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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五
“对不起。”林春温对躺在床上的人说。
庄书衍听到这话，眼里带了点笑意。他下颌线条锋利，唇角那颗淡痣钝化了他相貌中逼人的锐利，让他多了几分世家公子的温和多情。
他摇摇头，看向林春温手里的饭盒。林春温低头看去，是管家让他带的。
虽然林春温认为庄书衍应该不太想让他喂食，但……他举了举饭盒：“吃东西吗？”
庄书衍看着他，眼睛好像黑玉一般剔透水润，点了点头。
林春温抿唇，坐到他的身旁，打开饭盒，把勺子递给庄书衍。庄书衍浑身无力，修长的手指搭在勺子上，几次都没举起来。
林春温不得不接过去，一勺勺喂庄书衍。
庄书衍倒是很乖，和林春温配合得很好。东西不多，很快就见底了。林春温收拾好，庄书衍在旁边看着。
吃完东西他气色好了很多，只不过刚刚林春温喂他时，还是看到了衣服底下，他消瘦的身体。
“为什么不标记我？”
林春温问，庄书衍身体本来就不好，又在短时间内几次注射抑制剂，对身体的伤害可想而知。他不明白的是，庄书衍竟然如此抗拒标记，甚至不惜伤害自己。
外面忽然吹过一阵风，白鸟从碧蓝的湖水上振翅飞过，暖香从窗户飘进来。
庄书衍的头发垂落在眉弓上，被风微微撩起。他看着外面，表情晦涩：“你还记得我跟你说过的那个故事吗？”
林春温当然记得，所以他更不明白，他和庄书衍之间并没用那种关系，不是吗？
庄书衍眼睫低垂：“有时候我真希望自己是beta，这样就不用向野兽一样，被信息素支配。”
房间里一时陷入了沉默。
世人都想成为alpha，向往他们人中龙凤之姿，谁会想要当平庸的beta呢？
庄书衍笑了下，他招手示意林春温过去。林春温踌躇了下，还是坐到了庄书衍旁边。
他抬手抚上林春温肿起的脸颊，眼里有几分怜惜：“还疼吗？”
这点小伤，以现在的医疗水平，几分钟不用就可以恢复如初。只不过这是庄父打的，没人敢给药。
林春温摇头：“没什么。”
肿烫处被冰凉的手一模，竟有些舒服。
庄书衍放下手：“一会有人给你拿药，记得用。”
林春温点点头，庄书衍眼里有了些笑意。林春温觉得时间差不多了，有些想走。他说：“我不打扰你休息了。”
庄书衍点头，在他起身时突然说：“我想听你弹一首曲子，好吗？”
林春温回头看向他，见他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高大的身体有几分柔弱的姿态。林春温最终还是答应了：“好吧。”
——
漫天紫蓝色的晚霞柔柔散开，人群朝校外涌去。乐声从窗户飞到外面，混杂着笑声喧闹，沙沙地拂开树叶。
诺顿坐在林春温身旁，他的手把在林春温的手上方，带着林春温弹了一遍新曲子。
”没想到你居然想学这首，要不是我刚好了解过，恐怕还真教不了你。”
他笑着说，自然地松开了林春温的手。
林春温微皱着眉，觉得庄书衍要求他弹的这首曲子有些棘手。他已经学了一周，弹得依旧不是很好。
他试着又弹了一遍，结果在中部又弹错了。夕阳照在他们身上，诺顿眼睫泛着金色，他一眨也不眨地盯着林春温，见他出错，眯眼一笑，握上林春温的手。
“这里这几个音不要着急，顺序是这样的……”
他带着林春温弹了几次，见他不出错了才放开手。
林春温磕磕绊绊地练了很久，教室里的人渐渐都走完了，只剩下他俩。诺顿从教室后面走过来，手里拿着一瓶水，递给林春温。
“喝点水再试试吧，你已经弹得很不错了。”
林春温接过去，并没有喝，而是再一次尝试起来。
诺顿站在他身后，看着他认真的样子，嘴角止不住地上扬。实在太可爱了，认真的小猫咪。
不知道多少次尝试后，林春温终于弹得顺畅了，一曲毕，他回头看向诺顿。
夕阳沉坠在地平线下，天空中白色的云痕划过大半个天空。最后的金光落在林春温发梢和肩膀，也落进诺顿眼里。
林温注意到他手上收起来的录制工具，一愣。
诺顿冲他眨眼，坐到林春温旁边，把手中的视频展示给他。
“你看，我猜到林一定会弹得很好，所以提前偷偷录下来了哦。”仿佛邀功般，诺顿不着痕迹地又靠近了一点林春温。
他偷偷把新做的□□放在了林春温身上。
林春温转过头，窗外起了一阵风。
他的头发有些长了，拂在诺顿脸上，带来细微的痒意。
林春温说：“谢谢。”
诺顿看着他，只觉得时间仿佛都停住了。
天色昏暗，林春温开合的唇，脸颊上的小绒毛，氤氲的香味，蝶翅般搔动着脸颊的发。
两人在地板上的影子靠得太近，几乎像在亲吻。
林春温拉开了距离，诺顿回过神，眨了眨眼，笑起来：“还是林自己用功，我没做什么。”
他低头摆弄着终端，第一次在上传时有些不舍。
——
庄书衍闭着眼，躺在床上，仿佛在等待什么。
手中的终端传来震动，他睁眼，看着那条更新提示，面上闪过一丝锐利。
小鼹鼠又上传了一条视频。庄书衍不知自己怀着什么心情，他打开了视频。
那首冷僻的钢琴曲在房间中悠悠响起，夕阳在弹奏者的身上无限温柔。
这首曲子，正是他要求林春温弹奏的那首。
庄书衍静静坐着，直到房门被敲响——
“庄先生，我可以进来吗？”
庄书衍侧了侧头，外面已经完全黑下去了。林春温端着吃的进来：“庄先生，管家先生说你没吃晚饭。”
他把吃的放在庄书衍旁边，庄书衍看了一眼，没什么兴趣地拿起来吃了些。林春温在旁边，他很快就放下了手里的东西，看向林春温：
“练得怎么样了？我能听听吗？”
林春温犹豫了下，还是说：“可以。”
庄书衍的卧室很大，在旁室内就有一架钢琴。林春温坐在那架钢琴前，他抬手放上琴键，回头看了一眼庄书衍，低声说：“弹得不是很好。”
庄书衍远远看着他，眼神在灯光下沉沉：“没事。”
林春温收回视线，心中总有些不安。他按捺住这种奇怪的感受，抬手弹奏起来。练习这么多次，他早已把琴谱熟记于心，旋律就像水一样流淌出来。他闭上眼，弹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好。
窃听器那头，诺顿也听了出来，喃喃道：“原来你是为了他……”
他金色的眼瞳在黑暗里熠熠发光：“真是让人有点生气呢。”
林春温并不知道他的想法，一曲弹毕，他将手按在琴键上，闭眼吐出一口气。
冰凉的触感从手背上传来，林春温睁眼看去，是庄书衍的手。庄书衍见他看来，朝他一笑，说：“弹得很好，你想要什么奖励吗？”
他牵着林春温的手，随意地按着刚才的谱子弹了几下。与林春温弹的相比，是截然不同的感觉。
林春温看向他，心中飞快地闪过几个想法，但最终他摇头：“没有什么想要的。”
庄书衍淡笑了一下，他松开林春温的手，摸上他的脸颊：“真的吗？比如请求我原谅你的谎言。”
他轻轻抚弄着林春温的眼角，林春温不适地躲了躲，却没躲开，异样的感觉让他眼睛不舒服极了。手底下的眼睫如蝶翅般振动不停，庄书衍盯着林春温，见他眼眶通红，才松开手。
林春温扑在钢琴上，凌乱的琴音在地上滚动。他揉了揉眼睛，视线里一片模糊：“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庄书衍淡淡的声音传来：“既然如此，那你先回去想想吧。”
林春温抿唇，从钢琴上起身，绕过庄书衍，走回自己的房间。在他没注意的时候，领子上小小的窃听器掉到了钢琴脚的旁边。
门被关上了。庄书衍看着外面灯火不熄的赛光城，又一次点开了那个视频。
独属自己的音效传来，诺顿抬头看向远处繁华的高楼：“原来你已经在怀疑他了么……”
他的私信提示多了一条，诺顿眉头微挑，点开，是一个叫bxx的人发来的：
你弹的这首曲子很好听，有机会我们可以一起合作吗？（笑脸）
bxx是一个有着百万粉丝的大up主，平时主要发些弹小提琴的视频。由于弹奏水平高，被圈内人大力夸赞而一朝爆火。谁也不知道他真实身份是什么，他不接推广。从视频细节也能看得出bxx家世很好，音乐圈的人没有谁不想和他合作。
“呵。”
诺顿眼睛一眯，嘴角带着冷笑，手上动作不停：
好呀（热情握手），没想到您居然会关注我（脸红），期待和您的合作（转圈圈）
窃听器内传来了私信送达的声音。
诺顿把连接断掉，慢慢自语：“看看谁先沉不住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