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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32章 地平线尽头的落日

作者:曼卿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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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人的思绪,都回到了高二开学的第一个月,那时候重庆组织奥数选拔集训,徐映松是少数来自文科班的选手,在这次集训里,整个重庆一百多个种子选手里选送一个人去成都参加国家队集训。
    考场在另一个中学,那个中学建在半山腰,三个人考完试走出考场,原本就约好要一起回家,徐映松和沈致尘都等在校门口,直到杨宴如姗姗来迟。
    “才五点多,下面路上肯定堵死了,我看山顶不远,不如我们登上山顶看日落,然后下山坐公交车回家,那时候肯定不堵车了。”徐映松提议道。
    沈致尘基本上对他想一出是一出的提议没有摇过头,杨宴如见沈致尘没意见,便点点头。
    “冲!”徐映松像个孙猴子一样,一蹦三丈远。
    “你慢点,小心摔!”杨宴如看着这人就头痛,虽然这条山路并不崎岖,可还是有很多碎石子,不小心崴脚什么也是很正常的。
    沈致尘缓缓与杨宴如并肩走着,问她:“我看你最近报了托福,你打算去申美国还是欧洲的学校?”
    “美国吧,常春藤,不过高考也会考,看看到时候哪个更合适,我家里人更希望我去藤校。你呢?”杨宴如回答道。
    “看家里安排吧,我其实挺想当医生,但是我爸妈觉得,太辛苦了,我没什么特别的理想,反正考上什么学校就读什么学校咯。”沈致尘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徐映松突然停下了脚步,有些不可置信地问:“你真决定出国?”
    “嗯!”杨宴如点了点头。
    他眼睛里的光芒一下子就黯淡了下来,但他还是笑着说:“都挺好,我们都会有光明的未来!”
    走着走着,三个人来到了山顶,刚好在这个时候,溶溶落日坠落地平线,城市尽头被镶上一层金边,暮色将天空染成橙红色。
    在夜幕还没有完全降临时,月牙旁的金星已经闪耀在天上。
    “我小时候的理想,是当天文学家,研究浩瀚的宇宙,以前我还吵着我爸给我买了一架天文望远镜。”徐映松看着天上那颗金星,带着遗憾的语气说道。
    毕竟,在当时的教育体系下,选了文科,就意味着高考时无法再选报理科的天文专业。
    杨宴如听着有些不是滋味,分科这件事,三个人再没有提起过,似乎都安然接受了自己的选择,可是她心里还是会莫名隐隐作痛。
    在十六七岁的年纪,理想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相比后来漫漫一生而言,那就是年少戏言。
    “我挺想当律师,我觉得律师很帅,在法庭上唇枪舌战,尤其女律师更帅!”杨宴如看着远方的落日。
    徐映松侧过脸,看了杨宴如一眼。
    “我以前想当医生,现在,我想去当小说家,不知道,看着办吧!”沈致尘跟风说道。
    “不管大家以后做什么,希望我们三个人,永远都是好朋友呀!”杨宴如挽起两个人的手,洋溢着满脸笑容看着地平线说。
    沈致尘也扭头,看了杨宴如一眼。
    徐映松和沈致尘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见了自己,和杨宴如。
    可惜,庸俗的校园故事,并不是三个人的电影里,谁与谁的美好,谁与谁的遗憾。在那样美好的岁月里,单纯到用永远来修饰友情。
    趁着天色未晚,三个人往山下走。
    “我爸妈打算下个月在学校旁边给我租个小房子,请阿姨给我专门做饭洗衣服做家务,我爸那个破生意做大了老出差,我妈调去巫山县,哎,我是爹不疼娘不管的小可怜啊!”杨宴如惆怅地说。
    “那你不是有更多时间学习啦?也是好事!”沈致尘安慰道。
    “大哥,人从早学到晚不得吐了啊!”徐映松做了个夸张的动作,说。
    杨宴如一脸郁闷,道:“我爸还专门从大学给我请了外语系的老师辅导我口语,好烦,好烦!好烦啊!”
    “哎呀,学会了就不学了呗,差不多够应付考试就行!”徐映松说。
    天才说话总是很气人,别人费劲巴拉的事情,在天才眼里就跟吃饭喝水那么简单,杨宴如真想掐死徐映松,这人太讨厌了!
    下山之后,三个人一起坐公交回家,沈致尘先到站下车,徐映松和杨宴如继续在公交上坐着,两个人有沈致尘在的时候,可以斗嘴斗个没停,可是沈致尘不在的时候,就会沉默得像两个人都没长嘴。
    突然,公交车急刹车,杨宴如不小心倒在徐映松怀里,徐映松把她搂着扶起来,杨宴如竟没觉得尴尬,重新坐正之后,只是偷偷瞟了他一眼。
    徐映松显然注意到了,没话找话地说:“你们班最近传八卦,说你和沈致尘是一对啊!”
    “有病!”杨宴如愠怒地唾了一句。
    “你们是同桌,做什么都两个人一起,难免引人遐想啊,注意一点,传到老师耳朵里,到时候老师打电话跟他爸爸告状,你吃不了兜着走。”徐映松生硬地说着。
    杨宴如看着他,有些不服气地说:“那你陪我啊,我八百米不合格,你陪我去练,别总在一边笑话我啊,就会说风凉话!我物理听不懂,你帮我补课,别隔着窗户嫌我笨!”
    “你就是没用,还不让说!”徐映松小声嘀咕着。
    “那关你什么事,太平洋警察管那么宽!”杨宴如不满地顶了回去。
    徐映松反复深呼吸了几口气,才小心翼翼地问出来:“你真的,打算出国去?”
    “看吧,如果我在国内考的学校更好,我能说服我爸妈,也可能不去!”杨宴如有些无奈地说。
    “那我陪你练八百米,帮你补物理!”徐映松很坚定地说。
    “你开什么玩笑,一个文科生给我补物理?”杨宴如没想到这气话他还当真。
    “我文科生还来考奥数了呢!”徐映松没好气地说:“也不知道是谁当初说报文科,”但这句话他变成了超级小声的嘀咕,然后才恢复正常语调道:“再说了,就你们那个物理能难到哪里去,我高一就看完了,觉得没意思。”
    杨宴如咬着唇憋住笑,回怼道:“你这龟儿子真就浑身上下哪儿都不硬就嘴硬!”
    “切,我还有地方更硬!你以后就知道了!”徐映松脱口而出,可他说出来马上就脸红了,扭头看向窗外,假装不当一回事。
    杨宴如听出了弦外之音,噗嗤笑了出来。
    “你笑个屁啊笑!”徐映松为了掩饰尴尬,不屑地说。
    “我为什么不能笑,你以为我是傻子啊!敢这样跟我说话,我看你是活腻了!”杨宴如毫不客气地反击回去。
    “诶,你!”徐映松头一回在杨宴如跟前吃瘪,脸都涨红了,他知道玩笑不能开得太过分,撇撇嘴道:“女孩子家家的,矜持点!”
    “你对我胡说八道,要我矜持,徐映松,我看你皮痒吧!”杨宴如得理不饶人。
    徐映松赶紧投降,说:“好好好,姑奶奶我错了,我胡说八道,您大人有大量把我当个屁放了吧!再见,我到家了!姑奶奶你走好!”
    说完,公交车到站,他抓起包,仗着腿长从杨宴如腿上直接跨过去,从人堆里挤到车门前,还不忘回头对杨宴如说:“回家小心点,到家了qq上说一声。”
    “滚蛋吧你!”杨宴如面带薄怒却笑着说。
    这次集训的成绩出来了,徐映松成了那个保送国家队集训的幸运儿,在很长一段时间里理科班的数学学霸们都抬不起头来,数学老师耳提面命必然就是,拽什么拽,连文科班的数学尖子都没考过!
    杨宴如自从搬到学校附近住,每天六点半就来到学校里跑步,学校的大操场一圈就是1600米,她总是跑个四百米就停下来歇一口气,然后继续跑。徐映松每天天不亮来学校里,带着耳机边听歌边跑步,跑一圈跟玩一样,他就自己自顾跑,完全不管杨宴如。
    “你还……陪我练……八百米……你练个什么鬼……自己跑……那么开心!”杨宴如跑得气喘吁吁,说话舌头都快捋不直了。
    沈致尘递过来一瓶水,说:“那我陪你咯!先休息休息,等下一起跑!”
    “你怎么也来了?你来这么早,你妈不唠叨你?”徐映松没想到沈致尘也来了。
    “来早读,我妈唠叨我什么。”沈致尘理直气壮地说。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你俩狗男女,早晚被通报批评!”徐映松不屑地说。
    杨宴如拽着徐映松的领子,气鼓鼓地说:“那你陪我跑了,也是狗男女?要通报批评要上一起上,少在旁边起哄嚼舌根!”..??m
    “我错了我错了,我说你上高二以后,怎么变得这么凶巴巴的!说你两句就生气!”徐映松贱兮兮地求饶。
    “你俩狗男人,都给我滚!”杨宴如非常公平地各踹了一脚,假装生气道。
    徐映松一只手搭在沈致尘肩上,说:“你看,女人就是善变,这边要人陪她练八百米,转眼就翻脸不认人,真是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狗男人,真狗!”沈致尘指着徐映松,一脸面瘫地吐槽他。
    三个人玩熟了之后,已经不怎么在意什么男女之大防,虽然早恋在那个年代被当成一件严防死守不得违抗的天条,可是他们三个人成绩特别好又天天在一起,老师就算想说什么都无从下嘴。
    后来,杨宴如知道,玩熟了背后,那些暗藏的心思早就不可遏制地滋生了。在很多个夜晚,她听着徐映松说起往事,他既不忍心让沈致尘为难,又克制不住自己那时候旺盛的爱意,像是一个翻滚的醋坛子,借着玩笑,小心翼翼在酿醋和别把醋撒一地之间寻找微妙的平衡。
    吹过一阵凉风,把思绪拉回了当下。
    沈致尘转过身,背对着阳台,对杨宴如感叹地说:“人到中年,万事看透。”
    “你看透什么了?”杨宴如问他。
    “人活着,开心就好。”沈致尘的眼镜折射着太阳的光芒。
    人类的诸多纠葛,一半与生死有关,一半与感情有关,点一把火烧个干净,尘埃里还能仔细分明地看到几个字,不甘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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