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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六章：浩然出城，河港分别！
皇诏一出，举城皆惊。
饱经苦难的大玄皇城，还未缓过哀伤，便迎来新征途。
兵声再响，却不似兵仙出城时的那般，令人热血喷张，而是多了沙场无情，不知前路如何的迷惘。多了劫后余生，不忍壮士去而不返的不舍。
家家百姓，为明日出城的兵卒祈祷。
今夜，焚香之烟弥漫雄城，祈愿之灯高升长空。
一副红尘眷恋图......
柳家府邸，柳擎才从繁多事物中脱身。
他擅冲杀，独断事物也是初次经历，此刻只是坐于门槛处，心神复杂。
看漫天灯辉，竟是盖过了红霞，将人间百态照个通透，照的动人。
他见漫天红华，脑中竟浮现一袭红衣。
轻揉酸涩手肘，心中想起那皇庭中的少女，是否还在批奏，恐怕纤薄之身，所承所想，远非自己可比。
“擎儿。”
大长老于屋中走出，也于一旁坐下。
“这几日颇为辛苦，明日还需出征，不若早些歇息？”
老人叹息，他创伤未愈，怕是不能随其一道了。
柳擎回头，只是轻拍老人手背。握着老人枯槁之手，柳擎方才知晓，祖父是真的老了......
“祖父且安心，我柳擎明日出城，定要战他个天翻地覆！”
老人之手一僵，低垂眼睑，一语不发。
我其实只想你平安......
老人自嘲一笑，人老了，胆子便小了。遥想当年，他亦是沙场猛将，随柳帝白一同征战，万川千水踩踏，西风大漠走马！
老人开口，想说些什么，张了张嘴，却感觉太过矫情，只是起身，留下一句话。
“大丈夫生于天地之间，当携三尺青锋，立不世之功！”
.......
柳家湖边凉亭。
父子二人相对而坐。
“明日......便轮到孩儿出城了！”
柳汗青盘膝，侧头看孤绝湖景，看天边红妆似火。
“你此去出征，当小心行事，沙场变故横生，随时不可掉以轻心。”
柳长青告诫，明日出城者，并无他。
身为柳家家主，需要辅佐新帝，统筹后方，不到万不得以，他不会出城。
“自然！”
柳汗青朝父亲郑重点头，随后便抬眼，悄瞄柳长青，其态莫名有些扭捏。
“若有事相问，那便问了，不必如此。”
柳长青瞧其模样，没好气道。
“父亲......儿子若是得胜归来，怕是要离开大玄了。”
柳汗青这般说道，随后沉吟一番，便下定决心，朝柳长青问道。
“待大玄得胜，您能否告诉我母亲消息？”
他眼中泛起希冀之色，便如此直愣愣看着柳长青。
柳长青面色一僵，看着儿子这般，一瞬停顿，也不知如何回答。
他自然是知晓的，自妻子离去时，便看出端倪，那一日遇见陆永啸，也曾找其相问。
可最终得出的信息，让他如坠寒窖！
如果不是柳汗青今日相问，他会让此事烂在肚子里，再不会提及。
“知晓此事，会乱你心境。”
柳长青卷袖，念妻昔日嫣然，复而想起陆永啸之言，竟是无比揪心，宛若生离死别！
见柳长青如此，柳汗青也不多言，柳长青此刻心情他一眼既明。
母亲啊......你究竟是什么身份，难不成还是天上仙子不成？
“唉，罢了。”
柳汗青摆手，让柳长青稍稍宽心，唯今之际，只能如陆永啸而言，壮大己身而已。
“爹啊，我也大了，能为您分愁，不必次次都抗下苦难，也不必将心事隐瞒。”
柳汗青言罢，便走回小院，独留柳长青一人在此。
“不是不言，时候未到啊，汗青......”
柳长青一叹，望千霜临落，湖面成镜。
......
次日清晨。
皇城素裹，霜雪遍地，可街道熙攘，万民踏雪，热烈祝愿满人城！
前方伫立十万兵甲，五千武者。
道道旗帜飞扬，代表各个皇城势力参战。
肃清之战后，众武者皆是明晰，知晓国家大乱之下，无人能独善其身。
有散人身披兵甲，扯起一件锦衣便做了旗帜，不顾人多眼杂，不顾闲言碎语，便这么纵声高歌，出了皇城。
有披甲的青年，跪于祠堂之内，双手颤巍，从双鬓如霜的老母手中，接下了家传宝剑，泗涕横流。
有青楼女子，双腿携藏毒针，便这么被人群裹挟，朝城外走去，未曾理会风月之地众女细碎，说天塌亦有男人顶！
有算命先生开摊，四周围满老人。算命不收钱，逢人说好话，问危机只言否极泰来，你家儿郎吉人自有天相，定能大胜而归！却无人戳穿，只道这先生心善！
城中热闹，亦有打骂之声，有父亲大怒，见自家这顽劣之子，平时只知爬闺阁墙头，如今竟说自己要去护卫河山！
有炊妇大骂，言自家儿子不孝，别家生死管他何事？不守自家一亩三分地，成天做梦，痴心妄想！闹道最后，气力尽失，跪在地上，恸哭不止，朝门外大吼一声：还不快滚！
这炊妇身旁坟头，葬着的，正是其战死疆场的丈夫！
有年轻志士，拉帮结派，行于大街，高呼口号，要于沙场驰骋，杀尽叛敌。
可其中一青年，路过自家门口，便见老妇泪眼朦胧，身旁不见一人相扶。便狠甩自己一巴掌，冲至自家老母身旁，大哭不止，对一众人说道：
“我是个孬种，没了上前线的意气，家中有老母待我赡养，上了战场，杀几个畜生，记在我头上，我向你们保证，我死之前，汝等家人皆会无恙！”
有爱侣吻别，明明共度患难，此刻却要分离。
“等我回家，带你看尽世间繁华，山河大地！”
“我等你！”
......
柳汗青立于城墙之上，将皇城景象一眼目尽，一街一巷，一家一户，皆有悲欢离别，皆有儿女情长，皆是奔走，离城向西北！
“看到吧......汗青，人间有美好。纵然会遇尽阴冷、悲痛、阴谋．．．．．．但这取决于人，你想看到什么，你便能看到什么。”
陆永啸背负双手，与柳汗青一道立于城头，看众生百态，人间感动。
柳汗青忽然明白了，为何先帝殷刑天会燃尽性命，死前也立下开盛世的宏愿。
人间永美好！
城中百态，是人族传承永久，生生不息之缘由！
柳汗青忽地举枪，一股意气徒然迸发！
“我辈修士，承天地之威，有大好年华，自当于乱世开人间太平！自当铁骨铮铮傲群雄！”
战意席卷，直冲霄汉！
“说得好！”
城下众位武者中，有人大声回应。
一时间，似是被战意感染，十万军士，五千武者，皆是大吼，杀气卷天穹。
柳家旗帜亮起，柳擎将旗帜挥舞。
柳汗青一跃而下，落至城门处，朝柳家武者大吼。
“我等此去，凶多吉少！或埋骨他乡，或死于非命！”
“我柳家强者如云，皆是忠于天下之辈！”
“不管如何，为大义也好，为家园也罢，无论是何种理由，我希望柳家众人，戮心同力，让身后苍生安宁，让敌军看看我柳家武者不灭风骨，看看我们的无敌风采!”
柳汗青其声如滚滚雷音，灌入柳家众人耳中。
“杀！”
柳擎提枪，直指天穹。
“杀！”
皇城之下，掀起一阵狂澜，不止柳家众人，别家武者亦是大喝。
杀机如涛，卷起万千愤懑。
军士嘶吼，金戈齐鸣，马踏轰然，战血熊燃。
一瞬之间，飘飞之雪返上苍，不欲降落这支人间之军其上！
城门之处，气机汹涌，天边流云都自觉散开，让万丈光芒照耀这支悲怒之军。
城中百姓，见识到此等场面，皆是口不能言。
皇庭之上，殷语嫣看到此景，素手一扬。
“奏乐，为大玄之军......壮行！”
悠扬雄音传彻，自皇庭之上滚滚而下。
一时之间，皇城之内，家家闻此声，人人振胆气！
“护国为民，开疆裂土，号角吹扬，万兵皆发！”
壮行之歌传彻，众军也随着歌唱，唱一首出征救世，唱一首铁骨铮铮！
“举国上下，待你凯旋，燃尽热血，熔尽傲骨！”
“壮烈死者，告慰英魂，前路昭然，万世师表！”
......
大军出城，化作狂荡不休的长龙，直冲而出！
其音磅礴，荡灭了风云，踏碎了山河！
皇城众人，披甲持兵出皇城！
直奔西北嘉兴关！
柳汗青出城门，过河港时，见一黑袍老人，立于河边，双手背负。
老人在河东，少年在河西。
大军如长龙蜿蜒，于河边行走，比江河来的壮阔。
天地寂寥，霜雪飞舞。
“莫要停息，继续向前，你我就在此处别离！无需百里泪别，无需千言万语......”
柳汗青脑中响起老迈之声，平平淡淡，便如那日的谢师宴般简单。
柳汗青抿嘴，扭头便走。
但他随后又是不住回头，望向河东，只见一片风雪，哪还有老人身影？
少年深吸口气，终是不住朝天大吼。
“祝师父此去亿万里，仙佛难挡，神魔难阻，弟子当勤勉修炼，不负师父举世威名！”
少年长啸，撕心裂肺，不顾众人惊异目光，扭头便行。
天穹之上，老人正向上行走，听闻此言，嘴角扬起。
“汗青，也祝你此行凯旋，待到繁华落尽，天地安然，我们再续师徒之缘！”
【作者题外话】：好了，师徒相离了......难受，香菇。求票票，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