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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青萍跟着宋丰年弯弯绕绕到了一处四五层筒子楼的大院外。
她蹙着眉问：“这哪啊？”
宋丰年双手抱拳，哼了声：“你那前心上人的家。”
“来这干嘛？”
她扭头就要走，原本是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姓许的了，结果没想到这姓宋的泼猴直接把她领来人老巢了。
宋丰年觉得奇怪，她向来是有仇报仇，有怨报怨的脾气，怎么这次反而怯懦了？
于是反问道：“你被他耍了一通就不生气？那你以前对我咋不这么仁慈？”
“我生气啊！但我生气的只是自己。”黄青萍小脸冻得通红，刚哭过的双眸晶莹剔透，眼神里的光亮却极为暗淡。
她落寞地补充道：“可我气的是我自己，每次都首尾不顾地冲上去，你说……我，我是不是就是他们说的不要脸？”
黄青萍以前也在八竿子打不着的远方亲戚介绍下相过亲，但因为没有含蓄内敛地询问、接触，也没少被人在背后说闲话。
可她天生外向，难道主动和异性交流就是丢脸吗？
以前她不觉得，可现在倒有点儿破罐子破摔，似乎要把一切失败都胡乱地归结于此。
“你胡咧咧啥呢？”宋丰年眉头皱得都能夹死一只苍蝇了，他急躁地跺跺脚，“你以前那样不挺好的？除了咋咋呼呼、有点娇气、脾气太爆……”
话音未落，忽然察觉到一道死亡视线紧紧凝视着他，吓得他连忙改口：“别听那帮八公八婆的闲话，你这样多顺眼啊！”
末了，还特地降低音量地背过身抱怨：“切——咋不拿出怼我这劲儿对付那姓许的？”
难道就因为对方外表斯文还耐看？
可他自认长得也不赖啊！
百思不得其解的青年摸了摸下巴，最终得出的结论就是：黄青萍这丫头压根没眼光！
黄青萍犹犹豫豫：“虽说我挺难过的，可人家不喜欢我也不是错吧？我又不是谁都稀罕的钱票……”
“我之前跟你说过，他在背后怎么议论你的，你都忘啦？这种人渣，不让他吃点教训，还以为咱泉水村的女同志都任人拿捏好欺负呢！”
反正宋丰年是看不惯这小子很久了，仗着自己是劳什子干事，在乡下拈花惹草，没少惹出事端，他迟早要给对方一个教训！
恰逢赶巧儿，就有了出气的名头。
宋丰年在心里对自己再三重复，就是赶巧儿！
黄青萍回忆起之前难堪入耳的话，一丁点火星直接窜上头，攥紧拳头，重重点头：“好！他都这么说我了，那我凭什么不能讨个理？”
正好许冠华慢悠悠地往大门口走，手里还提了半只猪蹄。
她上去就要干，被宋丰年一把薅回来，愁眉苦脸地嫌弃道：“哎呦我的姑奶奶！你能不能动点脑子，谁家实名制干坏事啊？”
“谁干坏事了？我这是正义的审判！”
“管他正不正义，你先把这玩意儿带上。”
他从早有准备的大口袋里掏出布巾蒙脸，帽子戴头，准备就绪后才偷摸无声地从后包抄，一个大麻袋直接套在了许冠华的脑袋上。
“哎哎哎！”
地面路滑，视线骤暗，许冠华直接摔了个大屁墩，四仰八叉，活像一个翻不过身的大王八，手里的生猪蹄也直接滑出二里地，滚到了雪堆旁边。
俩人十分默契，并没有说话交流，上去就是一顿拳打脚踢，像雨点一般落下的拳头次次落到实处。
黄青萍使出了吃奶的劲儿，在暴力的宣泄中逐渐遗忘了刚过去几十分钟的惨败失恋，直到累得打不动了，才发现宋丰年一直帮她扣住挣扎蠕动的许冠华。
看着对方像摁住即将待宰的大肥猪似的动作，她倏地笑出了声。
麻袋里的许冠华随之猛地静止，宋丰年敏锐地察觉到他可能是发现了什么，最后踹了一脚对方的下三路，拉起黄青萍就玩命地跑。
俩人绕到附近黑市的小胡同里，直至过了很久也没发现人追上来，才终于松了口气。
他们满头大汗，狼狈不堪，精疲力竭，却在对视的那一瞬，蓦地笑不可仰。
天凝地闭，风厉霜飞，但惟心温温，如冬之日。
在某一时点后，二人之间的氛围突然变得不容外人插入，譬如刚从黑市里视查完生意的陆仪霜。
“你俩……这干嘛呢？”
她刚找借口和人分开，转眼就碰上熟人，这万一说漏嘴了，贺大嫂贺二嫂俩人能把她耳朵念叨出茧来。
陆仪霜鬼鬼祟祟，但宋黄二人也心虚，面对面手慌脚忙地模糊寒暄。
“我们正好碰上了！”黄青萍急中生智，只能找出来这个蹩脚的理由。
宋丰年紧跟其后：“对对对，恰好碰上了。”
黄青萍不忘做戏，扒拉开身边青年，故意说道：“行了行了，我可不跟你一块。陆仪霜，走！咱俩赶紧回去！”
而落单的宋丰年不禁歪头气笑——这人也太会过河拆桥了！
陆仪霜莫名其妙被急忙拽走，一头雾水，指了指身后的男人：“咱们不是一道的吗？”
“啊……是啊！”黄青萍飞快地瞄了一眼不慌不忙跟在身后的宋丰年，浑身不自然地僵硬，“那、那我们就等一等他吧？”
陆仪霜更加疑惑：“可你刚才不是说不跟他一块儿吗？”
黄青萍远不回去，索性直接故意耍脾气：“嘿——那你到底想让我咋样？”
“……”
这咋问两句还火了呢？
陆仪霜不明所以，只得无奈摇头，“随便吧，这都一个村的就一起走呗！”
“行行行，都听你的。”黄青萍就像是蹲着她这句话似的，话还没落地，就朝后方大臂挥手，“宋丰年，你走快点！还打算让给我们两个女同志一直等你呀！”
而宋丰年仿佛也从未掉队，立马顺着她的台阶下来，飞快跑了上去，嘴角故意向下撇了撇，可仍能见到那隐隐上扬的弧度。
他满不在乎地故意碎碎念：“催催催，催命呐！这不是跟上来了么……”
“就你话多！”
“那没办法咯！张嘴不是吃饭就是说话，除了粮食没人能堵上我的嘴。”
“真会强词夺理！”
“咋？你看不惯，你看不惯也得看惯……”
两人斗嘴的声音叽叽喳喳了一路，直到回了家，陆仪霜仍在后悔自己为什么要夹在他们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