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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5 章 澶渊盟

作者:月似当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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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同时,她也表现出了她绝佳的军事天赋:更深露重时,只有她与皇上的营帐灯还亮着,她的手指扣一扣行军地图,总有无尽的精兵奇谋,和皇上的作战计划不谋而合,同时也互为补充…….?

    她会在打扫战场时和皇上进行滔滔不绝的辩论,探讨幽云十六州夺取的必要性和可能性。她声调激越地质问皇上:“从石敬瑭那个竖子割让燕云十六州至今,已过去百年。大部分地区的百姓早已习惯了现在的生活和统辖,你要收复失地,就必须投鼠忌器。我不是说这块土地你不能动,幽、蓟、瀛、莫、涿、檀、顺七州位于太行山北支的东南方,又与我朝国土毗邻,生产力水平远远优于其他九州,一个幽州可抵得上三个云州,所以我们只能收回也只有能力收回这七州;其余的云、儒、妫、武、新、蔚、应、寰、朔九州在太行山的西北,所处的地势居高临下,易守难攻。集天下粮草于一处,也没有法子收服任何一州,只是徒劳地给百姓增添赋税罢了……”皇上终于哑口无言……

    她体贴将士,和随行的宫女为众士兵缝补战衣,使得军心大振,叫嚣着不收幽云誓不还朝……

    战备物资极度缺乏,她以酒壮志,和皇上一起与众将士共同高歌“我本是西笑狂人。想那日束发从军,想那日霜角辕门,想那日挟剑惊风,想那日横槊凌云。帐前旗,腰后印,桃花马,衣柳叶,惊穿胡阵。流光一瞬,离愁一身。望云山,当时壁垒,蔓草斜曛。”……

    她慧眼识才,提拔了像范仲淹、狄青、韩琦、尹洙等一众良将……

    战场上捷报频传:边防传来奏报,称陛下治军严明,已与大将杨延昭派骑兵偷袭,车兵正面进攻打围剿战,现敌军人困马乏,我军士气高涨,收复燕云十六州,指日可待。

    皇后的批奏只有一句话:“敌军杀尽日,尔等还家时。”批阅完毕后,她闭上眼睛假寐,我蹑手蹑脚地上前为殚精竭虑的她盖好披风。忽而她出声:“瑾璇,此次辽朝指挥作战的是何人?”我思索片刻:“萧挞凛。”皇后嗤笑:“这个老匹夫倒不足为惧,看来萧氏此次是全族出动,萧思温也一定会派他的侄子萧继先前来,此人才是此次会战的主力。传本宫的命令,将保护我们的五十人精兵什伐卫尽数派到城中巡逻,若有形迹可疑者,不问缘由一律抓捕。瑾璇,告诉澶州太守,准备一个近百人的监牢,用于收纳这些人。”

    我心里直犯嘀咕,但还是拿着凤印到了太守府邸,一一办妥。

    正面战场上,皇上率军攻城掠寨,将幽云七州尽数收回,而由于皇后的坚持,放在澶州的兵力太少,使得辽军一路北上,直逼城墙。因为军情运送太慢,辽军大将萧挞凛不知后方部队节节败退,恃勇率数十轻骑在澶州城下巡视,被皇后命令用伏弩射中头部,不治而亡。契丹残部闻言不再恋战,纷纷向澶州赶来。且战且赶路,我军赶在敌军前一天入城,准备第二天的会战。

    狼烟燃起那日,我们在营帐里下棋等待消息,皇后在轮椅上沉默着,一言不发。这时什伐卫玄组来报:“娘娘,按照您的吩咐,辽朝混入我城中的细作全数被擒,共九十五人。这些人精通奇兵遁甲,若趁我们不备,最严重的结果可能是有屠城之举。”

    拾起一枚白色的棋子,皇后轻轻落在棋盘中,轻呵一口气:“本宫猜,这一定是萧继先的主意。他这人,一向不喜欢按常理出牌。许是看不上萧挞凛这样暴虎冯河的武夫,才留有后手增援。即使得不到幽云十六州这宋朝的一只手臂,那么撕下澶州一块肉也没有白来。可惜,本宫这次,倒是叫他无功而返了。”皇后的语调中透着娇媚的冰冷和嘲弄,神态如一只轻盈狡黠的狐狸般不可捉摸。

    这时什伐卫青组火速赶来,单膝跪地:“禀娘娘,辽朝军队不接受我们议和的提议,李继隆将军劝说未果,与皇上决意作战。皇上吩咐什伐卫青组护送娘娘撤离以防万一。”

    皇后置若罔闻,轻声而坚定地唤我:“瑾璇,推我去城楼。”青组卫兵们早已变了脸色,拼命磕头:“娘娘不可,危险呀。”

    皇后转过头来,吩咐道:“你们应该到战场上去,皇上需要你们,大宋也需要你们。”她的确天生便具有说服人的力量,于是整组什伐卫与我们一道奔赴战场。从城楼上望,我军和敌方正厮杀得难分难解。皇上披着战甲,指挥着一切。他的眼睛是那样深沉而英俊,洒脱而智慧,站在那里像是一个梦,仅仅惊鸿一瞥便消失不见。

    他似乎发现了我们,急切地喊道:“浅芙,快离开。”皇后一双秋水明眸骤然浮上了一层稀薄的雾气,眼中已是珠泪滚动,声音微微颤抖:“你忘了对我的承诺了吗?我要和你站在一起。”这时皇上已从城楼下来,双方暂时休战。

    皇上以近乎恳求的语气对皇后说:“浅芙,回去吧。”皇后摘下一支素钗抵在玉颈上。皇上变了脸色:“浅芙,你要干什么?”

    “我要上去。”

    “朕不答应!”

    雪颈上的钗子又重重地下沉几许,划出一抹殷红。皇后重复道:“我要上去。”

    皇上脸色铁青,沉默地推着皇后上了城楼,因为他知道如果不答应,以皇后的性子她会做出什么。向后稍稍站定,他破天荒地向我开口:“皇后可说她要做什么了吗?”

    我受宠若惊,努力将皇后的一颦一笑回忆清晰:“娘娘说,经别人劝说后的执迷不悟就是愚蠢,如果碰上这样愚蠢的对手,那么浪费一兵一卒都是不值得的。”

    之后的半个时辰,皇后让我充分领略了她的才华和手段,她亦让我明白了什么叫做皇后。

    城楼下的契丹士兵见到皇后时都毫无意外地露出震撼之色,继而是如山崩海啸般的叩拜之声:“拜见长公主。”皇后以一种冷傲而不屑的语气说:“本宫没有猜错的话,你们的将领是萧继先吧,叫他出来。”随即扔下一道耀眼到刺目的金牌,后来我才明白,那道金牌不仅可以证明辽朝皇族核心的身份,更可以统帅千军。

    皇后冷然地看着城墙下群蚁排衙的契丹士兵:“契丹儿郎们的血,是洒在保卫家国、维护信仰上的,而不是用来侵略别国领土,为统治者带来穷奢极欲的炫耀资本的!现在,我沉痛地看见,你们洒落在雁门关以外的鲜血是白流了!辽朝军队曾经是虎狼之师,是让人闻风丧胆的热血男儿,而如今,我只看到了一群伏在地上因心虚而战栗的贼寇。盗亦无道,你们甚至枉称为贼;劫而无节,你们甚至枉称为寇!作为契丹的公主,我替你们感到羞耻;作为宋朝的皇后,我更为你们感到不值!现在,我命令你们,全体将士退到二百里之外的地方去。萧继先,本宫命你入城谈判。”

    萧继先即刻起身,慷然入城。身后幕僚纷纷阻拦,皇后凝视着萧继先的脸,以一种威势不可挡的气势开口:“辽朝南院大王,堂堂赛会勇士难道怕了吗?”萧继先淡然一笑,我才发现,原来他也有这样强大的容貌:不同与皇上的恣意风流、气势如虹,而是眉目凛冽,如出鞘之剑:“臣今天的一切都是公主所赐,臣不会有失公主脸面。”

    入城后,萧继先被帝后延请至行宫,到了皇后居所翠微殿时,却发现梧桐树下只有皇后一人坐在轮椅上,背对着他,烟雾绰约,显然正在沏茶。这一幅佳人遗世而独立的山水画卷,萧继先不舍得惊扰,只静静地注目而视。

    檀木桌上的汝窑五彩茶盅徐徐散发着热气,而桌旁的两人却是神色各异:一个温婉高贵得不像凡人,一个眉目锋利得本该如此。

    皇后沏好香茗,温了双手,缓缓将茶注入二人的杯中,淡淡道:“尝尝吧,先什么都别说,什么也别问。”

    萧继先皱皱眉头,英俊的眉宇间尽是愁绪,嗅了嗅香茗的味道,随即一仰而尽。

    “喝茶不是你这么喝的,”皇后悉心调教:“这么多年,你都没有改。”

    “这些年,我在草原驰骋千里,你在深宫饱受折磨。我一如从前,而你,已经不是当年那个烈火如歌的女孩儿了。”

    “我没有受折磨,元侃待我,当真极好。”元侃,是皇上未登基之前的名字。

    “可你现在却失去了你原本不会丧失的东西。你只不过走出草原半年就嫁与他,与他相识仅三月,他就完成了这一生我都不可能做到的事。你成了他的皇后,还不如草原上的精灵,契丹的公主,甚至辽朝的国主来得痛快!”

    皇后近乎悲哀地笑了起来:“我当初鼓励你去参加契丹勇士大会,可不是愿意看到你在我为你铺好的仕途上认识的,只有地位和权力。”

    “我从来都没有变过,你以为我一直以来的愿望是为国效忠,统率千军错了,观音,自始至终,我的愿望就从来只有一个,一直到我死,那就是你。”萧继先单手支颐,声音近乎哽咽:“观音,难道我不是你的驸马么?跟我回去好不好?先帝临终前已经将你许配给我了啊!”

    “我是大宋的皇后,仅此而已。恕我不能接受你的真心。”随着皇后决绝的话落下,萧继先痛苦地闭上了双眼。

    “我有事问你,”皇后为他添了一杯茶:“殊弟还好吗?”

    萧继先泛泛而谈:“陛下在你的护佑下羽翼已见丰满,朝政诸事也可不再听萧后独断。如若不然,我今日也不会自作主张前来与你议和。”

    皇后苦笑:“她,可安好?”

    萧继先从怀中掏出一份书简,上面飘逸的几个字分外醒目:汝今日所为,令吾失望已极。澶渊一役,辽国之大,再无汝家。

    “你在城墙上的所作所为,萧后都看到了,毕竟辽朝势微,她也不好说什么。”萧继先又从内衣夹层处拿出一份书信:“看看陛下的手书,你或许会高兴些。”

    皇后屏住呼吸,接过书信,微笑:“殊弟很想我呢,他在我面前还是孩子般的率真,竟然问我什么时候与他赛马,还赌气说一定会赢我呢。”可不过半晌,她琥珀般的眸子又黯淡了下去,却依然倔强:“这次,我胜过她了吧?”萧继先的眼睛看向角落,语气却依然诚恳真挚:“其实你一直做得比萧后好,只是她嘴上从未承认过。”皇后的唇上染了一层莫名的哀伤:“哦,那我便心安了。”

    翠微殿的门环叩了三声,皇后扬声道:“进来吧。”只见皇上一身墨色龙袍,白玉束发,眸子灿若星辰,投向皇后的目光中有足以让人溺毙的温柔:“二位叙完旧情,下面是否该商议国策了?”说话间在皇后身旁坐定。

    萧继先拱手抱拳:“我主的意思,是在下有权利进行此次议和事宜,萧后也默许此事,不过若有辱君信国威,我朝太后定当不饶。”说罢有意无意地向皇后看去。

    皇后掩唇一笑,嫣然无方:“南院大王的意思,便是不让我们狮子大开口了,也罢,为表诚意,我们先亮出条件。”

    皇上从身后侍从的手上接过一份国书,朗声道:“此次战争中我朝攻下的幽云七州不予归还,贵国军队从此不再骚扰边境,两国互市友好,再不起烽烟。为弥补贵国军队长途远征的损失,只要贵国永远与我国修好,那么我朝将给予每年十万两的白银,二十万匹的绢。两国世代邦交,宋为兄,辽为弟,这也是浅芙的意思。”

    萧继先不悦地盯着国书,满是戾气:“宋国未免太过托大。澶渊一役,虽是我辽国冒犯在先,可这幽云十六州是祖先传下来的基业,断断葬送不得。每年十万两的白银未免显得太过小气了吧?”

    皇上所言不疾不徐,却气贯长虹:“贵国使节倒是将于己身不利的条款都找出来了,然而除却十万两白银这一条,其他的,我们都没得谈。”

    萧继先的眼神很是复杂:“若是我朝不依呢?”

    皇上未免觉得好笑:“若是贵国还想拿向你们投诚的降将王继忠来妄图使我朝国政混乱的话,大可绝了这个念想。王继忠是朕派去向你们投诚的。他的妻儿老小都在汴京,由朕派去的人好好照料。你焉有更大的筹码确保他不效忠于朕呢?”

    萧继先神色一凛,却依旧嘴硬:“若我还有其他制衡的棋子呢?”

    “你那九十五人的精兵悍将已在太守府邸反思他们想要杀人放火的罪孽,朕为了确保他们以后不再为虎作伥,割断了他们的筋脉,废掉了他们的修为。”皇上的语气冰凉如刃。

    宋景德元年,宋辽两国在澶渊郡签订议和协议,双方互市往来,永结秦晋之好。史称“澶渊之盟”。从此,双方生育繁息,牛羊披野,戴白之人,不识干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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