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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张单人床

作者:前尘幻事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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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192.一张单人床

    小陈上去就给了老头子当心一拳:瞎了你的狗眼,没看见是你陈二爷我?那些坐小车的为什么不下车,有胆子你把他们拽下来!

    这位老头子是新来的,又有一个小外甥在行政科当副科长,哪里受得了这个委屈,一怒之下就去找“县委”一把手,非让给他个说法不可。

    当书记的只好代人受过,向老头子赔情道歉一番,临走又送给老汉一盒珍贵的牡丹烟了事。

    这一次,等陈学林回来,狄小毛和大家都好奇地问,张谦之和他谈了什么重要工作。陈学林从口袋里掏出两盒牡丹烟,哈哈地笑起来:工作?这就是工作!哼,想收买我,没门,我还是那句话,球大的个领导,你以为你是谁呀!

    来农办上班第一天,张谦之就把狄小毛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那是一间很普通的屋子,油漆驳落的写字台,两张硬木椅,一对刚刚时兴起来的硬木沙,墙角还搁着文件柜和一只钢管单人床,本来不大的空间更挤得满当当的,使人不由感到压抑和憋气。张谦之正埋头批阅什么文稿,看到他进来,连忙起身拉住他的手,另一只手又在他的臂上左拍右拍,亲热地让他坐下,又翻箱倒柜找出半盒大前门烟。尽管他一再声明不会吸,依然逼迫着为他点燃一支,他也就只好不太习惯地抽了起来。

    张谦之开始絮絮叨叨地和他说话。浓重的外地口音,加上他当时心情紧张,初次和这么大的官儿交谈,耳朵总是嗡嗡地响,张谦之说了些什么,他居然一直没弄明白。张谦之却依旧不住不歇地说着,似乎初次见面已把他当成了交心交肺的知心朋友,那份亲热劲儿倒着实让他十分感动,觉得自己能遇上这样的顶头上司真是前世的造化。直听了好半天,他才慢慢听出一点门道来,张谦之虽然措辞含混,但说来说去反复强调的一个意思,他张谦之也是席书记的人,他们也就是一家子,一个体系。等明白了这一层意思,狄小毛内心的激动和感激之情反而淡了许多,只觉得有点怪别扭的,只好没头没脑地说:

    我年轻不懂事,又缺乏机关工作经验,以后还希望张县长多多帮助和指导。

    没的说没的说,谁叫你我这么投缘呢。当然,我这话不是那个意思,只是表达一种心情。说到底我们都是党的人。**他老人家教导我们,我们都是来自五湖四海,为了一个共同的革命目标,走到一起来了。你还年轻,起码比我小四五岁,我看过档案的,人大三岁就可以道古了。现在是改革开放,刚刚开了三中全会,经济建设为中心,这话对吧?机关嘛,说到底还是人,有人的地方就有矛盾,准是谁的人,谁和谁如何如何,无聊之至,但这就是现实,人人都是现实的奴隶。今后你有什么事尽管说,常通通气,这鹂你的成长肯定会有好处的,你毕竟对这儿很不熟悉,这里的关蔡田真是……反正一下也说不清,以后我们再聊吧。

    说着说着,张谦之又拿起笔来,似乎准备重新批阅文件了。

    狄小毛于是站起来,准备告退。

    张谦之忽然又放下笔,似乎不经意地瞥他一眼:

    你最近见杨书记没有?

    杨……哪个杨书记?他被张谦之东一头西一头的话弄得头晕脑胀,一时竟没反应过来。

    就是地委杨书记,杨旭书记。

    没有,他低下了头。

    杨书记重点联系咱们县的工作,经常回咱们县里来的。

    我不知道……我就见过杨书记一面,就是在乡里那一回。

    狄小毛说得低而且慢,又想起了当时那个毛手毛脚的窘迫样子。

    噢……好好好,以后会有接触机会的。张谦之忽然开心地笑起来,似乎突然之间醒悟了什么似的。然后又热情地和他握手,一直把他送到了楼道里。

    对于张谦之顷刻之间的情绪变化,他当时总有点莫明其妙,懵懵懂懂回到办公室,晚上又反反复复想了许久,终于没想出个究竟来,只觉得这位顶头上司似乎有点怪。

    形势的展总是出人意料。几十年的工作,从来没有那个时候那样顺利那样令人激动。在杨旭的直接指导下,他这个办公室十几号人总是没明没夜地工作。材料、报告、请示一沓沓送回来,简报、批复、讲话、通知等等一份份出去,会议一个接着一个,往往~开就是半夜,每个人总是忙呀忙,通宵达旦地开夜车,既没有奖金也没有加班费,却没有一句怨言。从他来说,就觉得自己是一个正在冲锋陷阵的战士,没有一丝杂念,来不及回一下头,只是一个劲儿往前冲呀冲呀,充满一种所向鞲无敌无畏的激动与快乐……那真是一个神奇的不可多得的时代。

    此后几十年间,无论从事哪一件工作,狄小毛就不由得回想起那个时候,在内心里不住地进行对比,有时不由得感刘惊异,似乎那时真有点疯癫了。

    与机关的平静、沉闷不同,古老的农村正在生从未有过的变革。先是细腰公社之类偏远山村,很快蔓延到了平川大村,直到城关犬公社和一些学大寨顺型村,也开始刮起了包产到户风。不仅土地要分开种,连大队的骡马机具甚至这厂那厂也开始分了。赶到第二年开春,全县绝大多数乡村都分到户里了。农民们多少年被生活压弯了的腰,第一次挺直起来,脸上都挂着从未有过的喜悦与欢乐。县农产公司和供销社门前排起了队,买化肥买优种买机具……人们闹轰轰地像赶集。

    在农村生活那阵子,特别是看着老父亲一日弯似一日的礞,狄小毛深知过去那条路再也行不通了,只有解放农民才能真芷地解放生产力。只要农民有要求,只要农民们愿意,他一律大力支持。席虎山不管事,张谦之只是放手让他干,要不就说请示地委吧,农办实际上由他全权负责了。他于是一鼓作气,把全县农村改革推到了最快的程度……看着农民们喜气洋洋地开始耕种,他的心里也十分兴奋,深信今年的农业必将是大丰收了。

    这天夜里,多日不见的卢卫东突然找他来了。自从细腰公社全面实行包产到户,卢卫东一下轻松了许多。什么事情也没有了,神气看上去比过去还精神哩。卢卫东坐下来,嘿嘿地笑着说:

    好哇,多日不见,还真想我这小侄儿呢,你现在可是全县的大红人罗。

    老叔,这是怎么说?狄小毛不由得有点愣了。

    这不明摆着吗?咱县包产到户搞得最早也最彻底,说是集体所有,个户经营,实际上能分的都分光了,集体几十年积累的财产全挖空了,这可是走在全区、全省的前头哇。

    一听这话,他便明白卢卫东来的意思了,但他懒得和这个人辩论,而且和他根本就辩论不清,给他讲yemeixiangchu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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