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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0章 蚁贼
流民来自于青州，青州受灾，先是大旱，又是内涝，接下来又是蝗灾。
千里荒芜，颗粒无收。
要想不饿死，就只有逃荒。
这样的事，在后世也屡次上演，在民国的时候，从山东逃荒去东北的人，被称之为“闯关东”。
要直到后世新中.华以后，科技发展，国力进步，才将这些天灾控制住。
在古代，这样的灾祸，给普通百姓带来的是毁灭性打击。
唯一的生路就是逃出去，去没有受灾的地方“就食”。
就地找吃的，解决饥饿问题。
但是，青州之外，豫州、冀州，又有哪个州郡，有多余的粮食来喂饱这几十万灾民？
至于朝廷，朝廷那些大佬听说还在忙内斗呢，哪有空管这些小事。
而且把灾情报上去，汉帝也没心思管这些升斗小民的死活，最多来一句没饭吃怎么不吃肉？
王朝末世，各种奇葩怪事都会出现，不算稀奇。
幸好，天无绝人之路，听人说在冀州有个地方，有个叫张角的天师，愿意收留灾民，给大家一口饭吃。
之前去的那一批人，有人捎了口信回来，说是真的。
这样，抓着最后一丝救命稻草，已经饿得忘记思考的人们，跟随着人流，茫然的向着冀州方向走，一直走到这里。
队伍里渐渐有些人出来指挥，指引大家前进的路线。
沿路偶尔也会有一些稀粥之类的施舍给流民，让大家不致于饿得走不动路。
喝着热乎乎的粥，尽管这粥稀得能照见自己的影子，但是大家还是多了几分生气，一个个蹲在太阳底下，用破瓦罐或者泥盆盛着粥，不顾烫嘴，大口大口的喝着。
现场一片喝粥的稀溜声。
没有其它的声音发出，沉默而压抑。
队伍在整个长平平原散开着，倒也不显拥挤。
这里，曾是容纳秦赵六十万人大战的古战场，自然不会太狭窄。
就在流民们喝了一肚子粥，舒服得直想睡着不起来时，一行人出现在队伍里。
孟德言背负着双手，站立在山丘之下，俯视着下方的芸芸众生。
在他看来，这些饿得只剩半口气的人，那已经不能叫人了，只不过是蝼蚁而已。
虽然是蝼蚁，但是也有他们的价值。
那就是充当工具，利用他们向张角复仇。
孟德言右手下意识的摸向自己的左手腕，在那上面的皮肤，留有仿佛被野兽啃咬过的伤痕。
那是他的生死符发作时，实在痛得受不了了，所以才对着自己的手腕咬，免得自己因为太痛而咬舌自尽了。
“张角，你对我的屈辱，我就算做鬼都要讨回来~”
剧痛中，自己凄厉的哭号声，就在耳边回响。
孟德言收起思绪，眼神里仿佛有两簇跳动的火焰在燃烧。
他头也不回的冷声说：“开始吧。”
在孟德言身后的护卫中，有两人站出来抱拳应诺，然后匆匆离开。
这些人，是江伯君派来的，是江家又或者是司马懿的人，这些孟德言都不在乎。
就算他们是盯着自己的也无所谓，总之自己的目地是报仇，只要能给张角制造麻烦，其它的事都无所谓。
很快，躺在地上喘息的流民们发现，有一些看起来很威武神气的汉子们，挤进人群大声喊着什么。
开始还不以为意，但是随着他们的喊声，人群里引发了阵阵骚动。
喊的是什么？
仔细去听，却听到一个晴天霹雳般的消息。
“太平道天师张角有令，拒绝再接收新的流民，从明天起，不再有粥施舍，你们从哪来，回哪去！”
一声声吼声，从流民群的各个方向传开，从骚动，到引发掀然大波。
“这怎么行，没有粥施舍，我们连走路的力气都没有啊！”一个衣衫褴褛的流民绝望的大喊。
“天师怎么能这么做！我们都是诚心投奔他的啊！”
一个骨瘦如柴的中年流民哭泣着干号。
在他身边，一个瘦如骷髅的孩子还不明白出了什么事，他的小手抓着父亲破烂的衣角，跟着父亲一起放声大哭。
人群里，有满头花白，两眼深陷的老人，跪倒在地，向着巨鹿郡的方向“呯呯”磕头，嘴里悲怆的大喊：“我老头子死了没什么，但我李家，就剩我孙子一根独苗，我老头子可以死，我李家不能绝后啊……”
在他背上一个竹条编的背篓里，只有一岁多，瘦得跟皮猴一样的孩子吓得哇哇大哭。
“天师开恩，天师开恩呐！”
“不要赶我们走~”
“我们吃得不多，我们可以少吃点，一天半碗粥就够了，不，一口粥就够了，请收留我们吧……”
“你们就行行好吧~呜呜~”
人群里的男人，女人，老人，孩子，一个个跪下，向着那些宣布消息的人，磕头如捣蒜泥。
回家，家已经不存在了，能回去哪里？
太平道是他们现在唯一的救命稻草啊。
但是，这些宣布消息的人，心仿佛是铁石铸成的，任他们怎么喊，都不为所动。
直到，人群里突然传出一声愤怒的喊：“我草你奶奶个腿的~先前说收留我们的是你，现在说不要我们的也是你们，到底还要不要人有活路了！”
人群里，一个赤着上身，蓬头逅面的男人站了起来。
周围的人都饿得骨瘦如柴，但是他身上倒是精壮，一身腱子肉，看起来有两膀子力气。
“蹲下，你，想干什么？”
宣布命令的黑衣人里，一个离得近的指着汉子破口大骂：“这是我们太平道天师的命令，你敢违抗天师？”
“老子就是违抗了又怎么样？脑袋掉了不过碗口块疤！这天灾，官府不管我们，这个狗屁天师也不管我们，老子不干了！”
汉子大声骂着，把手里的缺口陶碗，连着半碗残粥狠狠砸在地上，发出“呯”的一声喊：“有种的，不想饿死的，跟老子一起干！有种的都跟老子站起来！”
随着他一声吼，在他周身，哆嗦着站起来几个，看上去是想跟着干，又害怕。
汉子“呸”的吐了口唾沫，大骂道：“大不了就是一死，老子是潘章，不想死的，都跟老子来吧！”
说完这句话，他突然一个箭步冲上去，一脚将黑衣使者踹翻在地，然后就是一顿乱拳，打得黑衣使者“嗷嗷”乱叫。
最后一个不留神，还是让黑衣使者跑了。
一边跑，被揍得鼻歪眼斜，满头是血的黑衣使者还恶狠狠的回头骂道：“你们等着，我们这就回禀天师，派天兵来灭你们！反了反了，你们这些狗东西，一个都活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