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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4 章 杀意

作者:祖央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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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祖央/文

    营地里的兵士们开始击鼓了,咚,咚咚,咚咚咚……

    将士们都在笑闹着,用夜晚的烈酒来慰藉对家乡的思念和行军的疲累。在这样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地方,热闹嘈杂的声响可以驱赶山林中窥伺食物的狼群和其它野兽。

    温云裳脑海里空空的,想起今晨赶路前,还在草地上望见了几丛初初盛开的野花,嫩黄色的花瓣,碧绿的草梗,开得真好呀。

    她是不是就要死了?因为一个不小心撞上的秘密,被太子刈掐死在掌心里,可这个期盼已久的春天才刚刚到来。

    “咳,”温云裳开始挣扎起来,琥珀色瞳仁的眼睛看着太子刈,哀求道,“殿下,你知道的,我不会说出去的,放过我好不好?”

    “我以后都会听话的。”

    温姬的眼睛又流出泪珠,像日光下逐渐消融的雪粒子,从脸颊滑下,有一滴恰好触碰到了秦刈掐在她脖颈上的手背。

    是凉的,秦刈却像被那滴泪烫伤一样,心中也阵痛起来,温姬脆弱的脖颈就在自己掌中,喘息声逐渐微弱。

    一旁,楚澜站在他们身后,看着温云裳无力的挣扎。

    起初发现温云裳听到了自己对殿下诉情的话,楚澜很是恼怒。现在却幸灾乐祸起来,这位温女郎听了不该听的话,必死无疑。

    “阿裳。”秦刈喃喃一声,手中的力道却渐渐松了。

    温云裳挣脱出来,立时缩到床榻一角去,眼中尽是从死亡中逃离的庆幸,还有对太子刈的恐惧。

    太子刈,是真的想要杀了自己!

    “殿下?”楚澜惊道。

    怎么会?殿下要放过温云裳吗?楚澜脸上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从前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事,几年前,殿下尚在大周为质,隐藏身份时,那个很喜欢殿下的小婢女,真以为殿下是个孤苦无依的质子,日日关怀。

    一日竟在殿下与旁人密谈时误闯进来,最终是殿下亲手杀了她。

    这段往事还是楚澜父亲,楚国令尹亲口说的。父亲称赞殿下的果敢,他们追随的王,从来不需要过多的儿女情长,杀伐果断才是应该的。

    这些年,也正是殿下的冷漠沉稳才让他们信服,凝聚起了残存着的楚人,在诸国隐姓埋名,只等着复国的那一日。

    倘若,倘若殿下心软了,甚至是有了软肋……楚澜惊骇起来,已经不单单是为了自己心中对太子刈的那些儿女□□。

    “殿下?”楚澜再次出声问道,暗含着自己都没察觉到的催促之意。

    “闭嘴!出去。”秦刈冷冷喝道,语气厌烦。

    楚澜脸上挂不住,狠狠瞪温云裳一眼,才心不甘情不愿的出去了。

    帐篷里没有别的人了,秦刈攥攥拳,伸出手去,想拉温姬起来。

    温云裳却吓得往后退,直到一不小心磕到了矮桌的角。

    秦刈见她如此,便收回了手,只乌黑瞳仁的眼睛还是盯着她,犹疑不定的样子。

    温云裳倚靠着桌角,听见自己紧张的心跳声,像要从胸腔里蹦出来一样。她对上太子刈的眼神,那种头皮发麻的感觉从脊背涌上来,像是蛇类的攀爬。

    恍惚间想起了浴池那一夜,因为她的一声梦呓而阴晴不定的太子刈,那种熟悉的感觉。

    阿温在她脑海里骂道,“愣着做甚,快去求求太子刈啊!”

    一直看到现在的阿温也处于极度的震惊和焦急中,要知道温云裳倘若死了,自己也就灰飞烟灭了。

    温云裳于是清醒过来,忍住惊惧,在床榻上跪立着,主动伸出手去,牵住了太子刈的衣袖。

    仰头轻轻叫道,“殿下,”濒死的感觉还没从心中退散去,温云裳喉咙疼痛,声音破碎,脖颈上是显眼的几道红痕。

    可她急于从太子刈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答案,“殿下,你放过我了是不是?”

    秦刈骨节分明的手几不可见地抖了一下,慢慢抚上她乌黑细软的长发,不知在沉默中思考着什么。

    温云裳心底渐渐发凉起来,太子刈,他的杀意还在,还没有放过灭口的想法。

    是了,这么大的秘闻,只要传扬出去,诸国都会震动,谁能想到秦国后来上位的太子是被人假冒的,当年楚国被围剿,不少诸侯都有参与派兵。一旦事发,秦王收回他手中的权力简直轻而易举。

    诸国也会欣悦,太子刈的失势无疑是断掉了秦国横扫中原的一只强劲臂膀。也正是如此,太子刈连远在秦国的郑妃都不放心,更何况是知晓了秘密的自己。

    “殿下?”帐篷外传来刘巷伯的声音,打破了两人僵持着的静谧。

    秦刈眨眨眼睛,终于出声,嗓音干涩喑哑,“我不杀你。”这般说着,他俯身捡起剑,神色间闪过几丝狼狈,像是说给温云裳听,也像是在劝服自己般喃喃道,“我不会杀你。”

    帐篷帘子被扬起又自然落下,暮色的天空在那空隙间闪现一瞬。

    原来已经这么晚了。

    床榻上,温云裳没有力气地塌下肩膀,颓然的神色浮现在面上。

    太子刈走了,破碎的屏风倒在地上,那柄剑也被放回剑鞘里,好端端地放在桌上。温云裳盯着它,想起它雪白的刃,带着锋芒,差一点就要割过自己的颈项,涌出鲜血来。

    她嘴唇轻轻嚅动,无声地说:太子刈,我不要信你。

    ……

    一夕之间,温云裳就被看管起来,为防止她与外人接触,身边还多了一名藏匿在暗处的女卫。

    除了日常赶路,她都被拘禁在太子刈身边,但凡离他远了,也要被人看着,毫无自由可言。

    “女郎,这是怎么了?”阿拂心疼地给温云裳上药。

    温云裳怔然地冲她笑笑,遮掩道,“没事,阿拂,轻一点,怪痛的。”

    阿拂从她眉目间,还有身边骤然增多的守卫,知晓了这事的严重,不敢再问,忍住担忧,只能给她上药时再轻一点。

    就快要到江夏城了吧?温云裳掀开车帘,盯着候在她身边的这些兵士,暗忖道,这里面又混进了多少楚人呢?

    荆楚二十余年的筹谋,真是好大一盘棋。

    “现下怎么办?”阿温在她脑海里担忧地问。

    温云裳蹙着眉,“太子刈暂时是放过我了。”可那杀意尚未退去,温云裳知道,只要自己有一点可疑的举动,就会被诛杀。

    “寻到机会,就立即走吧。”在马车的摇晃中,阿温带着几分笃定地说,“不然,我们都会死的。”

    温云裳轻轻应一声,可她总觉得有什么事忘了,正要问,马车的帘子却突然被掀开,楚澜利落地踩着车架进来,径直坐在了她面前。

    温云裳,“……”

    她现在看见楚澜就脑子痛,觉得那张称得上姣美的脸也惹人厌烦。好端端的去太子刈帐子里作甚,楚澜要不胡乱说话,自己也听不到那惊天秘密。

    楚澜却一改之前的骄横,只定定地盯她一眼,便抱臂仰靠着车厢,闭上了眼睛。

    温云裳虽觉得怪异,心下却舒一口气,总算不用听她说话了。

    夜晚扎营时,温云裳照常被看管着送到太子刈的主帐里。真如囚犯一般,温云裳自讽一声,也差不多就是了。

    太子刈还是那副不冷不热的样子,见她进来抬头看了一眼,便低下头在烛火下研究那副纵横图。

    温云裳在心中骂他,却也只好像之前一般,转过屏风,详装安静地坐到床榻上。

    不一会儿,太子刈便手持烛台走了进来,温云裳心中讶异,怎么今夜如此早?之前每次都是她熬不住,睡去不知多久后太子刈才会休憩,等她清晨醒来后床榻上就又空了。

    太子刈在半明半暗的烛火中看她,神色意味不明。几日来的好机会,温云裳掐掐手心,痛意让她清醒,生死临渊,还要什么面子。

    她微微侧过头,露出自己脆弱的颈项,是一种乞怜的姿态。不过片刻,泪珠成线般从脸颊滑落,雪白的肌肤在昏暗的光线中生出莹莹辉光。

    美人,楚澜口中百无一用的菟丝子,最大的武器不正是泪水吗,还有让男人心软的容貌。

    温云裳不屑于成为这样的人,现在却只能低下姿态,回转太子刈的态度,至少,至少让他下不了诛杀自己的手。

    于是,温云裳像是不在意之前太子刈对她的伤害,难过不已地轻声问道,“殿下,以后也要这样对待妾吗?”

    秦刈心中乱糟糟的,最近他都在逃避这个问题。从小看他长大的刘巷伯,还有楚家兄妹,还有万万千的楚国人都隐藏在他身后。

    耳边是来来回回的劝诫,“殿下,当杀吴女啊!”

    “殿下,想想楚国的子民,吴女不可信。”

    秦刈从小就知道,只有死人才会永远地保守秘密。可温姬,他总是心软。..?

    温云裳还在垂泪,眼尾也是红的。

    该如何待你呢?阿裳。

    秦刈在这目眩神迷的美色中俯下身去,一手掌住美人雪白细腻的后颈,在温云裳唇上毫无章法地撕咬起来。

    而温云裳在细微的痛意中闭上眼睛,该如何得到太子刈的心呢?

    一个男人,心倘若遗落在了它处,真的还能冷硬如铁吗?而太子刈,再如何冷漠高傲,不也还是个逃脱不了七情六欲的男人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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