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若是说不想，凡人又为何要修炼。但要是说想的话，人世间又有太多的不舍。见识过神的力量，凡人万中有九千九百九十九皆会向往。只是在白四寒这里没有结果。
“叶仙长苦苦修炼是为何？”白衣反问。
“身处其境，不知缘由。”生来是这样，便如此做了。
闭上眸子。“休息吧。”白四寒想，自己是在逃避。或许萋阳也是在逃避。
清缈峰，一大一小守在回春长老房门口接连不断打着哈欠。花无色开门时两人皆踉跄了一下，差点摔了进去。
“师尊，好早。”苏螺仿佛没睡醒，眼睛都没睁开，傻笑着向花无色五色打着招呼。
水狐令也跟个狗腿子似的，连忙上去舔：“色色姐吃饭吗？我给你买去。”
对于苏螺何时回来的花无色并不关心，毕竟七十六早些年便在外面疯惯了。花无色素来懒散，对座下弟子也皆是散养。毕竟“珠玉”在前，还多亏白四寒带的“好”头。
“师尊，今日您可知是何日子？”七十六试探。
知道花无色不吃这套，水狐令发话：“小丫头有话便说，你师尊忙着呢。”
其实更像是拆人的台。苏螺也看清楚了，水邪医真的是对她师尊无比的崇拜，甚至不逊色于她对她师兄。
“就是，今日开山，师尊可有想过再收几个弟子？”扭扭捏捏怪拧巴的。花无色今日穿了一身特别朴素的衣裙，苏螺都以为她把这个大日子给忘了。
敛目，回春长老似是思考。人手确实是有些不够，今年的药材长势不错，明年应该也不会太差。是还缺几个苦力。
“色色姐？”
眼皮轻抬：“去看看吧。”
在天陵屿休养了几日，白四寒觉得自己身体已然大好。特别是鸡鸭鱼肉食补着，都感觉自己胖了两斤。
“叶仙长，”转向正在书案上画图的叶相卿，“今夜赏月去吧。”
提笔，叶相卿顿住。“今日不是十五。”
虽然没比要那么较真，但叶相卿一直是记住白四寒初是约他十五的。十五的月亮最美，月有盈缺，差了一点儿可能一切都差了。
还未回峰见过师尊，虽说苏螺回去了应该会禀明，但七十六未必就如此靠谱。白衣觉得自己还是应该亲自回去一趟。
还是不懂叶相卿的心思，白衣倒是显得有些不识情趣。咧嘴：“赏月还得挑日子啊。”
颔首，睫毛遮住了叶相卿眼底情绪：“我明白了。”
羌叔绝也回长生阁了，羌驹不在，他这个少主得处理派中事务。长老们虽然可以代为打理，但他这个未来的掌门人每日在外面闲逛也不好意思。
一晃便到了傍晚。白四寒、叶君臣到时，春又楼刚点起灯。店伙计见到叶相卿忙跑过来：“君臣公子又来了啊。”
是啊，他是常客。白衣心思。
瞧见白衣：“想必这位便是公子一直在等的朋友吧。”将白四寒好好看了一番。
“嗯。”叶相卿轻声。
店伙计眯起眼：“两位公子楼上请。”知道叶相卿是来赏月的，将他二人引到最适合观赏的位置。“公子吃点儿什么？”
眸子瞅向白衣，叶相卿启唇：“可有何想吃的？”
往椅背上一靠，少年扬眉：“我随意。”
又瞧见叶相卿目中似乎敛去了些光辉，白四寒又改口道：“清蒸鲈鱼似乎不错，再来只醉酿蟹吧。”
叶相卿的表情好像瞬间生动了起来，又询问白衣点了几样，只不过没要酒。他自己虽不爱喝，但酒量还可以。曾也有一时似李太白那般“举杯邀明月，对影成三人。”虽然没醉，却比醉了更难受。
而今日叶相卿想自己若是喝了话肯定是要醉的，若是醉了的话怕是不能好好瞧瞧他了。再说，他的身体不能喝酒。
幸好少年没有要求，所以叶相卿放下了心。
月亮出来了，月光洒在白衣的脸上，给那张妩媚的脸平添了几分柔和。菜早便上来了，但叶相卿移不开神。
其实白四寒本就没有胃口，但也不能拂却叶相卿的好意，勉强吃了几口，再也不能下咽。
该了断一些事情，在人世间不留遗憾。他知道，他终究是无法与天抗争。其实去了囚魔族这一趟，一切都变了，只是他不愿意承认罢了。只希望那一天迟一点到来。
叶相卿自然不知道白衣在想什么，却捕捉到一丝令他心慌意乱的哀伤。就乘着月光，仿佛眼前的人马上就要消失一般，让他不自觉喊出了口。“白衣——”
少年回过头来，眸中噙着笑意：“叶仙长何事？”
就这么望着那双眸子许久，心下坠。“无事。”
该要说有什么事呢，什么事都没有。庸人自扰罢了。这场赏月毫无意义，而少年今夜过后应该也会离开吧，叶相卿知道白衣是想弥补自己。只是，他不明白，白衣不明白。
白衣不明白啊。
叶相卿心中郁结，见着白衣却是比未见时还要苦。
不过这种苦瞬间被一声惊呼打破。声音自闹市最里面传出，而叶相卿与白衣同时嗅出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息。
楼下的百姓依旧有说有笑，而楼上靠窗的位置却不见了两道身影。
闹市中，一红一黑前后走着打量四处。而街上的行人依旧密密麻麻。
白衣停下。“就是这个位置。”
叶相卿看到落脚处还残留一点儿绿烟，不过转眼间又消失不见。
惴惴不安，白衣总觉得要有大事发生，而叶相卿也是这么想的。仙门大会召开将近，白衣、叶相卿视线交汇。
应该去一趟。
白衣本想第二日启程回清缈峰的，却在醒来时收到了金城派的请柬。本是来给叶相卿送的，见他也在这里便将他的那张一起递上。
“正巧白道长的也由我负责，步师姐叮嘱一定要亲自送到两位道长手中。”金城派的送信弟子说道。
白衣与叶相卿打开，发现是步柔儿的继任仪式。
“这么快便要称呼步姑娘为步掌门了。”白衣感慨。
“步掌门的身体早先便不太好。”叶相卿说道。
白衣转过头：“没想到叶仙长竟然关注步掌门的身体。”白衣只是疑惑，感觉叶相卿是个两耳不闻窗外事的。
因为对锻造感兴趣，所以金城派的历届掌门叶相卿都有在书册上了解过。步今迟想要发扬金城派的心过于急迫，年轻时经常整日无休，日积月累积劳成疾，所以才落下病根。
“就在明日。”行程被临时打消，心想着回清缈峰也不差那一日半日。白衣将请柬收起：“看来也是临时起意的，否则为何如此急迫。”
“应该去与步姑娘撑场面。”
叶相卿也觉得事情太突然，可能是天虞与林玉娘的关系使得步柔儿迫切想独自肩负重担。赞同白衣的决定：“嗯。”
原本是可以不走正门，但出于礼节，白衣没有破了金城派的结界，而是站在山门外等待传唤。
许久才见着孟潜跑了过来。
“白公子，君臣公子。”累的是气喘吁吁。“我听到是你俩，立马就过来了。”
金城派中极为忙碌。对于新掌门即将继位没有任何人讨论，是赞成还是反对都不知道。但自表情上却还可以看出金城派弟子兴致缺缺，可能只是机械性的动作吧。
引着叶相卿与白衣进了客房，孟潜开口：“步师姐得知君臣公子和白公子来了很是高兴，但是礼服出了些差错还要继续量体修改，加上稍后师姐还要去宗祠，恐怕白日里是无法过来了。”
“有什么事唤我就好。”孟潜的眼底也稍见疲惫。
白衣善解人意道：“我们这里无事，孟小兄弟去忙便是。”
孟潜点首：“那好，有事唤我。”说着便离开了，看起来十万火急。
自踏进金城派山门，可见对于这场仪式金城派众人先前毫无准备。白衣都怀疑请柬能不能及时送出去，更别说收到请柬的各大门派有没有时间赶来了。
原本新任掌门继位，请柬是应该送往各个门派的掌门手中，步柔儿却单独给他与叶相卿送了份。如果说是按照辈分来算，步柔儿算是与他们平辈。但是即便如此，还是要将请柬送到各个门派的未来继承人手中。叶相卿可以收到，但他白衣不可以。
白衣突然觉得，可能步柔儿并没有将请柬送到全部门派的心，而是从中挑选。他和叶相卿就是被步柔儿选中了的人。
“对于步姑娘继任，修真界并不看好。”叶相卿突然发声。
明显是爱说话了，时光给叶相卿带来了极为明显的变化。白衣问询：“我不在这三——年，可有什么事？”带着试探。他感觉修真界可能发生过什么，不止叶相卿，连七十六都好像有些变了。
疏离冷淡的眸子压下了想要燃起的小火苗，叶相卿害怕自己心底的炽热将少年烧伤。“三年”令他触动，没有白衣的日子其实就如一潭死水。
“没有。”
白衣还是很是欣慰叶相卿愿意说两个字。
傍晚孟少潭来了，带着个师兄弟给白衣和叶相卿送来了膳食。
自打他们入住，直到孟潜过来才又有了动静。南北两排房子，只有白衣与叶相卿房中亮着灯。
“君臣公子要是与白公子住在一起不方便，可以单独住一间。”想着白衣可能在清缈峰与师兄弟睡大通铺，但天陵屿的少主必定在门派里是自己一间的。
白衣想应下，叶相卿却先开了口。
“不必麻烦。”
眼神飘忽，孟潜抿了下唇。
“刚请来的大厨做的，不知道合不合二位胃口。”
夹了筷子糖醋里脊，白衣说道：“我与叶仙长住在贵派多有叨扰，多谢步姑娘与孟小兄弟款待。”
“其实我二人住在云上溪客栈便可。”
孟潜连忙摇首：“白公子这是哪里的话。二位大驾光临，是我金城派应该感激。”
与孟少潭一起来的师兄弟提着食盒退了出去。
房中是孟潜沉重的呼吸。无奈：“实不相瞒，今日只有二位到了。”
“步师姐虽然嘴上不说，但想必心中也还是会不舒服。”孟潜继续道：“白公子可能不知晓，自先前师尊说要将掌门之位传给步师姐后，许多门派对我金城派，对师尊、步师姐冷嘲热讽。”
目中是委屈和愤怒。“他们说金城派后继无人，嘲笑师尊老糊涂，骂步师姐是草包。可是凭什么？我们金城派的事又和他们有什么关系。”
“所以步姑娘没有将请柬送去给他们。”白衣猜到。
孟少潭点首。“一共送去了七个门派，步师姐又吩咐要给与她要好的道长单独送去。”
没想到在步柔儿心中，他与叶相卿对她来说竟然是要好的。白衣心中触动。
这个场面，他撑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