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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不犯我，我不犯人，是一种非常好的处事准则，但是褚悍的父亲也教给他后半句，人若犯我，斩草除根。
褚悍没什么顾忌的，其实他也没什么退路，从小到大，一辈子就是在这山里，每次回去看着褚家人过着光鲜的生活，褚悍都会琢磨一下自己的未来。
自己会怎么样呢？褚悍想到了他的父亲。
常年来的野外工作，让褚悍父亲的身体消耗过度，比正常的同龄人差很多，在发现他不再有任何利用价值后，褚家展现出了他们的仁慈，特地带他回到城市，送到疗养院里。
这算是仁慈吧？至少，褚悍的父亲可以在疗养院里看电视、下象棋，而他的同龄人们正在用他卖命的成果享受着这世界上最好的东西。
权利，名誉，追捧，自我存在感，天伦之乐……褚悍简直数不清，他们拥有的太多了。
而他们给褚悍什么了？
装备，任务，褚家单方面授予的荣誉，还有一些钱，看起来慷慨大方。
但不公平。
几天之后，褚远山发来了电报，说是让褚锵继续往里面调查，并且切记随时将调查结果发回来，回馈给褚家人。
褚悍的回复很简单：好的，会依照命令继续进行任务。
其实这条回复是方漳发的，褚悍是个直性子，依照他的脾气，当时就该跟褚家对峙——你们明知道里面是连你们自己都不敢妄动的危险！到头来甚至连一句“小心”都没有说！这摆明了就是要让我带着手下的人去送死！包括那句什么“每天进行回馈”，就是怕我哪天突然死了，带走仅有的剩余价值吧？
本来褚悍已经好像机关枪一样把这段话给打了出来，但方漳按下了他的手。
“从现在开始，你的目标不再是和褚家保持什么关系，或者，从他们手下苟延残喘，准确来说，他们仍旧是你的敌人，但你现在想要的不是一个公平，你要的是对他们的制裁，对吗？”
方漳说话文绉绉的，褚悍的确很少看书，对于这种书面语，他花了好长时间才理解清楚其中的含义，并点了点头。
“那好，从现在开始，你就要收敛你的愤怒，不是怕他们或者什么，你的目标，在更远的地方，你有一个很大的棋盘，你要慢慢地下每一步棋，会有正面冲突、侧面迂回、虚晃过招，还要有绝地反击和反败为胜的能力，这些，你都要想要并提前做好准备。”
进山的队伍需要完成高强度的体力工作，对他们的年龄有着很严格的要求，最多四十五岁就会退下去，重新回到城市，所以，年长的人并不多，方漳是唯一一个，虽然他也不过只是比褚悍大了十来岁，算不上父辈，可他这一番话却让褚悍感到非常可靠。
像是在黑暗中的一盏明灯，只要跟着他往前走……褚悍仿佛已经看到了这盘大棋终将成型。
不过这些话褚悍并没有告诉褚谛，他心中翻江倒海，但面容看起来还算平静——这也是方漳教他的，他可以在褚家找朋友，不用将他们全盘否定，但也要记住，对每个人留有一定戒心。
褚悍深吸了口气，稍稍捋了捋思路，他回顾着方漳对他说的那些话，一些他要考虑的问题。
“你想在什么地方赢，赢到何种程度，是不是将褚家一网打尽？”
“是。”
“那好，赢了之后你要做什么？只是回城市里做普通人？”
褚悍当时没想好。
方漳帮他想出了几种可能性。
“或者，你彻底厌倦了跟虫子打交道的生活，那你要想想往下你将如何为生？你的爱好是什么？想做什么行业？褚家给你的钱是否足够支撑你的爱好？如果不能的话，你想怎么搞这笔钱？”
褚悍只是稍稍想了想便摇头。
方漳想得太远了，褚悍试着沿着他的思路往下想，发现自己压根儿就不愿意想，这就说明，这不是他想走的路。
除了这条血脉的归属和褚家交代的任务之外，褚悍对于虫子有着特殊的感情，那是伴随他半生的习惯，从小到大，褚悍一直在和虫子打交道，不是被迫的，他喜欢，喜欢每一次发现一种新的虫子时，那种成就感。
“好，既然你还是想这条路，而且又不想再被褚家摆布，你想怎么办？和褚家保持平等关系？”
褚悍摇头，那是不可能的，即便能短暂地保持平衡，看起来仿佛是拥有一些能平等谈条件的资本，但褚家肯定还是会想办法将他们狠狠踩在脚下，而且，对待他们的严酷方式只会变本加厉，从那些从城市传回来的消息来看，褚悍不是第一批被这么对待的人，他已经从那些被杀鸡儆猴的前辈身上看到这种设想终将带来的下场。
“你敢掌控褚家吗？”
褚悍依旧摇头，毫不犹豫地，他对此没有自信。
“那么好，你知道自己不可能掌控褚家，又想有一个平等的环境，或许唯一的可能，就是换一批新血，找到一批和你志同道合有着相同想法，且愿意一同改变褚家的人。”
就是因为这样，褚悍找到了褚谛。
“那么，对于褚家的斩草除根，是有针对性的，只是针对那些老家伙。”
方漳说着，拉着褚悍来到了洞口，看向外面的远山。
“这片山就是你最重要的一张牌，从现在开始，它不仅仅是山，还是你的玩具，是你的困兽场，你要想好，把你需要的人放在什么地方，把你不需要的人放在什么地方，山是你的，要怎么玩，你先想好。”
褚悍深深吸了口气，回顾了一遍方漳对他说过的那些话，现在，他又长长地出了口气，看向对面的褚谛。
“他们带了多少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