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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322 章 第 322 章

作者:宁远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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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可惜好景不长,阿难发现向月升在慢慢下降。

    都快要出博陵府了,向月升才有下降的趋势,且越来越快。

    唐见微心头一紧,立即快速驾马跟上。

    “阿慎!当心!”童少悬紧握着缰绳也冲了上去。

    向月升向着一处食肆摊子滑扫。

    越是接近地面,众人才发现这在天上看着就一个小点的玩意居然这么大!有普通农人家一整间屋子那么宽敞。

    食肆小摊的摊主和食客们正趁今夜未宵禁,饮酒吃肉不亦乐乎,却没想到有一个庞然大物从天而降,迅速逼近。

    “咦?天上飞的是什么?”

    “这……这是?”

    唐见微一马当先,对着人群喊道:“快躲开——!”

    犹如冷水入油,人群立即炸开了。

    “亲娘喂,天上的月亮掉下来了!”

    端碗的端碗,拎酒壶的拎酒壶,抱孩子的抱孩子,一瞬间小夜市作鸟兽散,向月升轰隆隆地降落,以横扫千军之势将夜市从中推铲出一条蛮横的道路,剧烈颠簸之下,阿难和阿花一块儿大叫。

    就在阿难不知所措终于感觉到害怕的时候,一个人飞进了向月升之中,紧紧将她和阿花一块儿护住。

    强烈的震荡不知道持续了多久,等一切安静之后,阿难睁开眼,发现夜市的锅碗瓢盆汇聚在向月升之中,而她被唐见微护着,油皮都没被蹭破。

    “阿娘?”阿难慌张之中带着心疼,“阿娘,你额头破了,流血了!”

    唐见微额头上渗出血,发髻散乱,凶神恶煞地看着阿难。

    阿难大气不敢喘,就等着唐见微对她劈头盖脸一顿骂。

    结果唐见微没骂她,反而问:“有没有哪里疼?嗯?哪儿不舒服告诉阿娘。”

    阿难这回真是大难不死,心有余悸,见着唐见微流血,扁着嘴忍着泪意说:“我身上不疼,看见娘受伤,心里疼。”

    急急赶来的童少悬和围观百姓们听到小孩儿这句戳心窝子的话,加上唐见微的奋不顾身,都被眼前的母女情深感动得泪眼婆娑。

    谁知下一刻,唐见微揪起阿难的耳朵:“身上不疼是吧?我让你疼一疼。”

    阿难怎么会想到有这样的变故:“娘?!”

    唐见微可是气够呛:“你知不知道有多危险?!啊?!你差点摔死!被万箭射死!闯了这么大的祸就知道学你童娘,想用甜言蜜语掩盖过去!门都没有!看我回去不打烂你屁股!给我起来!”

    被点名一块儿训斥的童少悬,迎着金吾卫将士们同情的目光,“咳”了一下,走上去当和事佬:“夫、夫人呐,这么多人呢,要训孩子咱们回家关了门再训吧……”

    唐见微骂了两句,眼睛红了,仿佛被骂的不是阿难,而是她本人。

    将阿难拎起来,用力抱进怀里,半天没吭声。

    阿难感觉到唐见微的后怕和担忧,安抚道:“阿娘,别担心,我没事啊……我好好的呢。”

    童府上下过来牵阿花的牵阿花,劝唐见微的劝唐见微。

    童少悬被金吾卫将军叫去,说今夜之事他们有职责上报,先与她知会一声。

    童少悬笑到僵硬:“今晚实在太叨扰将军了……”

    带着阿难坐上回童府的马车,童少悬问她:“你是怎么把向月升弄上天的?”

    阿难道:“阿娘你不是跟我说过向月升的原理么,我就按照你说的试了试,便成了。”

    童少悬:“……”

    向月升的机理可不简单,她说一遍这小崽子居然就记下了,还真的飞天上去了。童少悬回忆了一下自己五岁时除了成天喝药,写一首歪诗都有些费劲,更何况是折腾向月升了。

    唐见微伤口已经不流血了,但还有一道血口,看上去让阿难有点儿牙软。

    她问阿难的则是另一个问题:“你为什么要弄这个向月升?”

    “因为我想飞到天上看看。”

    “天上有什么好看啊!”唐见微捏她小脸。

    阿难却是认真说:“阿娘不是说了么,外祖父外祖母在天上看着我呢。我也想去看看他们。”

    这一句话,让唐见微和童少悬一时无言,望向阿难的眼神同时带着惊讶和温柔。

    “那你看到了吗?”唐见微靠在童少悬的肩头,又捏阿难另一边脸,但这回是带着笑意的。

    阿难失落地摇摇头:“没有看到……但是我看到了整个博陵府,好美!原来,天那么高!而且在高处真的可以看到更多!外祖父外祖母肯定在更高的地方吧,他们真的能看到我吧!”

    童少悬将她抱到面前:“看得到啊,你做任何事他们都看得到的。他们会一直看着你顽皮淘气,茁壮成长。”

    想到被外祖父外祖母看着,阿难道:“还是别顽皮了,我好好成长吧。”

    唐见微忍不住再拧她一把:“你也知道顽皮不好了?你也知道被外祖父外祖母看你这大闹博陵的样子不妥了?”

    阿难小脸都被唐见微给揪红了,抗议道:“阿娘!很痛!”

    “你也知道痛啊,你吸阿满妹妹的时候比这还用力。”

    说到阿满,阿难就下意识紧张地抿起嘴。

    妻女就在身侧,即便惊心动魄,即便吵吵嚷嚷,依旧让童少悬踏实。两个多月来被泽州的寒风吹透的骨血和决不能出错的紧绷神经,慢慢被温情溶解,这会儿她算是彻底感受到了倦意。

    唐见微和阿难还在拆招呢,童少悬慢慢靠了过来,在唐见微的肩头睡着了。

    阿难比唐见微更早比了一个“嘘”的手势:“童娘累了,不要吵童娘睡觉。”

    唐见微难得没再拧她,将阿难抱过来,一家三口相互依偎,任那人马喧嚣玉弓明晦。

    ……

    向月升惊扰博陵府的消息很快传到了戍苑,传到了卫袭耳朵里。

    此时卫袭正和童少灼一块儿教晋安公主习字,听到阿难惊动了整个博陵城防,童少灼不以为耻反以为荣:

    “看看,我们童家祖传的四清六活!”

    卫袭握着晋安公主的小手,带着她掌握这一笔的秀韵,听到童少灼大言不惭,评价道:“是你们童家祖传的藐视皇权吧。”

    童少灼:“……”

    惊扰戍防是要挨板子的,可这回犯事儿的是个五岁女童,只是引人围观并没有造成太大的影响,最后掀翻了一片无证照经营的野食摊儿,算起来还做了点好事。

    板子是挨不得了,但被溜的金吾卫也不能白溜,最后罚了童府二百两。

    听到处罚之后,童少悬和唐见微都松了口气,在此之前她们还为“谁代替阿难去挨板子”的事儿争了起来。如今只是罚银子,也算是最好的结果。

    阿难一听居然要罚二百两,心肝都打颤。

    “这么多……阿沈得赚多少年才能赚到二百两!”

    唐见微:“谁是阿沈?”

    “沈绘喻啊。”

    “……你给我叫姐姐,没大没小!”

    沈绘喻在旁好脾气地笑:“没事儿,不就是个称呼,阿难和我好得很,叫什么都行,只要她喜欢。”

    阿难一路小跑到沈绘喻身边,拉着她的衣袖说:“阿沈最好了。阿沈咱们走!我带你买糖吃。”

    回头对向唐见微做了个鬼脸。

    唐见微对她阿难的背影说:“行啊,从下个月开始你可没零花了,什么时候把那被罚去的二百两扣完,什么时候你再有银子花。珍惜最后有糖吃的时光吧。”

    阿难:“……”

    她和沈绘喻走到后院马车前,阿难叹了一声:“阿沈,以后我可能没法请你吃好吃的了。”

    见阿难真心实意地难过,沈绘喻弯下腰对她笑:“虽然我赚得不多,但请阿难吃糖还是请得起。以后我请你啊。”

    阿难一双眼睛雪亮:“真的么!”

    “真的啊,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阿难短短的小手拉着沈绘喻的腰带,极其认真地说:“阿沈,你是我最好的朋友!”

    沈绘喻哈哈地笑:“阿难也是我最好的朋友。”

    .

    童少悬在家休息了一日,半日在家睡觉,半日去探望了石如琢。

    可惜这石府她到底是没能进去,在外面就被拦下了,拦她的人还是吕澜心。

    吕澜心俨然一副石府主人的派头,说石如琢在泽州也不知道受了什么邪风,这会儿一直在昏睡,不宜见客,童少卿还是请回吧。

    童少悬吃了个闭门羹,没辙,只能回去。

    第二日又被卫袭叫走了,和沈约一块儿去省疏殿,商议军资大案之事。

    对童少悬而言,去往省疏殿的路跟回童府的路一样熟悉了。

    沈约发现,童少悬从泽州顺利将佘志业带回来之后,卫袭的状态大为不同。

    卫袭一扫孙允翻供时的恼火,如今思路变得清晰,手腕更强硬。

    她目标非常明确,先斩断澜氏的一只手臂,削弱澜氏的力量。

    而这回,卫袭也不打算再温文尔雅地徐徐图之。既然大老远从泽州将佘志业追回来了,她已经交待卫承先秘密审问,谁也不许打扰,免得御史台再借题发挥。

    甭管审没审出来她要的东西,这枚棋子卫袭打算物尽其用。

    听完卫袭的打算,童少悬和沈约都不免露出一丝忧虑。

    卫袭:“爱卿有什么想法,但说无妨。”

    卫袭说得拐弯抹角,但童少悬和沈约都听明白了,她这是要伪造佘志业的证词。在还未审出有利证词的时候,直接让佘志业“指认”沈家乃是军资大案参与者之一。

    即便军资大案的幕后推手的身份沈家肯定也跑不了,而且这些年在背地里犯的事儿累计起来恐怕足以抄三次家,但卫袭这一手“偷龙转凤”还是让童少悬有些出乎意料,咂摸起来又别有一番滋味——

    还能这么干?

    卫袭并不觉得自己做得有什么不对,而沈约亦想起了唐见微递给她“百密一疏”的户部文书时,说的那句“兵不厌诈”。

    童少悬道:“天子要先铲除沈家,首先要对付的便是那沈长空。沈长空我接触的机会不多,但此人能言善辩的名号却是早就有所耳闻,据说他还想重振前朝的清谈之风。”

    卫袭冷笑:“清谈,倒是很适合他,凭一张嘴便能蛊惑人心沽名钓誉。沈约,这次清剿沈家,沈长空肯定不会善罢甘休,你有何良策?”

    童少悬心道:天子尽管放心大胆捅娄子,我们就是那跟在身后擦屁股的。

    沈约说:“陛下英明,一切按照陛下所想进行便可,那沈长空不足为惧,微臣自有办法对付他。”

    卫袭安静地看了沈约片刻后,带着柔软之意道:“你也姓沈,如今朕要清剿的是你的宗族。本来此事你应当避嫌……”

    “当初我在绥川遇难,同时妻子背上恶名,被迫离开沈家,这一切都是拜我宗族所赐。宗族给予我血肉,而我可以自己选择拥有什么样的魂。此事由我来办最适合不过。我了解沈家的每一个人。”

    沈约清明的双眸依旧锐利坚定,每个字都仿佛在她的心头过了无数遍。

    “好。”卫袭上前,握住沈约和童少悬的手,“朕有汝等腹心股肱,幸甚至哉。”

    .

    石如琢回博陵之后博陵气温大降,她的病起起伏伏一直没好明白。

    一场秋风扫过,她又病倒了,额头滚烫,睡得昏昏沉沉,病得不知道自己几岁,不知自己身在何方。

    朦胧地有几阵意识,似乎回到了夙县,耳边有阿娘在擀面皮包包子的声音,还有弟弟蹿来蹿去玩闹的声响。

    她还在想,什么时辰了,是不是该起床帮阿娘出摊了?

    石如琢想起身,可是浑身发软,意识也涣散着,根本动不了。

    “给我吧,我来帮她擦。”

    吕澜心将婢女打来的热水和投好的软巾接过来,让婢女下去。

    将石如琢扶起,把她汗湿的衣衫解去,为她擦身,一边擦身一边在她耳边呢喃。..?

    “攻玉?”

    石如琢眉心皱起。

    “攻玉?”

    “……仰光?”

    只是擦身多无趣,吕澜心上演她的拿手好戏——学葛寻晴的声音。

    迷迷瞪瞪的石如琢果然被骗了。

    吕澜心咯咯地笑,用粉嫩的舌尖舔了舔自己的唇内侧,将石如琢换了一身干爽的衣裳,放回了床面上,用指尖勾她的下巴,依旧用模仿葛寻晴的声线道:“想和我接吻吗?”

    石如琢紧闭的双眼睫毛,微微颤动了一番:“……”

    吕澜心启开她的唇,品尝着。

    也只有“葛仰光”吻她的时候,她才这么乖,这么心甘情愿。

    石如琢唇内的温度有些高,方才刚喝过药,有些苦。吕澜心感觉她有些喘不过气,便暂时停止了吻。

    石如琢半睁着眼,脸上的绯色不知是因为体热还是因为什么别的原因,铺了满脸,脆弱又不满足。

    吕澜心看着她,用双眼品尝眼前的美景,竟有些不舍得将其打破。

    .

    泽州曹县。

    来自博陵的一封密信由特使直接递交到葛寻晴的手里。

    葛寻晴还在想,这是长思给她的信,还是攻玉?还是阿白?

    好大的排场啊,居然都有特使了。

    将密信一展,葛寻晴差点一屁股坐地上。

    “县尊,怎么了?”县尉见她惊诧的模样,也跟着不安起来,“莫不是,你又要被调走?”

    葛寻晴脸上浮现出兴奋到诡异的笑容:“是啊……是啊!我要走了!我终于——”喊到一半,想起这封天子秘旨上所写,让她悄悄回博陵不可声张之事,立即闭了嘴。

    要回去了,这么多年我终于要回去了!

    葛寻晴一晚上都没睡好觉,翻来覆去的仿佛不是睡在热乎乎的炕上,而是睡在滚烫的铁锅上。

    心心念念的博陵,我要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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