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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7 章 转乾坤

作者:月似当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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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赵元侃不知是何时动作的,他重重一拍郭浅芙座下宝马的马首,驱使郭浅芙的马朝霖铃谷内的山茶花海奔去,顺势抽出腰间长剑,替她阻挡周云啸等五人的进攻。

    那是郭浅芙第一次看到他出手。然而她并没有看清楚人,更没有看清楚剑,只见他抢身斜向冲出,并未直迎攻击。他的身形快如鬼魅,一瞬间就穿过空气掠了出去,手中的剑划出一个闪亮的弧,一闪即没——

    在赵元侃和七堂主身形相交的刹那,七堂主倒下,而赵元侃平持的剑锋上掠过一丝红。

    “老七!”五堂主和七堂主平时交情极深,见到七堂主被一击毙命,火冒三丈,对施展轻功向郭浅芙追去的其他人喊道:“二哥、四哥,你们随楼主去诛杀那小贱人,我先宰了这杂种再与你们汇合!”

    恐郭浅芙在抵达山茶花海之前被那三人截住,赵元侃缓缓吸气,阴沉的脸上笼着一层杀意,双手交叠压在剑柄上,霍然抬首,一击斩破虚空!

    赵元侃执剑回身,足尖一点,化成了一道闪电,不过眨眼间就与五堂主缠斗了十来个回合。五堂主心下愕然:小小年纪,怎么会有如此精深的修为!他还未来得及作出反应,赵元侃低声冷笑,手腕一震,手中长剑从剑柄到剑尖一阵颤动,横贯五堂主心脉,剑上的血化为细细一线甩出。雪亮的剑锋重新露了出来,熠熠生辉。

    眼见郭浅芙已经催马抵达山茶花海另一端,而周云啸和二堂主、四堂主在山茶花海入口处正欲闯入,赵元侃的双手扣住了六枚暗器,蓄满了惊人的疯狂杀气,霍然腾身飞起,极速掠来,二堂主和四堂主被涂了毒的暗器击到在地。周云啸骇然,连忙扶住:“二弟!四弟!”

    二堂主和四堂主被暗器折了大半功力,此刻也是勉力维持。他们对视一眼,由二堂主道:“楼主,这山茶花海是奇门遁甲,贸然闯入必定有来无回。此刻紧迫,不容我们琢磨破解之法。我兄弟二人已是油尽灯枯,不如我们以血肉之躯为你开路,保你安然过去。”

    周云啸叱咤半生,何时被人逼迫到这种地步?赵元侃立时三刻携剑而来,情势已经不由周云啸犹豫,他流下两行血泪,重重点头:“老二,老四,等我杀了那小贱人,黄泉路上我们一起作伴!”

    二人在前开路,原本十分平静的茶花突然开始移动,将这些妄图闯入的不速之客困在中央。无数山茶层层叠叠络绎增加,更有机关暗器置于其中,令人防不胜防。洁白的山茶仿佛化身地狱使者——妖艳似火的曼珠沙华,生生燃烧着他们余下的寿命,为后面的周云啸指明一条生路。待到周云啸安然抵达另一端时,二堂主和四堂主颓然倒下,气息全无,身上伤痕累累、血肉模糊。周云啸悲愤彻心,杀气向郭浅芙一波波的逼来,几乎将空气凝结。

    “叮——”的一声,周云啸刺向郭浅芙的剑被赶来的赵元侃格挡了开来。赵元侃不敢离远,一剑得手后旋即点足掠回郭浅芙身侧,低声:“还好么?”

    一路行来,他真气已是耗了大半,郭浅芙看着他身上几处伤口犹在渗血,所幸没有伤到要害,又均是外伤,不由得松了一口气,轻声:“还好。”她瞧着赵元侃手上的剑——因为注满了内息,普通的长剑上涌动着银色的光,好似星辰陨落于其上。

    这一瞬的赵元侃仿佛换了一个人,曾经不惊飞蝶的淡泊笑意充满了令人无法直视的凛冽杀气。脸上的笑容依旧存在,但那种冷笑,睥睨生死、神挡杀神。

    周云啸仰天长笑,隐约可见疯狂之态:“我周云啸入这江湖二十余年,竟被两个后生辖制至此,可叹可叹!今时今日,就是你二人葬身之时!”手臂动了一下,手中的剑忽然刺出,剑光交织成网,剑阵顺势发动!

    赵元侃霍然拔剑,一击迎风斩在虚空之中。玄衣如电光般穿行在半空中,手中利剑横封斜掠,一道雷霆落到了剑网里,长剑相击,发出了连绵不绝的“叮叮”之声。赵元侃辗转于剑光里,没有丝毫畏惧。他的剑只是普通的长剑,但剑上注满了纯厚和煦的内力,凌厉得足以与任何名剑对抗。

    铮然金铁交击中,寒光四溅,两柄剑的剑身不停轻震,火星迸射。较量许久,双方都奈何对方不得。周云啸一路而来疲惫不堪,赵元侃连杀四位顶尖高手已然是力竭。最后一剑,执剑相交的两人各退三步,倚剑调息,竟是不分伯仲。

    到底是周云啸从袖中探出一物,原是一枚小小的金丹,名为回光丹,是沧州周氏楼主最后与敌人拼命时的保命绝技,脱力后服下此丹可瞬间激发自身内力,爆发出最强一击,直取对手性命,服用后七日内内力尽散。周云啸不顾倒在一旁的赵元侃,服下回光丹,拼尽毕生所学,平平一剑朝郭浅芙刺去。

    念头甚至来不及一转,赵元侃一瞬间抢身到郭浅芙身边,下意识地侧身一转,背对着周云啸,护住怀中的人,将她牢牢围住。

    “唰!”一旦得了空门,周云啸的剑立刻如同电光一样疾刺赵元侃后心。

    那一瞬间露出了空门,被人所乘,赵元侃不用回头也能感觉到剑气破体。他一手托住郭浅芙,另一只手却空手入白刃,硬生生向着周云啸心口击去——心知单手决计无可能接下这全力的一击,所以此刻他已然完全放弃了防御,不求己生,只求能毙敌于同时!

    也只有这样,方能保郭浅芙一线生机。

    剑锋刺破他后心,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快击到了周云啸胸口。双方都没有丝毫停顿——两个人好像都是从地狱归来,全部充满了舍身之时的冷酷决断!

    郭浅芙目光濯濯瞧着赵元侃,清浅而笑,一如浮光霭霭:“值得吗?”兔起鹘落在眨眼之间,周云啸的长剑还未到赵元侃的心脏,那一瞬间,周云啸发出一声惨呼,仿佛被什么可怕的力量贯穿,身形如断线的风筝一样摔落,落地时气息奄奄,再无起身之力。

    赵元侃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抱着郭浅芙扑倒在地上时,匪夷所思地看着怀中的女子。只见郭浅芙轻松起身,走向他身后,他也艰难转过去,看到一位身着黑衣的魁梧老者,头发花白,眉目开阔,行动间皆是武者坚韧的气度,一眼望去便知是顶尖高手。那老者不发一言,见到郭浅芙便双膝跪地,满脸愧意,似在自责自己来迟,郭浅芙微微一笑,扶起老者,宽慰道:“好了,哑叔,我这不是好端端的嘛。不怪你,你来的已经很及时了,我没有被惊到的。”

    此时跟从周云啸的众人看见周云啸被击落在地,纷纷不再恋战,从四面八方冲过来,意欲穿过山茶花海,手刃老者而后快。郭浅芙声调极低,但语音凌厉,傲气如霜:“哑叔,别让他们弄坏我的花。”

    老者闻言,摸出一哨,轻轻一吹便发出尖啸之声,聚集在谷外的黑衣人们便纷至沓来,其武功之高,竟将寄雨楼的叛众悉数格杀于花海以外。

    赵元侃见到郭浅芙掌控住局面安然无事,心下一松,撑住地想要站起来,然而方一动身,一口血急喷出来,眼前忽然间便是一黑,晕倒在地。

    老者“啊”的一声示意郭浅芙去看那年轻人的状况,郭浅芙眸色旖旎幽深,仿佛湛蓝苍穹,神情似有些恍惚:“他暂时没事。有我在,不会叫他有事的。”

    谷外到谷内的道路肃清,周云叹快马赶至郭浅芙身边,像是来时太急,气息有些不稳:“少谷主,你有没有伤到?”

    “无妨,楼主不必担忧。”郭浅芙淡淡一笑,客气地谢了周云叹的好意,生生止住周云叹接下来的亲昵之态。

    那边周云啸犹自挣扎,拼尽最后一口气也叫骂不绝,郭浅芙嘴角有个尖锐的冷笑,拂袖转身,缓步朝他走去,眼底忽地泛出了淡淡幽兰的光。她的绣鞋踩在周云啸的胸口,微微俯身,那一瞬间,日光忽地冷了下来:“周云啸,是不是我这些年来太过宽仁,纵得你们越发不知天高地厚。还是说——”

    她说话时声音不高,却教围在她身边的周云叹等人都听得清晰入耳,寥寥数言,惊得周云叹如五雷轰顶,生生止住了对郭浅芙的爱慕之心,令他今后半生再不敢动此妄念。

    “——你忘了,你现在站着的地方,是谁家的天下了?!”

    周云啸一时双目圆瞪,回味过来便惊得气绝而亡。郭浅芙一面回身去查看赵元侃的伤势,果然与自己推断不差,只是拼命后的脱力而已,细细将养便无大碍了;一面嘱咐周云叹:“楼主,谷外的尸体劳烦你帮忙清理一下。”

    郭浅芙开口,周云叹怎敢不尽心?他本就是聪明人,而郭浅芙恰恰就喜欢找聪明人合作,不用郭浅芙费半分心力,事情就会办妥。

    赵元侃醒过来时,外头已经暮色笼罩。不知是哪里传来的药香翻腾,馥郁而浓烈。他从榻上爬起,检查着身上的伤。在药力的催促下,伤口开始长出嫩红色的新肉,几个大口子被人仔细地缝过,不见有血渗出,体内瘀血也尽数被排干净,不会留下一点暗伤。赵元侃微微一笑,这等医术,想必只有医称国手的浅芙可以做到。

    离开自己的客房,沙漏已经到了四更时分。赵元侃没有惊动任何人,自己提了一盏风灯,披了件外衣沿着回廊慢慢走着。冷月挂在枝头,浮动着山茶花海飘来的醉香。

    忽然,一丝血腥气不合时宜地冲到赵元侃的鼻尖,他向来对这种气味极敏感,稍稍停下判断了一下方向,笃定地走了十丈便在虚掩的草丛中发现了一具黑衣人的尸体。他认得这种装束和今日前来相救的老者穿着一模一样,想是一道的,是友非敌。可能是倒下的地方太过隐蔽,所以并没有被清理尸体的人发现。他蹲下身,想将尸体移到别人看得到的地方,等到第二天一道葬了,

    却在移动尸体时发现了黑衣人心口处隐约露出的一角刺青。

    疑窦丛生,赵元侃撕开他的衣领,露出刺青的全貌来:一头青牛,目似铜铃,双角冲天,威风凛凛,显然是某种图腾。他博闻强识,对于重要的史书典籍可以一目十行、过目不忘,很快就从记忆中搜索到了关于“白马青牛”的传说:很久以前,在西拉木伦河、老哈河流域,居住着两个原始氏族部落,一个以“白马”为图腾,居住在“马盂山”附近;一个以“青牛”为图腾,居住在“平地松林”一带。后来,这两个原始氏族部落都来到木叶山。他们互通婚姻,繁衍出“悉万丹部”、“何大何部”、“具伏佛郁部”、“羽陵部”、“日连部”、“匹絜部”、“黎部”、“吐六于部”。这“契丹古八部”,逐渐发展成为如今辽国的契丹民族。

    以“青牛”为图腾的原始氏族部落,是为“耶律氏”;以“白马”为图腾的原始氏族部落,是为“萧氏”。而耶律,乃是辽国的皇姓,萧氏一族,帝师宰辅皇后辈出,世代与耶律氏联姻。那么,浅芙的身份,她的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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