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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了许久，大长老终于催促道：“小小哥仔，说话啊。”他眼瞅着河河妹都快尴尬了，而白衣显然是兴致缺缺。
“小白哥哥，你可是对我有何不满？”河河妹抬眸问道。
“妹妹妹喝茶。”白衣见她说的可能都有些口渴了，端起茶杯递给她。
踌躇看向白衣又望向大长老，河河妹起身。“算了，小白哥哥当真是不喜欢我。虽然我一百颗心想跟他在一起，但他不乐意也没有必要强逼了。”
河河丧惊讶，什么时候她堂妹变得这么通情达理了？
一甩辫子，河河妹潇洒起身头也不回的走了。大长老想喊没喊住，赶紧拖了别的姑娘过来。河河妹是个能说的，其他姑娘谨记白四寒不喜欢话多的愣是一声也不吭，两人相对无言，乌鸦都能筑上巢。
在“熬”这方面，白衣论第二，还没人敢论第一。成功的让姑娘们一个接一个的退了，不费口舌，都没有让人话赶话的理由。
一声长叹，大长老难掩挫败感。
族长轻笑：“罢了。”
“这怎么罢了，难道真的要我秦氏一族万劫不复。”脸上是痛惜。
摇首闭眸：“若命如此，不得不认。”
河河丧也低下头，深吸一口气：“或许白道长就是那个有缘之人。”
大笑，族长道：“这丫头倒是学会安慰起人来。”
看样子似乎是自己的错，不过白衣不认，感情之事本就不可以强求。
“族长，羊烤好了。”见那头两人架着的竹竿，河河丧张唇道。
这话说的及时，白衣给河河丧一个赞赏的目光。解围这方面没想到呆呆的河河丧竟然是一把好手，果真是人不可貌相。
饭后在族长的邀约下二人遛着弯儿渐行渐远，行到了一条小溪边。白衣心思族长不好好休养，腰是真的不疼吗。找到一块大石头，族长悠悠坐下，白衣也跟着撩起袍子席地而坐。
遥望前方，伸手指去。“看，那便是困兽谷。”族长的眼中看不出情绪，沉默了好一会儿又望向白衣：“你就没有什么想问的。”
“讲讲四师叔吧。”盘起腿，眼睛盯着水面。粼粼波光将星空搅碎，少年面上是一副恣意洒脱。
知道白衣所说是谁，弯眸道：“裳是我的妹妹，自小便是个疯丫头。刚学会走路帐篷便拦不住她了，总想着往外面跑。大一些更是整日想着出山去，有好几次都被族人给捉回来。阿爹训斥她，她也不生气哭闹，心里盘算的是下次如何溜出去。我曾问过她为什么想要出山，她自己倒是有认真思考，迷茫了会儿却也说不出原因。终于在我成亲那日，她成功了。没人顾得上她，谁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辰走的，派人出去寻找却是一无所获。我心知即便把她寻回来她还是会走，隐约觉得似乎她并不属于这里。其实能离开也是一件好事，阿爹明白，族人都明白，商讨过后便也不再寻她了。”
“四师叔今年不过四十，这风灵山的时间究竟与外面有何不同。”白衣问出心中疑惑。
保持神秘，族长阖眸：“等你出去便知道了。”
伸臂后撑，昂首望向悬在山顶的月亮。
“你想念你娘吗？”
摇首。“我从未见过她，又谈何想念。”满目柔情：“她应该也不希望我惦念着她吧。”
族长点首认同，裳本就是个恣意洒脱的人。
因为如果我不在了，我也不会希望师尊他们惦念我。白衣在心里默默道。
自小到大白衣只问过一次花无色自己父母是谁，回春长老说他是她在雪地里捡来的。后来白衣便没再问过，因为师尊、师叔、师伯都待他极好，连仙去的师公在世时亦对他是极其疼爱的，所以没有爹爹娘亲也没关系。但他们待他太好了，稍懂事一点白衣便发现了自己与其他师兄、师姐、师弟、师妹的不同。
偏爱的明显，也曾沾沾自喜。但是白衣总觉得师尊他们是在透过自己看另外一个人，因为偶尔掌门、长老们会有片刻间的愣神，在顽劣之时二师伯更是暴怒的喊他小四。只不过二师伯的脸变得很快，目中有刹那的震惊，似乎消了火不再训斥他，脸却阴沉的更厉害。
二师伯的沉默透着反常，所以白衣想：二师伯口中的小四或许不是他。
七八岁的时候偷偷跟着香荷师姐下山，被卖字画的摊位吸引。其中有一幅画上的女子格外好看，白衣问卖画的先生是谁。先生说，是修真第一美人。
买完胭脂的香荷师姐发现了还站在摊位前偷跟出来的白四寒，揪着耳朵就把他提上了山。白衣问香荷师姐知不知道谁是修真第一美人，师姐说是四师叔。又仰起头继续问，有没有觉得自己跟修真第一美人长得有些像。师姐认真瞧了瞧说，是有些。
后来白四寒便极其想听四师叔的故事，可是一旦他提起大家却闭口不言，师尊等人皆是缄默。香荷师姐倒是愿意和他说道，只是对于四师叔香荷师姐也仅见过两次，她入门时也还是个半大不小的孩子。
清缈峰不提，但桃花镇却知道修真第一美人的故事。渐渐地白衣长到十一二岁，闲时便混迹在市井，于是便也摸清了修真第一美人的斑斑劣迹。
秦裳可谓是先掌门教过的最差的一个徒弟，相较于掌门、如令长老、回春长老、卜灵长老的各有所长，秦裳简直是一无是处，除了长得格外好看。可掌门他们长得也好看。
秦裳是先掌门在荒野间遇到的，是先掌门带着三弟子花无色外出采药捡回来的。听闻刚上清缈峰时脏兮兮臭烘烘，不知道是摔哪个泥潭还是粪坑里了，待清洗干净再看样貌放在弟子门徒堆里也是差强人意。在任的长老们谁都想不明白为什么掌门会将她收入座下，更何况秦裳资质平平呢，不是个修仙的料。
果真不出长老们意料，修炼了两年秦裳无半点精进，且心性浮躁，每日不是掏蛋便是打鸟。更要命的是总有弟子举报秦裳偷闯进男弟子浴池，吓得男修们没人再敢在浴池里洗澡。掌门弟子，年纪又小，没法跟她计较。师兄师弟们算是怕了这个丑丫头，人人避她如蛇蝎，见了面皆躲着走。
后来秦裳捉弄人的癖好没变，师兄师弟们对她的态度却变了。长到十二岁时秦裳相貌突变，沧海桑田的速度成了清缈峰最好看的女修。于是乎，秦裳偷解派内师兄的腰带被抓包后对方也仅是脸红羞涩，不再复以往对她大吼大叫了。
因为相貌的原因，秦裳终于在清缈峰混的风生水起，即便她修真水平仍与同门的师兄师姐差了一大截。十六岁时，秦裳更是被修真界赐号“修真第一美人”。怕她闯祸，于是先掌门便时常将秦裳带在身边。
没想到秦裳顽劣至此，竟在云潭大会当着她师尊与众多修真界掌门翘楚的面，对明镜寺化尘大师的爱徒不了禅师好一番调戏。简直让修士们大开了眼界。
不了禅师当时正在讲经，被秦裳骚扰也仅是愣了片刻，瞬间又恢复原样，不愧是深得化尘大师真传。
修真第一美人的沾花惹草、惹是生非也是出了名的，无非是一时兴至，谁也没当回事儿。没想到这次竟动了真格。但是不了禅师少年便名动天下，如此修为，众人都不觉得秦裳能给撩拨成功。
只是秦裳终究是成功了。用媚药对一代禅师的玷污遭到了全修真界的唾骂，不了以身殉佛，秦裳的不知踪迹成了故事的结局。
十一二岁的白衣那时不知秦裳作为的有悖人伦，也丝毫不觉得提起四师叔有何羞耻。他就是喜欢这个素未谋面的四师叔，以至于经常把四师叔挂在嘴边。只不过在多次见到师尊、师伯、师叔听到四师叔后不可言状的情绪，不敢再在他们面前提起罢了。
其实再长大一些白衣便猜到自己的身世了，只不过师尊等人有意隐瞒，他也便默认不知。和尚与妖女“肮脏”的产物会遭受修真界怎样的眼光，白衣不用想也知道。他的存在注定是见不得光的，而回春长老大弟子的身份却能让他干干净净的存活于世。
白衣不是没想过，可能四师叔已经不在了，要不然十几年间为何一次都没来看过他。前往囚魔族是一场无需多言的契机，真相终究是要让他知道。花无色无法与白衣说出口，也并非完全不知道逐渐长大的白四寒心中已有了思量。白衣便是这样，清缈峰的掌门长老也是这样，揣着明白装糊涂。
“族长，困兽之法该给我了。”
将囚禁术粗略看了一遍，心中已然了解。抬腿躺到床上。既然真相大白，便是要考虑以前刻意不去思量的事了。白衣不相信秦裳会给不了下药，就像步柔儿说自己轻薄了她一样，信口捏来难以自证。可能下了药是真的，但绝非是出自四师叔之手。四师叔虽不学无术声名狼藉，但也算光明磊落，背地用药行径应是不屑一顾。
若真是因为药物，究竟是不了遭人嫉恨，还是秦裳招惹了谁。或者说下药之人是冲着明镜寺和清缈峰来的。清缈峰素来与各门派交好，世代弟子皆不爱出风头。秦裳非清缈峰掌门首席弟子又无修仙造诣，更何况早已臭名在外。单论事发，对清缈峰的影响简直是微乎其微。
明镜寺是佛门圣地，传出如此丑闻着实是有毁声誉。得幸不了“以死谢罪”，又因不了是遭人算计，一代禅师陨落，世人也多是同情大过看热闹。对明镜寺的损伤也是无足轻重，只不过是少了一位少年天才罢了。
但对不了与秦裳的影响便不同了。
不了因此而死，世人叹息。若是不死，恐以后修真界再难有人对其正视。无论自愿与否，和尚破了色戒便是被天地所不容的，死却成了最好的办法。
若仅是招蜂引蝶也无伤大雅，但迫害禅师可见其心术不正。秦裳从“修真第一美人”变成“妖女”，再美的皮囊也挽不回名声。甚至因此可能会被清缈峰逐出师门。
不了怎么想的白衣无处了解，但他觉得四师叔应是不在乎。
假若不了与秦裳是真心相爱而破了这条戒，为挽救明镜寺名声，很难不去猜测下药之词是明镜寺想出来的。将所有的罪过都推到秦裳身上，换回不了的“清誉”。而不了的死，或许也并非自愿。
真相到底是怎样，只有去过明镜寺才知道。正好有疑惑想问方休，白衣思考，等囚魔族一事解决，是时候去拜访他的师公化尘大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