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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1 章 夜宴

作者:龙吟一绝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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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进入魔宫日期已至,众人已经整装待发。

    奇璧接到暗探紧急来报,并未拆视,直接把它交到江复臣手里,并道:“这是行寂山上传来消息,或许是当日闯法场的银龙有下落了?“

    江复臣接了过去,拆开看后,显得表情严峻。他道:“我知道了,此事先不可声张,待我转告魔尊大人便是。”

    进到厢房,已经比约定时间来得晚些,昊月果然问他,“是那边有什么情况吗?”

    江复臣却将情报隐瞒了下来,只道:“部下来报,行寂山上正加紧严防,应该是为了此次宴会所作的安排,并无特殊。”

    昊月正低头检查着行李细软,果然没有再细问下去。

    这头乔方遇也没有彻底清闲下来,而是整天待在乐班处理手头杂务。

    为保万无一失,他早早定下来了服装行头,薛仪已经在乐班房里领到一套浅灰色衣袍,今日穿在身上,尽管衣无华饰,如此一副广袖清风,衬着他整个人好似璞玉映于水中,有说不出的清润出尘,连刘师傅都起身迎他,忍不住开口称赞。

    乔方遇看着,却觉出没由来的心惊。

    就是这张脸易容成了极其普通的模样,他周身不同常人的气质却无法掩盖,这样带去会场里头,怎能让人放得下心?!

    在离开客栈时,薛仪跟着乐班先出了客舍,昊月按计划与他兵分两路,所以后行一步,几人没有正式道别。

    魔宫大典把参拜和宴乐场所分在两处,互不连通,君王正式登基之礼他们是观摩不到的。礼成之后各个行宫以及高姓族长于议和殿共行跪礼,并起誓臣服,这是魔族的内部大事,规矩严整,所以耗时长久。乔方遇带领的人马,需要绕道前往宴乐殿,时间已经安排在黄昏之后。

    一队人行走缓慢,再加上天黑得快,而行宫外围已有不少魔族正举杯庆祝,放浪形骸,纵声欢笑,让初到的众人见此景象,一时如入狼窖,惶恐畏惧,越发紧跟自家阁主,不敢稍有逾越。

    薛仪已经是第二次来到魔宫,心中暗暗留神,依照这眼前路径,已经望不见赤水牢附近的情况了,也不知道昊月他们现在何处。

    此路的尽头,便是大典宴乐的所在,定乾第八宫。

    乔家为了此次宴会,专门开辟出西殿以供宾客行乐。主座之下,此时已经玉钩斜挂,紫帐婆娑,点起银烛万盏,魔族上下皆遵旧制,无论男女皆面画重彩,以示威仪。

    也是因乔家住持此次宴会的关系,所以身为乔氏旁支的乔方遇,才以飞雪阁的名义得到入宴此地。

    此时,乔方遇与殿内管事沟通过后,便早早将乐池帷幕降下,好让薛仪等人在殿内安置下来,来的虽十几人,个个唯恐出错,找到位置后便不再轻易走动。

    薛仪敛衣坐下,放定长琴,也觉出了现场气氛的不同寻常。

    抬眼望去,魔主还未临场,眼下不但是乐班的人,已经到场的宾客也显得有些神经紧张。因为修士五感敏锐,不消注意,他耳边便可听不少私语之声。

    一位少年问着一旁的老者:“方才那位,就是我们失踪千年的君上?”

    魔族前辈捋一捋衣袖,俯身回道,“几位行寂山的大人随侍左右,这天底下除了我们的王,谁还会有此等尊荣?”

    另一人接话道:“传说中我们君上喜穿白衣,今日却着了一身的黑,若不是祀容大人敬伏在他身侧,我还不敢肯定。”

    “这黑衣极是衬他!这才是我们魔家尊贵的王!”另一人已经掩饰不住激动之情,对方才所见极尽美词。

    “据说君上闭关方出,这是第一回出景伏宫?”

    “你这消息哪里来的?”

    “哦?难道不是?”

    “嘘!噤声!”

    说到此处,几人又压低声音耳语几句,似乎仍在分享彼此打听的消息。

    魔主回归,果然引起了整个行寂山的震动,前来宴会的魔族除了身份极其崇高者,其余大多未曾拜见魔主,故而,对于这位重履王座的驭舒王,都抱着或好奇,或崇敬的态度,翘首盼着他能驾幸此处,好以一睹尊容。

    薛仪单手抚在琴上,隔着帷幕,看向大殿门口。

    玉书已经成了魔族王的身份,站在与仙道对立的位置上,本来想着,他们大概是不会再见面了,没想到重逢又来得如此之快。

    从到场的魔族口中得知君王受了拜礼,将会在东殿寝宫之中由宫人伺候更衣,而众位魔族从参拜殿出来,目前已经就位大半。..?

    就连三族年轻一辈都在宾客之列,这次宴会,可谓空前盛大。

    据说魔族有尚黑的传统,此时地位高者皆穿黑袍,三氏族在纹饰上又有各自的变化,仔细去看还是能够区分出来。

    乔家人基本已经到场,就连一向贪玩不着边的乔若若,这日也是盛装出席,眉心重彩画了三道红色火焰,灼灼如华,让她原本明艳的双眸,亮如繁星,她俏眉一蹙,看向一边的绝剑。

    绝剑却是极少数不施妆容的人之一,这时候素面朝天,虽然也可以说是俊朗高大,穿着一身绝家配发的黑衣锦袍,不至落了礼节,到底让乔若若心里不爽,觉得他礼数不周,不敬君王,嘴里不免要嘲讽几句。

    绝剑并未理睬,守在绝家老族长身后,一声不吭。

    绝老族长倒是帮他说了几句好话:“这孩子一向不重外表,今日能穿这一身,就是他的心意尽到了。”

    若若撇了撇嘴,心中不以为然,却也不好与老族长顶嘴。

    乔、绝两位族长已经落座,等待开宴前只是随意攀谈几句,实则两位在上次赤水牢一事中生了嫌隙,只有竟家还没参和其中,两边不得罪。

    两人表面和善地说过几句客套,眼角瞥见竟溪也来了,便起身作礼。

    这位竟家的新族长,在这一批后辈中实力实在不容小觑,这年纪轻轻的已经在族中颇具威望,故而竟无极早早退位,想要让他多加磨炼罢。

    如此前途无量的晚辈,将来定会得到魔君重用,地位或能超越他们二人。

    彼时,三族平衡打破,又要换了一番景象,两族长心中暗暗默算着,心事不由得更沉了一分。面上只是夸他后生可畏。

    待竟溪去离,绝琴生才侧过身去,对乔雨迟说起另外一事:“君上闭关半月,方才出来,便动手毁了修真大陆三个门派,据说还带回来一样东西,你那边,有得到什么消息么?”

    乔雨迟道:“我那孩儿当时倒是跟着去了,不过只顾着杀敌,哪里存有那点窥探君上的心思?琴声大哥,你这是问错人了吧。”

    见乔雨迟故意曲解他的意思,绝琴生并未着恼,而是笑了笑道:“窥探君上?你何必给我安这样大的罪。我们三族合力辅佐我王,将来功勋加身,也是光耀本族的大事,这对你我,不也是切身相关的吗?”

    乔雨迟本来性格暴躁,最与这种心思暗藏的人聊不来,故而冷哼一声,作不屑之态道:“君上一统天下的大业还未完成,这光耀本族的事,还轮不到我来想。”

    随着竟溪的到来,次座之下,便一下子吸引了高阶魔族的目光,场内越发喧闹起来。

    只见竟家新任族长眉心添了两道斜飞的银粉,这不怒自威的妆容,在他轻轻一笑时候,便化解了,成了融雪回春的暖,流入人的心间,留下碰撞心魂的痕。

    场内魔族女子见了他,都藏不住的恋慕欣赏,或羞涩躲避,莫敢久视。

    绝老族长点头赞道:“这竟家新任族长,风姿不输无极当年啊。”

    左右近侍附和道:“或有过之。”

    老族长道:“他与无极毕竟是父子,那双眼简直一个模子印出来的。”

    “竟溪族长天人之容,打小以来便惹人艳羡了呢。”

    “哦?他那个孪生弟弟似乎姿容更甚,可惜,却无人敢多看呐……”老人忽而笑道。

    左右一听,面露惊惧之色,皆不敢答腔。

    老族长屈指敲着桌面,又觉得没趣了。

    竟溪与自家子弟攀谈几句,便走到绝剑跟前,想要打声招呼。绝剑眉头一皱,却道:“你这样出风头的人物,可别往我身边凑。”

    竟溪无奈道:“你在瞎说什么?”

    乔若若挤过来扯了扯他衣角,两眼透着炙热的光:“竟先生,听说你已经在议和殿见过君上了,是不是?”

    竟溪点头道:“是啊。”

    乔若若连忙问道:“他,他是个什么模样啊?”

    “君上……”竟溪想了一下,觉得难以形容,最后只好道,“你等会就能见到了。”

    她哪里肯听,更是使劲摇他衣袖道:“我现在就要知道嘛!你快说,快说……他说话很凶吗?”

    在这样的场合对君上妄加议论,是犯忌讳的,竟溪俯下身,手指轻点她额头,还是轻声回她:“大概……比较温柔吧。”

    乔若若摸了摸额头,终于得到了答案,露出了心满意足的笑容。

    此时外面暮鼓敲响三声,正是戌时一刻。

    月已升起,清辉洒入窗内,洒在众人衣上,鼓声回荡大殿内外,众人停下交谈,肃穆静听,众宾之中暗流涌动,似乎加深了这种等候的不安。

    忽而乌云闹天,魔息浮动,整个行寂山上萦绕不绝的闲散魔元都为之一动。

    景伏宫宫人执宝伞仪仗自空中落,仪仗轻轻驻地,便有车撵缓缓驶来,华盖之下,铜铃随风响动,魔主驭舒月撵车方至,驭舒祀容与召星临随侍左右后一步到达。

    竟溪望着王的仪仗,单膝弯曲,跪了下去。

    乔若若因为慑于这道陌生的威压,浑身不受控制地只在颤抖,被一旁的乔氏族人扯住手腕,跟着跪了下去。

    魔族王所施加的威压并不沉重,只是一阵淡薄如雾的力道,只是魔功不深者,会因为自身血脉中对王族魔息与生俱来的恐惧,而致虚弱失态的。

    众魔跪伏于地上,都在认真记住这一道属于王族的魔息。

    乐班所处的位置在宴会最北角,尽管与宾客隔了两重帷幕,所有面目都看不真切,但是迎接魔主这样的礼节仍然不能免除。

    乔方遇在旁边已经被震慑得牙关打颤,勉强道了一声:“你们,都快跪下!”

    场内魔族诚服于这位旧主,山呼万岁之声,自然也尤其感人至深。然而薛仪从来没有跪过别人,听到他提醒了一声,愣了下神,还没等他反应过来,已被一旁的刘师傅单手带下,拜伏于地上。

    魔族王步下车撵,冷月照见他的真容,是魔族亿万年来所用的最精细的刀子刻出的完美色相,在那样浩瀚的清辉之下,一双平静的眼眸,微垂下目视脚下众生。

    他披着玄黑华服,步行道中,只听得衣袍摩擦,脚步缓慢地从身边经过的声音,窸窸···窣窣···

    丝绸轻微划过晚风,带着一丝肃穆的沉香味。

    薛仪低伏着头颅,黑发自肩上滑落,遮住了他清绝的眼,数月的操劳和苦练,更让他身形消减下来,整个人羸弱飘渺,此时只埋没在阴影里,看起来毫不起眼。

    由于王族威压的存在,他的手心微微沁出了汗,脊背僵硬着,仿佛等待行刑的犯人。

    而后,脚步声渐行远去,薛仪原本悬着的心又落了下来,微微松一口气,庆幸如今这副身体已经灵力散尽,面对如此强者的神识审视,才得以掩人耳目。

    驭舒月于主座前站定,目光扫过眼底乌压压跪倒的一片,面前让开的一条宽敞道路,仍未有人敢稍作跨越,便道:“此非朝堂大殿,众卿无需拘束,今夜良辰,不醉无归。”

    君王的声音清润干净,他说话时的语速像是平静地与人谈天。而那冷淡的,自上而下的威严,又与这种干净割裂开,让人摸不清他真实的性情。

    在他的身边,站着驭舒祀容和召星临,这两位在千年前便随侍君王左右的重要部下。除此之外,驭舒祀容身边还站着一位陌生的白衣青年。

    那青年始终轻纱罩面,看不清面目,露出上面的一双眼也始终紧闭着,只凭侍从的搀扶行路。

    场内魔族望见,就算对于这位陌生的青年多有疑惑,此时也无人多言,一律是恭敬行礼。

    等到他们的君上上座,左右宫人道一声:“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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