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卓璟雯往外看了一眼，稍稍松了一口，侧目看向了身侧的人，眼中闪现了一丝惊讶，眼前这个女人，她并不认识，兴许是对方长得特别和善，眉清目秀的，刚刚又出手替她解了围，对她的第一印象就非常的好，她侧了一下身子，满面笑容，伸出了手，道：“谢谢你帮我解围，你好，我叫卓璟雯，你呢？
她低眸看了一眼她伸过来的手，见着手指上凝结的血迹，她随手从包后侧的小袋子里拿出了一个创可贴，塞进了她的手心里，笑道道：“手指上的伤口有点深，要好好处理一下，刚才不过是举手之劳，应付记者我在行，你叫我阮婕就行。”她的笑容更是灿烂了一些，露出了雪白的齿贝。
卓璟雯收回手，见着放在手心里的创可贴，扬了扬唇，心中微动，稍顿了一会之后，才从包里取出了手机，道：“我快要上班了，你把手机号码给我吧，过两天我请你吃个饭，当做谢谢你替我解围了。”
阮婕推辞了一下，可无奈卓璟雯的偏执，推拒了两下便将手机号码报给了她，卓璟雯向来是不喜欢欠别人什么，这种人情债就更不愿意欠了。所以很多时候，除非是遇上很棘手，一时之间她自己解决不了的事情，否则的话，她一定不会求助任何人！然而她不知道，这样的偏执，有时候会把身边的朋友搁在自己的保护屏外面。
就如林梅，看似是最好的朋友，最亲密的闺蜜，明明就应该无话不说，可偏偏卓璟雯总是少言寡语，更多时候，她只是一个很好的倾听者。好在她两比较互补，一个什么都爱往外说，心情不好的事情，最喜欢做的事情就是找人倾诉。而卓璟雯是什么都爱藏在心里面，捂烂了最好，也是个极能保守秘密的人。一般话不多的人，很难有机会泄露秘密，除非是故意。
她存完号码，拉住了阮婕的手，笑道：“那我先去上班，过几天我给你电话，真的很谢谢你，我们下次见。”
语落，两人相互道了声别，卓璟雯就匆匆往职工专用电梯走去。
阮婕站在原地，等到她转身跑开了，脸上的笑容才淡了一点，看着她渐行渐远的背影，原本清澈的一双水眸，此刻布上了一层薄冰。乔褚在回国之前给洛菲打过电话，对于卓璟雯这个人，她早就已经调查的清清楚楚，要说她今天是特意过来见见真人也不为过，倒是没想到碰上了那么一出，反倒是给了她一个认识她的机会。
她看着卓璟雯的身影消失在眼中，才微微扬起了头，从口袋里拿出了墨镜，扬着唇角，趾高气扬的离开了商场。
卓璟雯到营业部的时候，时间刚刚好，踩着点，没迟到。办公厅里，静悄悄的，进来之前，还听到里面热热闹闹的，她一进去，就刹那间安静了下来，所有人都假装在认真做事似得。她倒也不在意，报纸都把她黑成那个样子了，她也不指望有人会替她说话，打完卡，就直接去更衣室换衣服。
刚一转身，身后就开始响起了窃窃私语的声音，可卓璟雯依旧昂首，大步的往前走，没有半点自卑的模样，脸上甚至还挂着十分得体的笑容。
她走到门口的时候，更衣室的门并没有关上，开着一条缝，里面有两个人在聊天，并且还是那种肆无忌惮的，讲到某一处的时候，还十分豪放的笑了起来，其中有一个还是一边说一边笑，语气里还充满了不屑。营业部的每一个人大概都不会想到，今天她卓璟雯还会来上班，她人缘向来都不怎么样，但可以说，在这里，她已经尽力的做到去融合他们每一个人，可结果并不是很理想。
她们的话很难听，其中甚至还涉及到了她的母亲，“看来小三这种东西，还真是遗传啊，老妈贱，女儿也贱。”
“夜总会里出来的小姐，能有多纯洁？我说这卓璟雯啊，还指不定是不是卓董事长的呢，万一是那女人故意扣在卓董头上的屎盆子，没准啊，是卓董看她可怜，才收着她呢。”
“不会的吧……”
……
那两人在里面说说笑笑，不亦乐乎，话里甚至还参杂了自己的想象，人言可畏就是如此，一传十十传百，一百个人说出一百个版本，每一个版本都是不予余力的往最坏最烂的地方编。这世界上，最管不住的，就是人的一张嘴。
卓璟雯在门口站了很长时间，等听到她们要出来的时候，她往另一边躲了躲，隐在了另一扇门后。紧接着更衣室的门就开了，她们说话的声音更清晰了，她隐在暗处，露出了一只眼睛，将那两人的样貌记在了心里。
等她们走远了，她才从门里走了出来，进了更衣室，换了工作服。
出去的时候，正好碰到营业部经理找她，那是个中年男人，身高偏矮，头发是三七分的，每天上班来都梳的整整齐齐，模样很中看，营业部的人，女性职工偏多，他如此一个成熟稳重的经理，自己个儿往上扑的女孩子也不少。
他站在办公室门口，招呼了她一声，就又转身进了办公室。
在场的所有人，几乎都将目光转向了她，目光里多的是戏谑，厌恶，还有嘲弄。她表情未变，挺直了背脊，微扬起了下巴，踩着黑色的高跟鞋，在一众人各种各样的目光中走进了办公室，并关上了门。走到了办公桌前，双手放在了身前，背脊挺直，垂眸，道：“黄经理，有事吗？”
“璟雯，把你的工作牌子给我吧。”黄经理扶了一下金丝边的眼镜，目光落在电脑屏幕上，手指利落的敲击着键盘。
卓璟雯一怔，抬眸偷偷的看了黄经理一眼，干笑一声，“黄经理，是我做错什么事了吗？还是因为近期那些新闻的原因？要不等事情淡下去，我再过来上班，免得那些记者影响了商场的生意。工资的话，不上班，就不用给，没关系。”
她的话让黄经理低笑了一声，目光从电脑上移开，侧目看了她一眼，见着她明明就很慌张，却还是一副淡定的模样，便转过了身子正视她，伸手指了指办公桌前的椅子，道：“别把事情想的太严重，要你把工作牌给我，不是开除你的意思，具体的，卓董应该会亲自告诉你，放心吧，你是卓董的女儿，在这边是委屈了你的。”他说着，还冲她展露了笑颜。
她脸上的笑容略微有些尴尬，黄经理见她不动，继续道：“像是你现在的近况，确实也不适合在外面抛头露面了，就像你说的，会影响商场的正常运营。”
卓璟雯一直都没说话，只低着头听着黄经理类似于安慰人的话，最后也只是冲着他笑了笑，说一句没事，将挂在胸口的牌子放在了办公桌上。换下了身上的工作服，收拾好了东西，就离开了。
她出了商场后门，四处看了几眼，没见着挂相机的，算是松了一口气。在门口站了好一会，左右看了好几次，才向左转，抱着纸盒子沿着人行道走了好一段路，路上的行人也越来越多，每个人都是步履匆匆的，都为了自己的目的和梦想奋斗着，只有她抱着一堆没用的东西，漫无目的在路上行走，不知道该去什么地方，只等待着卓威下一步的指示。
有很多时候，她在想，自己到底是他的女儿呢？还是他转本培养起来的棋子？从小到大，都是打一个巴掌，再给她塞一颗糖，开始兴许有用，次数多了，塞进嘴里的糖，早就变味了。
冬日里的微风拂过面颊，有些凉，但她倒觉得挺舒服的，脑子本来就觉得热，吹吹冷风倒是能冷却一下温度。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总算是觉得小腿发酸，脚底发疼，正好她走到了中心大广场，这四边的花坛旁边都设置了休息椅，她随便找了一处坐了下来，将手中的纸盒子放在了身侧，一只手搭在上面，靠着椅背目光直视着前方。
在这个城市已经生活了十五年了，明明人生大半的日子都在这里度过，可对于这里，她却没有半分的留恋。
十岁之前她生活的不开心，因为没有爸爸，但至少身边有妈妈，十岁之后，她生活的更不开心，虽说她拥有了一个有钱有地位的爸爸甚至还有了一个妈妈。可除了这一个身份，她什么都没有了，好像所有的情绪和表情，都被人藏在了铁盒子里锁了起来。
她也不过是一只被贴了固定表情的扯线木偶罢了，周遭的人来来往往，马路上各式各样的车子呼啸而过，当扯线木偶暂时断了线的时候，她也不过是一滩烂在地上的垃圾，毫无用处。
冬日里的阳光显得很稀薄，她眯缝了眼睛，迎着光望去，模模糊糊总能够看清楚云层里的那一个光点，她的唇角微微的往上扬起，挡在眼前的手松开，闭上了眼睛，无心的扯线木偶任人摆步，但若碰上一个长了心眼的，那指不定最后谁摆步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