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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7 章 巫术

作者:祖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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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央/文

    二十年前,周天子一声哀呼:北地孽楚,欲伐我社稷!遂下伐楚令,揭开了围楚之战的序幕。

    大周历经七百余年,礼乐兴盛,国祚连绵。

    可欲要借诸侯之手围剿楚国的周天子没有谋算到,围楚之战后,诸侯开始生乱,争霸不断,以至于对诸王失去控制的大周,竟被迫向南不断迁都,直至在渭水边定都丰邑。

    从中原腹地向南,国都几度迁移,直到如今,大周依旧保持着周朝旧俗,上至王室贵族,下至民间百姓,巫术占卜之风盛行。

    在大周宫廷的太史寮中,负责祭祀占卜,推演天命的大宰地位高高在上,至今也极受周天子宠信,多擅诡道怪术。

    阿温所求的第一桩事,便是要温云裳去大周寻一位术法高强的巫者,为她求定魂之术。只需从吴国一直朝南走,行水路,近十五日便可赶到周都丰邑。

    而要成了这桩事的前提便是,离开太子刈。

    温云裳在梳妆镜前抚了抚发,抬眼向太子刈看去,胡闹多时,他正坐在床榻边穿鞋。

    秦刈察觉到温云裳在看他,便抬头冲她一笑,金相玉质,英俊非凡,实在是一副男子中的好皮囊。

    这时,珠帘被掀起。

    “殿下,女郎,午膳已备好了。”阿拂屈膝行礼时嘴角都带着笑意,殿下与女郎真是情意绵绵,片刻都缱绻不已。

    温云裳放下梳篦,眼波如水一般盈盈,她带着笑意地朝太子刈缓步走去,伸出玉白纤细的手为他正冠。

    阿温所求的第二桩事,杀了郑纬!

    再不济,也要维系这几年的性命,亲眼看到郑纬在秦郑之争中惨败!

    “助我,便是在助你。你不想要自由吗?不想南下去寻父母姐姐吗?”一声一声,如耳边有钟声敲击一般,振聋发聩。

    温云裳承了阿温以梦境助自己改换命运的恩情,已是欠她一次。而那一夜,阿温面对她的犹豫不决,几乎是笃定般地说,“你会的。”

    眼前,太子刈亲昵地牵住了她的手,棱角分明的面容温和宠溺。

    -

    随着吴国秩序的逐渐恢复,元日将近,街市里开始张灯结彩,商铺酒肆,迎来送往,车马行人走动匆匆,虽不比往年热闹,可也好歹有一些新年伊始的样子。

    秦郑两军中的兵士们也被特许除固定轮班值守外,三日内无需在营地操练。

    此时正是一年中最冷的时候,秦刈呆在书房里不停走动,对北上攻齐之事有几分忧虑。

    魏夫子坐于他身旁,一向飘然闲逸的姿态也少了几分,眉头紧皱。

    今日晨起时便有车马营的大良造层层上禀,托魏夫子奏明,营中有不少兵士离家日久,又逢元日,士气低迷不已,最近已经发生了好几起寻衅滋事的乱子。

    恐不久后的行军北上时机有所不宜。

    只这一事还不至于此,秦郑两军盘亘吴国已久,迟迟不带军回转秦郑,诸国已是猜忌纷纷。

    这段时间,长平牢狱中都抓了不少各国来的密探,看守吴宫的徐卫尉更是安排了不少于三班的人在夜里轮值守卫宫廷。

    而就在昨日,安插在齐国的密探来报,齐卫隐有结盟之意。

    这消息实在不好,卫国临近齐国,国土虽小,人口不稠,但却极擅制造兵器刀剑。

    “依夫子看,此战时机如何?”秦刈停下走动,坐在魏夫子身边问道。

    魏夫子沉吟一瞬,道,“殿下,依我看,此战诸多不宜。”

    “哦?”

    魏夫子伸出一根手指道,“一有内患,秦国该运来的粮草迟迟未到,恐怕是秦王对此战态度莫测,粮草之事在朝堂上多受阻拦。”

    “二是此行攻齐路远,人和上便占下风;三便是齐卫两国态度暧昧。”

    秦刈听完面色不渝,军队驻扎多日,所耗精力财物甚多,若是不战而归,岂不是白费功夫?

    他沉声问道,“那依夫子所言,此战便是不该打?”

    “非也。”魏夫子却端起茶盏高深莫测起来,“此事未尝没有转机。”

    魏夫子语调奇异起来,“殿下可别忘了,我们攻齐师出有名,乃是天助。”

    “何解?”

    魏夫子笑而不语,“殿下静待时机便是。”

    元日前一天,吴宫里难得热闹起来。

    击鼓驱鬼,祭神拜祖,温云裳虽不必前去,却也在殿里听到了不少动静。

    醒来时恍神间想到,已经有好几日不见太子刈了,岁末事忙,今日更是不曾见到他的身影。

    听闻今日两国太子为安抚手下驻扎在吴国的二十万兵士,在吴宫里做完一番仪式后便要去近郊的兵营里与将士们同宴共饮。

    估计今日也不会回宫了。

    朝云殿已经摆上了元日应有的一应物事,婢女们更是早就将各处扫抹一番。

    诸国的元日风俗虽不少差异,却也相差无几。晨起时,鱼游儿又拿进几个桃木雕刻的神像来,摆在了高高的案几上,以期辟邪止灾,除鬼驱祟。

    温云裳起身后好奇地拿起来摸了摸。阿温并没有什么反应,温云裳便难得揶揄一句,“看来你确实不是鬼魂之物。”

    阿温很是无语,半响才回她一句,“我若是,你这呆子焉有命在这与我顽笑?”

    “女郎,今日要穿哪身衣裳?不若从前几日新做的衣裳里挑?”鱼游儿叽叽喳喳的,只听声音便能让人欢快起来。

    温云裳让她随便拿一身便好,她此刻正直着脖子坐在梳妆台前让阿拂替她绾发呢。

    阿拂刚刚说她新学了一招发髻样式,今日便要使出来,让自己看看喜不喜欢。没想到竟要这么久时间,温云裳脖子都僵了。

    在她身后,鱼游儿转转眼睛,便挑了里面最为华美的一件。心想,这样大吉的日子,合该把温姬打扮得如仙娥一般,才不辜负那好容貌。

    天水儿见她拿了那一身,眼睛眨了眨,悄悄说道,“要是女郎自己选,定不会选这身。”

    鱼游儿嘻嘻笑一声,回她道,“正是这样。”

    温姬平日里大多穿浅色衣物,并不爱那些颜色重的。虽温姬不加妆点也十分美貌,可今日难免有客来,比如那两个秦国女郎。

    鱼游儿心下暗想,如若来了,定要让那两个女子见了就自惭形秽。

    ……

    却没想到,今日果然有不少客来。

    先是郑国太子的那两位同是吴女的姬妾,来送了几样虽不贵重却十分有心意的节礼,略坐了片刻便回去了。

    接着来朝云殿做客的却是那两位秦国女郎,温云裳不免疑惑,这两位女郎像是有事求助,却又并不开口。

    既是如此,温云裳自然也不好开口相问。

    “温女郎,多日不见,我和越歌又来烦扰你了。”夏婴娇娇笑着,倒还是那副八面玲珑的样子。

    “怎么会,上次梅林相见后,便等着两位女郎来做客呢。”温云裳跟着客气道,“阿拂快去上茶。”

    她早已听闻,郑姑带人来了不过三日便匆匆回秦国去了,连殿下的面都没见上。

    温云裳此刻坐在殿内,面对两位客人面色自然,心下却暗暗想:郑姑携美人远道而来,必然是郑妃对太子刈有所求,殿下却一个也没收用。

    两位女郎现下的处境说起来十分尴尬,难道今日是来求我相帮不成?但又不太像,两位女郎看起来都是傲气的人,尤其是那位白女郎,形容举止之间,冰雕雪琢似的。

    这般想着,温云裳不免疑惑于太子刈与郑妃的关系,居然对其派来的心腹见也不见。

    虽婢女们都传,因为太子刈在大周为质十多年,是以回秦后与郑妃关系并不怎么亲近,可如此不管不顾也是温云裳未曾想到的。

    “明日便是元日了,怕温女郎事忙,故今日便来送上节礼。”夏婴头上带着的金钗晃悠悠的,在日头下闪着光。

    夏婴其实有些按捺不住了,欲言又止,可白越歌在她身边暗暗瞪了她一眼,她便又捏捏袖子强自镇定下来。

    现如今,郑姑倒是走了,可吴宫里还有一个惠姑整日里看着她们。且想了不少法子,逼迫着两人去诱太子殿下,夏婴暂且通通含糊过去。

    只谎称自己有所妙计,需等时机到来。

    可今日惠姑又行逼迫之举,两人没了法子,只好来朝云殿做客,以打探殿下消息为由,向惠姑那边做做样子。

    三人就这样你来我往,足足喝了两盏茶才作罢。

    直到申时已过,两位女郎才离去,而温云裳打起精神聊了这么久,实在疲乏极了,婢女们也纳罕。

    阿拂疑惑道,“难不成真是来送节礼的?真不解两位女郎之意。”

    温云裳抬袖遮面,秀气地打个哈欠,困倦地说道,“管它呢,若是有事自然会再来的。”

    说着就往内殿里走去,“阿拂,勿让人扰我休憩,今日起得实在过早。”

    婢女们都互相看看,捂嘴吃吃地笑,温姬有哪日不困倦?居然推脱是因为今日晨起过早。

    温云裳不知婢女们所想,在床榻上迷迷糊糊地睡去。也不知近日为何,时常感到精神乏累,比往日里总要多睡一个时辰。

    待她陷入沉沉的梦里,阿温才哀哀地叹口气,温云裳不知道为何,她却知道。

    自己附身于温云裳身体,为了维持着形体不消散,迫不得已得要抽取她的力量。虽对温云裳没什么大的损害,可终究是不好。

    只期望着温云裳能早日从儿女情长里醒悟过来,离开吴宫,前往大周寻巫。

    否则,这法子恐怕也维持不了她多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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