穿整个世界？”
“等等！现在就开始……”林阙话未问完，眼前的鬼怪已经消失。
看起来厉炅还是没什么耐心，或许是他认为对林阙没必要有耐心，但厉炅的脾气却比先前要好得多……
非人的青年思考着，连拘灵都没管，他瞬间奔出大门，从家门口开始“划地”。
十分钟！
林阙完全浪费不起，哪怕把速度提到最高，他也圈不下一块多大的地方！
虽然不知道“封地”除开让他不被吞掉外有什么用，但“封地”这种东西显然是越大越好。
更何况……厉炅的同化是无孔不入，可万一有人还“活着”呢？如果还有人没有被同化……
想到这个可能，林阙吞了口唾沫，最终他咬牙调动起力量。
周围的鲜红密密麻麻拥簇上来，裹挟着林阙向远方流淌。
十分钟后，林阙回到家门口，他认认真真按着出来时的轨迹走回去。
入目所见，一切鲜红都消失了。
厉炅仿佛真把这块地吐了出来。
非人的青年感到深切的疑惑。
他自身没有多少力量，但调动周围厉炅的力量时，那些力量仍然响应了……
而林阙最后划出来的面积，又与阴面那座农场的面积一致，说明这完全是厉炅默许的，可是为什么？
“犒劳下属”，认为林阙应该拥有报酬，这种想法放在厉炅身上实在令人惊悚……林阙呼出一口气，决定问一问拘灵是否知道什么。
青年回到房间，把拘灵从箱子里拎出来，几番组织语言，林阙憋出一句：“他给出了不小的一块区域，为什么？你知道点什么吗？”
头上还在流血的拘灵茫然地看林阙。
两人对视许久，林阙终于放弃。
管他呢，反正是好事，先去找找有没有没被同化的活人……
“零号……”拘灵在自己即将被放在地上的时候开口了，少女声音有些沙哑凝滞，她努力给出自己知道的信息，
“零号说……它不想让我们‘灭亡’，还说如果我们埋葬它，帮助的只是我们，林阙……会是零号吗？”
零号与厉炅交易的一环？林阙一愣，这样确实说得过去。
既然林阙会因为在厉炅面前晃被吞掉，那么其他活人也一样会面临这种危机，如果有没被同化的活人，林阙的“封地”将会是最好的去处。
可这么解释，零号的行为未免有些奇怪，明明是它亲手把绝大部分人类推向“同化”的深渊，它却又设立了这些交易来挽救另一部分人。
它甚至给那些人准备了极大的活动区域——林阙毫不怀疑，哪怕他没有参与阴面的那场游戏，厉炅给出的“封地”也不会比现在的小。
只是一块没被吞下的阳面，估计并不影响厉炅构成自身的大体平衡……
但零号保下的另一部分人在哪里？
青年目光落到拘灵身上，他陈述：“你知道还有人‘活着’。”
“知道。”拘灵回得非常快，“零号给出了阳面深处的一些区域地点，分管局将一些活人埋在那些地点里进行‘休眠’，局长说那里在短时间内不会被同化。”
“等挨过最开始的同化，那些人会爬出来……”
“然后送上门被同化？”林阙揉了揉额头，掏出最后一枚铜钱，随手从箱子底部破旧的白布上抽了根线挂上。
“戴着。”
铜钱被丢给拘灵。
“趁现在，我们去刨坟，把那些人挖出来，但愿还来得及……”林阙叹气。
“我……”拘灵张了张嘴，声音细弱如蚊吟，“我可以把肚子里的东西吐出来吗？我好难受。”
“什么……吐吧？”林阙张了张嘴，很快反应过来——分管局之所以送来一个活人，估计就是因为拘灵的能力，她肚腹的容积比箱子要大得多。
得到房屋主人许可，少女掐了掐自己的喉咙，随后她脸颊上的皮肤开裂，整张嘴如先前一般将脑袋一分为二，胸腔和脖子都开始不住蠕动，鼓胀……
“呕——”
一箱箱书籍，一台台仪器，一根根封存的试管……数不尽的事物杂乱无章散落在地毯上。
“呕……”
吐完这一切，拘灵已经趴在地上起不来了，她开始往外吐血，一团团红中带黑的血块糊在地毯上。
“抱歉……抱歉，我会收拾干净的。”
拘灵擦擦嘴，又擦了擦眼泪，把整张脸擦的血呼呼的，她努力想爬起来，“我缓一缓，还有很多……我需要换个地方吐吗？”
“呃……不如回来再吐？”林阙沉默看着堆满了房间的物品，顿觉自己还是低估了拘灵的胃容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