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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午的阳光说不上刺眼，魔法史教室外的走廊有些许的昏暗，只有寥寥几把白天点燃的火炬和从门缝里透出的浅淡阳光点亮了这片空间。
除了宾斯教授平淡无波的声音，又有一阵脚步声，由远及近，慢慢停在教室紧闭的门口，影子把地面上阳光形成的地毯切成两半。
拉法尔盯了一会木门，转而低头去看挂在手腕上的手表。
秒针在黑曜石表面滴滴答答，带动着分针懒洋洋地迈向整点。
她放下手臂，拢了拢袖子；这个动作还没结束十秒，她又抬起手来整理了一下头发。
“你已经很完美啦，亲爱的。”挂在旁边墙壁上一个闷闷不乐的胖修女说。
拉法尔的手顿了一下，随后不太自然地被主人放了下去，藏进长袍的口袋里。
她把注意力转向眼前的门扉，默默地想，赫敏就在这扇门的后面。
如果她的视线能穿透这扇门，拉法尔在心里想象了一下，如果——那她大概会看到坐在第一排的格兰杰小姐，会看到她毛茸茸的褐色卷发，会看到她清澈明亮的棕色眼睛和微抿的唇角……
拉法尔笑了一下，旋即很快收敛了笑意，她低头在门前踱了几步，苦恼地皱起了眉。
她已经好久没有跟赫敏说过话了。
多久呢？半个月还是一个月？反正已经多到她不能忍受，多到仅仅墙角的刻意窥伺和走廊转瞬即逝的偶遇已经满足不了她了。
似乎从她们熟悉以来，从来没有这么久不和对方说话过。
微醺的暖风不知从哪个角落吹来，带来刚刚萌发的新草气息。春天了吗？拉法尔后知后觉地想，她不由得停下脚步，静静感受着拂过发丝的春风。
四下无人，她深吸一口气，压下心头的期待和忐忑，放任自己靠在城堡粗糙的石墙上，静静等待着下课时间。
她好像很久没有给谁道过歉了。
待会儿，要怎么说才好呢？
少女垂眸思索，半晌，抬手把滑落眼前的一缕金发别到耳后，随后微微抬起头，盯着对面墙壁上的一道小裂缝发着呆，借此驱散随时间流逝一点点积蓄的无措和不安。
等到悠远的钟声响彻整个城堡，拉法尔还是没有想好待会该怎么说，又如何去做，才能和格兰杰小姐重修旧好。
重修旧好，拉法尔在心里又念了一遍这个词，不由得觉得有几分好笑。
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她直起身子，赶在教室里的学生出来前理了理根本没有褶皱的长袍和柔顺如瀑的金色长发。
马尔福小姐才不会承认她有紧张过。
刚睡过一整节课的学生们打着呵欠鱼贯走出教室，小声聊着天，拉法尔一只手插在衣兜里，在不为人知的地方拽紧了布料，用平淡的目光锁定着教室门口。
出乎拉法尔意料的，赫敏没有在前几个走出教室，也没有跟波特韦斯莱走在一起——他两在看到拉法尔的时候被吓了一跳，惊吓过后，哈利用复杂的眼神看了一眼拉法尔，拉着对她怒目而视的罗恩快步跟上了人群。
拉法尔根本不在意哈利和罗恩脑子里在想什么，看着出来的人流渐渐稀少，她有些等不住了，脑海中闪过很多念头，为什么赫敏还没有出来？难道，她没有来上课？拉法尔向前迈了一步，有些担心，还是说——赫敏被什么事情绊住了？
她又向前走了几步走到门旁，不料一个人影快速从教室里闪了出来。
为了避免碰撞，拉法尔向旁边让了让。原本这个距离是能够躲过撞击的，不过那是在正常情况下。而此时，快步走出来的人背了一个硕大无比的背包，不在计算范围内的书包不期然撞上了拉法尔的肩膀。
“嘶——”
“对不起！”
两个声音几乎同时响起，旋即发出声音的两个人都愣了愣。
拉法尔这才抬起头，和转过身的罪魁祸首对上了视线。
那正是她等待已久的格兰杰小姐。
她看上去很不好。这是出现在拉法尔脑海里的第一个想法。
格兰杰小姐的脸瘦了一圈，也苍白得过分，可能比拉法尔本人还要更没有血色一点，两个明显的黑眼圈昭示着它们的主人已经很久没有睡个好觉，如果仔细看，还能看到她眼睛里细微的血丝。她就像一把被用大力绷紧的弓，弓身密布着裂纹，颤颤巍巍，正在崩溃的边缘。
赫敏眨了眨眼睛，有什么情绪一闪而逝，拉法尔没来得及捕捉到。“赫敏……”拉法尔轻声唤道，她不禁凑近了一点，赫敏消瘦的面容便更加清晰地映入眼帘。
初春，冬日的干燥尚未褪去，女孩的唇瓣有些干裂，那些小小的，苍白的裂痕尤为显眼。虽然有些不合时宜，拉法尔在看向赫敏棕褐色的眼睛之前，目光却忍不住在上面转了一圈。
不待她多想，对面的人已经从吃惊中缓过神来，她高高扬起了眉毛，大概想装作没看到她的样子，扭头就走，发尾在空中甩出一个决绝的弧度。
“等等——”拉法尔眼疾手快拽住了赫敏，此时她们已经吸引了不少学生的目光，她顾不上那些向前一步，正正对上赫敏那双褐色的眼睛，放软声音：“我们谈一谈，好吗？”
女孩皱起了眉，声音很冷。“我不觉得我们有什么需要谈的。”她用力挣开拉法尔的手，转身扎进人流中。
拉法尔无法，只能跟上赫敏的脚步，她们穿过道道拱门和走廊，路过的学生渐渐稀少，赫敏越走越快，她不得不小跑起来，“赫敏，我们——”
她还没说完，前面的赫敏却突然停下了脚步。拉法尔刹车不及，一头撞上了格兰杰小姐。
“唔——”可能因为对方书包里堆满了板砖似的大部头，她的肋骨正好和书角来了一个亲密接触，生理性的眼泪一下子涌了上来，拉法尔飞快抬起手想在赫敏发现之前揉掉。
“你想谈，那我们就谈谈。”拉法尔听到赫敏冷硬地说，旋即不待她有反应，她抬起的那只手就被另一只手用力地圈住手腕。一股大力传来，视野一片模糊的拉法尔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间，她好像被带进了一间教室。又是一阵疾风吹过耳畔，门也伴着一声巨响被关了起来。
手腕上的那只手还没有松开，拉法尔用力眨了几下眼睛，这才看清她们竟然不知不觉间来到了那个她们常待的教室，赫敏松开了她的手，把书包甩在了一旁的软垫上，抱着胳膊默默盯着她。
看着赫敏，拉法尔踟躇良久，之前设想的那些话统统都见了鬼。她憋了半晌，看着对方越来越不耐的神情，干巴巴吐出来出来几个字：“我不是来道歉的。”
拉法尔偏过头，没有看赫敏的眼睛，“即使道歉，也是为我之前的态度道歉，”她盯着不远处的窗棂，闷闷道，“巴克比克伤了德拉克，海格把这么危险的动物带到三年级学生面前没有考虑到风险确实做错了，我是真的希望巴克比克和鲁伯受到应有的处罚，所以我不会为我选择不帮助你而道歉……”
“拉法尔，你觉得我会在意这些吗？”
拉法尔愣住了，“我只是想跟你解释一下……”她的声音低低的，听起来弱气得很。
下一秒，赫敏伸手拽住她的领子，那只手一用力，她就像提线木偶一般，轻而易举地被抵在了墙上。面前的女孩和她靠得很近，因愤怒而粗重的吐息喷在她胸前，此时的格兰杰小姐就像一只发怒的小狮子。“我根本不想听那些——这二十几天，对你来说什么都不是吗？我对你来说，也什么都不是吗？”
拉法尔听到自己的心重重跳了一下，胸腔也随之共振，发酸发痛。
不是的，她想说，这些日子，我也很难受啊。
“……哈利是这样，罗恩是这样，海格和巴克比克马上就要上庭，还有那么多功课——”像一只被松开的气球，格兰杰小姐鼓胀的情绪去得很快，她泄气般松开拉法尔，用袖子捂住发红的眼睛，声音里带着鼻音，“为什么，为什么连你也，”
拉法尔再也忍不住，她伸出双手，紧紧抱住了赫敏。
她的话断断续续，但拉法尔全都明白，她又怎么会不知道这些天赫敏的生活是怎样一团乱麻——一件件事情接踵而至，毫不给她喘息的时间，昔日好友反目，不仅要应付课业压力还要抽时间查看浩如烟海的卷宗——最后，还有她——..?
马尔福小姐最终也没有站在她旁边。
赫敏再也压抑不住，把头埋在拉法尔的肩膀上大哭起来。“拉法尔……对不起……”赫敏抽噎着说，“我之前，不该要求你……要求你在海格的事情上帮，今天，也不该对你发火……”她抬起环着拉法尔脖子的手用力擦了一下眼睛，“我只是——”
拉法尔把手收紧了，温声打断她：“好了，我知道……”
知道什么呢？她知道格兰杰小姐的骄傲，知道她的坚强，知道她的固执，知道她对待朋友的真诚热忱……马尔福小姐是那么了解她，了解到好像怀里抱着的是另一个自己。
感受着近在咫尺的温暖，万物回转，她再次找回了自己的心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