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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个小时的酒会，对没有人搭理的苏漾来说，显得太过漫长。
离开宴会厅时天色已晚。
最近有点降温的趋势，夜风夹杂着一点即将步入初秋的寒意，吹在身上渗着凉意。
因为过来时走得匆忙，她也没带上一件外套。
从回廊出来的一小段路，冷得有点轻微的哆嗦，不自觉地加快了步子。
穆季扬臂弯上勾着西装外套，余光瞥到她微缩的肩膀和战栗。
苏漾裙子不长，v领加露背的设计，大片雪肤裸露在外，和高档的黑色丝绒形成强烈的视觉对比。
他只闲闲瞥过一眼，觉得麻烦。
怕冷非要穿成这样。
穆季扬从来不是喜欢惺惺作态的人，也自知不是绅士。
但对她见死不救，还不至于。
不过是一件衣服。
他微冷着脸，刚要将那件西装外套拿过去，手臂才到半空，旁边的苏漾突然加快了步子。
她踩着高跟鞋的步伐流畅迅速，转眼将他甩开两米的距离。
穆季扬的手还僵在半空，欲渐加快的鞋跟声已经走远，苏漾先一步到了车门前。
门童替她开车，她点头示意，动作没停顿直接上了车。
穆季扬：“……”
李亦侬在他后背轻拍了一下，神色复杂，眼神同情，“我要替嫂子说句，我觉得她不是故意的。”
穆季扬拧着眉，下压的唇角昭示着他今天这一天几近极限的心情。
“她全程没看你，只想早点上车。并不是看到你想给她披件外套才跑的。”李亦侬不嫌事大，“别为这点事小心眼迁怒嫂子，那她可冤死了。”
穆季扬转头，冷扫了他一眼，“要你多嘴？”
李亦侬双手插在西裤里，啧了一声，“我他妈是不想多嘴的，这不是怕你好不容易又喜欢上一个，再失恋一次么！老铁树能他妈开几次花啊！”
那副“老子为你操碎了心”的痛心疾首表现得十分到位。
前两年也不知道是哪位神仙，把穆季扬的魂勾走了又不要。
让李亦侬活了二十多年，头一次知道穆季扬失恋是什么模样。
直到两年半前的一场事故，不知是上天垂怜，还是命中注定他不该在女人身上受劫难，让他丢了一段时期的记忆。
二十多年唯一一次动心到失恋那一段都在其中，全忘了。
他醒过来时，连那个女孩的存在都不知道。
要不是李亦侬知道那么一星半点，可能这一段就被抹掉得干干净净。
他本来俗套的考虑，帮他找点失去的记忆。
结果穆季扬没兴趣，甚至觉得李亦侬说的这一段全是瞎编。
若不是后来穆老爷子指名要他娶苏漾，让事态变得复杂，李亦侬是真想掘地三尺也要将那个女孩找出来自证清白。..?
他李亦侬再没下限，也编不出这么肉麻狗血的言情故事安在穆季扬身上。
简直风评被害。
可惜现实不由人，往事只能随风去了吧。
再把旧人旧事都翻出来，对三个人都不公平。
“我会喜欢她？你怕不是跟她一样在做梦。”穆季扬冷眸沉沉，只想将他那张嘴给贴张封条。
李亦侬扬起眉，听出了点意思，“咦，她也觉得你喜欢她？”
穆季扬顿了下，才意识到自己刚才想起什么。
他想起了苏漾从前的自作多情。
这点无聊的往事从他脑海转瞬即逝。
一声不屑的轻嗤后，男人面无表情的越过眼前这尊障碍物，不再理会他无聊的话题。
李亦侬只好不再追问。
毕竟他不想说话的时候，谁也撬不开他的嘴。
只能心里暗暗的想，如果真喜欢苏漾那还挺他妈带感。
都知道穆季扬不喜欢苏漾，他们却不知道他为什么对苏漾喜欢不起来。
心里那位白月光都已经被他忘了。
但他没忘记苏漾在小不点时期就让他栽过跟头。
这两人，根本是从小就不对付。
*
苏漾坐在车后座，翻着刚收到的微信截图。
她只想看一眼到底是谁把她什么样的图发到群里，能让穆季扬这个平时没正事都不会正眼看她的男人动怒。
她没想到的是，易深直接找人要来了群聊截图。
也不知道是谁那么眼疾手快，把撤回之前和之后的内容全给截了出来。
一条不少。
截图多得可以打包成一个文件了。
那些群聊总体说来还算克制，苏漾飞快的扫过，然后很快从那一堆无聊的消息里提取出了一个重要讯息。
穆季扬那一条消息发出来之前，前面已经刷屏好多条了。
所以，他是闲着没事，默默窥屏了半天才本尊出来装逼的？
苏漾没能理解这个点，甚至也没有想到，穆季扬平时那么忙竟然还有闲空在群里窥屏。
过了一会儿，苏漾才意识到另一件事。
以这份截图的时间来看，应该正好是穆季扬回公寓的前一会儿。
所以他当时到底去公寓找她干什么来了？
苏漾还没想明白，翻到的截图正好是穆季扬发话后全部尴尬撤回的那一张。
满屏的撤回一条消息，只剩穆季扬那一句扎眼的【一个个都他妈很闲是吗？】停在中间。
她这才注意到，在这个截图中，截图主人给穆季扬的备注是穆一霸。
这个古老土气又小学鸡的称呼，拉回了她对这个男人更久远的记忆。
说起来，她跟穆季扬的恩怨甚至可以追溯到一二十年前。
那会儿苏家还如日中天，她是苏家众星捧月的独生女。
从幼儿园到小学，她都和穆季扬他们同校。
苏漾和谁都能好，唯独跟穆季扬互看不顺眼。
穆季扬觉得她是个娇气的公主，她觉得穆季扬是个装x的孔雀。
穆季扬有次跟高年级打架，结果一战成名。
他某个发小佩服得五体投地，奉他为一方霸主，叫过他好几年的穆一霸。
所以，闲着没事截这么多图的，应该是李亦侬吧。
苏漾很不厚道地笑出声。
这种听了让人羞耻得要钻地缝的外号，小学就被嘲笑过。
竟然被喊到了现在。
车门突然被拉开，凉意随着夜风窜入。
穆季扬上了车。
苏漾在跟他对视一眼后，瞥见他视线往她手机这边无意地扫了一眼。
她屏幕上还是那张微信截图。
一时做贼心虚，她迅速将手机翻了过来。
屏幕朝下，按得死死。
这个刻意得有些过头的动作，让男人蹙起眉。
苏漾伸手，装作若无其事地将几缕发丝拢到耳后，“哦，我上网看看八卦，你应该没有兴趣的。”
看八卦需要心虚到这个地步？
穆季扬面色沉静，视线淡淡落在她身上。
他刚才虽然没看清文字，但扫一眼的颜色和构图也能很明白的看出，那是微信聊天框。
而刚刚在宴会厅时，他就望见她看着手机，笑得旁若无人。
走近了，他听到她在发微信语音信息。
——【唐翊老师，你再澄清，我们俩又要上一次热搜。下回还是换点好事上热搜吧。】
穆季扬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那种隐约要被绿却又没有什么实证的焦躁感。
让人心里窝着一股烦闷，却无从发泄。
吩咐司机开车到御海，车内重新恢复了安静。
男人按了按眉心，干脆拿出笔记本电脑翻了翻工作。
这次的酒会地点在城郊，回到御海的车程至少一个小时起步。
车内闷了一会儿，也不觉得冷了，苏漾又将车窗开了一道缝，任由夜风徐徐吹入。
这么休息了一会儿，她才慵懒地靠着靠背继续看手机。
两个人始终的沉默，像在空间分出无形的屏障，互不干扰当对方不存在。
直到穆季扬突然的将电脑合上。
他静不下心。
不知道为什么，他老是有种苏漾在默默观察他的错觉。
让他完全无法定下心来处理邮件。
穆季扬将电脑放到一边，侧过脸，“你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说？”
苏漾一直在“穆一霸”这个名字的出戏中来回横跳。
被他突然的提问，有点没反应过来。
她看了一眼男人那张“如果你没什么要说的那就我来说”的脸色，红唇微微抿出一丝笑，准备来点直接的。
“爷爷过世后，有些事是该谈谈。不过我最近录节目，大部分时间要封闭训练，也比较忙。你可以定个时间，可以提前跟我约好。”
穆季扬静静看着她。
苏漾想起他的工作行程也并不轻松，而他们这种牵扯两家商业的婚姻也不是去民政局拿个证就能了事的。
财产分割都是小事，还有太多两家利益牵连紧密的业务等等。
她迟疑了一下，“你没空的话，让律师跟我这边先约好也行，我都可以。而苏家这边……”
穆季扬沉声打断她，“你知道了？”
苏漾沉默了下，她是猜得到，打从结婚之前，就知道穆季扬盼着这一天。
“没有拖的必要，我也不想拖下去。”
“呵。”男人讥诮的一声笑，“行，办好之后我会让律师跟你联系。放心，只是有些手续相关的部分没有处理好而已。”
穆老爷子过世后留下过一份遗嘱，有一些是指名了要给苏漾的。
但老爷子过世给穆氏带来了一些波动，以及这段时间相关的人事调动，这些事便耽搁了下来。
这事本来没几个人知道，他甚至不知道苏漾从哪儿得知的。
“那我就放心了。”苏漾心情瞬间轻松起来，看穆季扬都顺眼许多，“我不回御海，还有节目没录完。律师那边我随时配合，下次见吧。”
“……”
穆季扬盯着她半晌，最后冷冷别过脸。
手机将车开到影视基地门口，苏漾下车时，听见车内低低沉沉的声音喊住了她，“苏漾。”
苏漾转过头，停下了关车门的动作。
穆季扬端端坐在车内，目光晦暗，“我有点好奇一件事。”
“说。”
似乎因为犹豫，他过了半天，才在苏漾耐心快要耗尽前开口，“你之前为什么会觉得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