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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权闻言点了点头，
他不可能真让四姐去死，但是他需要四姐拼上性命的态度，
这件事情，小十七朱权已经彻底想明白了。
父皇要是想弄死欧阳伦，早就弄死了，至于在这横扒拉竖挡吗？
虽说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
其实也不过是个口号，谁敢拿皇帝上刑？！
别说拿皇帝上刑，拿皇族上刑都上不了！
老朱对于家里人的底线极低，
他还是孩子的时候，一家老小就全饿死了，
所以老朱格外重视亲情，
只要这些孩子们不触碰老大和大孙儿的玉玺，基本啥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就算过去了，
就拿后期的老朱来说，分出去的藩王各个是畜牲，老朱最后弄死谁了呢？
不光是老朱如此，历朝的皇帝都是如此，
人在法上。
没有一个人觉得这样做有什么不对，
但，
说来说去，这玩意就是个潜规则，大家看破不说破，
可偏偏碰上朱允熥这个愣头青，他就要拿着大明律，硬办这件案子，
茶马走私案，放在暗处，能通融。
可被朱允熥闹到明面上，就没法通融。
朱权用手指关节有规律的敲打着额头，
父皇不是关键，朱允熥才是关键。
朱允熥把法拿到明面上说，那朱权就把情拿到明面上说，
你打出一张牌，我就打出另一张！
你为了强办大明律立威，连家里人都不要了？！
你别忘了，这是个人情社会，
人情重于法理！
说得再露骨一点，
这些小皇子们是真心诚意的想帮四姐，
但是可能就连他们自己都不知道，
他们也是既得利益者，
欧阳伦活了，他们依靠皇族的身份也可凌驾在法律上。
欧阳伦已经不重要了，
在欧阳伦身上，
已经变成了人治和法治的较量。
这是大明墨守成规还是转向进取的分水岭。
朱权能想到这么多，很不容易，
于情于理，他们都占尽优势，
朱允熥手里除了大明律什么都没有，
两张牌打一张牌，
还算有点优势。
“四姐，朱允熥把父皇架到火上烤，你也把他架到火上烤。
这个年头，谁敢顶着不忠不孝？
这小子胳膊肘往外拐，咱们这次就给他按服了！”
朱晴儿点点头，
仿佛一夜间成长了，眼中闪过坚毅，两只手抓紧了衣角。
........
九江府是夜
朱雄英拿过飞鸽传书，独自靠在椅子上，看了下去。
看罢之后，朱雄英按下书信，脸色阴沉，
飞鸽传书是蒋瓛写的，版本就更新到朱允熥让欧阳伦进京，
但是，
以朱雄英对弟弟的了解。
这就是朱允熥给爷爷挖的坑，
朱允熥要拿欧阳伦立威。
这事是办定了。
如果还存在一个唯一的变数，那就是自己。
只有自己能拦住朱允熥，
可弟弟也是给自己办事，还是办自己办不了的事情。
如果真让朱雄英做，最后是会杀了欧阳伦，但这件事不可能办得痛快。
朱雄英是要加大法律的权威，
可是，真实际操作起来哪有那么容易？
挡在朱雄英身前的就是这些叔叔姑姑，这些朱家人，
他们完全就凌驾法律之上，可他们又为朱雄英付出一切，
按照旁人来看，那朱雄英直接砍了叔叔就得了呗，
朱雄英也是人，也有感情，
代入到自己想一想，
为了立法，就要杀掉犯法的亲人，这个亲人平日里还对你极好，
二者非此即彼，
要做事，就得杀掉亲人，
不杀掉犯法的亲人，就做不了事，
这种情况，谁能那么痛快的做出选择？
以为人人都是李世民呢？
杀亲人杀得一点包袱都没有。
朱雄英想了一会儿，最后长出了一口气，
他的选择，
是什么都不做。
不会写信求情，也不会干扰京中，
这样的话，
自己这个变数就不会是变数了。
以朱雄英对朱元璋的了解，
爷爷肯定想保，而叔叔们也想保，
不夸张的说，
整个朱家，就朱允熥张罗着杀。
其余朱家人，都是要保下姐夫。
朱允熥，一个人就站在了整个朱家的对立面上，
这个活不好干，
朱允熥不像朱雄英，朱雄英是真切的知道，完全法治带来的好处，
而朱允熥眼前只有一片未知，
他不知道做这件事对不对，也不知道值不值，
如果这么强力的推行法治，最后的结果反倒不如现在，朱允熥就成了最大的小丑。
甚至说，在朱允熥有生之年，这颗种子也许都不会发芽，
为了虚无缥缈的未来，朱允熥选择放弃了现在，
放弃融入朱家，放弃向好的一切，放弃现状，放弃亲情....
理智上来说，有太多不做的理由了，
这件事朱允熥不是非做不可，
谁不会当个老好人啊？
谁也不得罪，整天开开心心的，好吃好喝的也是一辈子。
但是，
哪怕有一千个退缩的理由，都抵不上一个前进的理由，
这是哥哥想要的。
所以，
朱允熥毅然决然的做了，
他走上了一条不归路，没有一点点的迟疑。
要砍了欧阳伦，他需要设局算死朱元璋，还要顶住小朱们的狂轰乱炸，
他什么都没有！他只要欧阳伦的头！
朱雄英眼前的天平上，
一端是爷爷加上整个朱家，另一端是朱允熥孤零零的一个，
朱雄英把代表着自己的砝码，毫不犹豫的放在了朱允熥的身边，
他选择默默的支持朱允熥。
这条路满是痛苦惊惶，
朱雄英不能再抛下朱允熥了，
哪怕兄弟二人相依为命，也得走完这条路！
朱雄英的态度明了，
欧阳伦，要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