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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六章 我要他死

作者:西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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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将自己的病号服从护士手里抽出,问她还要住多久,她说三到五天。

    另一名护士将托盘递给她,我看了一眼上面放置的针筒和药水,“这是保胎的吗。”

    她将药水瓶的说明书朝向我,方便我看得更仔细,“这是德国进口保胎药,价格非常昂贵,大概在五位数,您每天都要打一针,因为您身体…”

    她说到这里欲言又止,脸上有几分尴尬。

    我之前吃了挺多避孕药,都是跟周容深吃的,因为他做爱不戴套,这不就是摆明了让我吃吗,虽然他没说过不能怀孕,但这种有老婆的高官,我不敢轻易算计他。

    这半年他旁敲侧击表态,让我不要做伤害身体的事,我也就明白他没打算阻止我怀孕,避孕药才算彻底断了,每次射进来我还特意垫高屁股,眼巴巴盼着中奖。

    除了特别拜金的女人,大部分小三不是因为逼宫才怀孕,而是因为怀孕了才想要名分,一半为了自己的荣华富贵,一半也为了肚子里那块肉。

    利用不假,可坏女人也是人,她也不想让自己的孩子做私生子,对豪门来说,正统的子嗣能得到的东西,私生子做梦都拿不来。

    不过在周容深之前,我基本没吃过药,很多金主很小心,就怕自己没忍住射进来种出个孩子,我的心机重在圈子里也是出了名的,饶是那些精明的大爷,也都怕栽在我手里,有的避孕套甚至会戴两层,防止我搞花活。

    其实他们想多了,他们要娶我我也未必肯,我可不想嫁给老头子余生每天都看一张褶子脸。

    再说年轻力壮的男人亲几下摸几下一分钟不到就能硬,这些老东西十分钟都硬不了,累得我一身汗,上床哪是享乐啊,分明是做苦力,如果硬了不赶紧插进来很快又软了,折腾几次一点兴致都没有了。

    超过六十岁的老头子,真满足不了我们这些身经百战的女人,家伙丑不说,还不好使,和守活寡有什么区别。不一定哪天就猝死在情人床上,我真成寡妇了,到时候被子女赶出去,屁都捞不到。

    圈子里姐妹儿有的是忙活好久最后竹篮打水一场空的,宝姐那一批有个叫七妹的嫩模,在澳门钓了一只老金龟,那只金龟七十多了,乌龟壳子都入土了,可是真有钱,在澳门富商里排得上前十。

    七妹以为自己保准当凤凰了,横行街头嚣张得不得了,名头闹得特响亮,还因为不懂事得罪了人,可她是豪门的准阔太啊,大家都忍气吞声没搭理她,后来老王八在夜总会陪几个外国客户应酬,看上了对方带来的一个比利时辣妹,为了搞得爽吃了黑金,直接猝死了。

    家里封口说是自然死亡,早就离异的大房又占领凤巢,把七妹赶出豪宅,不但一分钱没有,连之前老王八给买的珠宝都不给,七妹气不过出去说他是玩儿女人射死的,老王八的儿子找了伙人围殴她,把脸都打破相了,谁也不知道后来去哪儿了。

    所以凡是超过六张的,我们都是奔着捞钱,绝对不图名分,除非他真是有钱到李嘉诚那地步,随手打发给几个亿,有了保障嫁给他天天跪着都行。

    可李嘉诚那咖位的,也不会娶个嫩模,人家的红颜知己都是女总裁,香港女政客,而且香港那边的嫩模说,李嘉诚喜欢已婚女人,他不搞单身的,已婚女人有家庭子女,和他不过是钱色交易,一拍两散也不会闹,而单身的面对这种大财神爷,很难不动歪心思,人家不想惹这份骚。

    我四下看了看,走动的家属并不多,我让护士跟我过来,我问她点事。

    我们两人一前一后,走向过道最僻静的角落,我转过身看着她,“什么时候可以做个dna检测。”

    护士一愣,她扶了扶鼻梁上的眼镜,“周太太,我不理解您的意思。”

    “孩子生下来之前,能检查他和生父的血缘吗。”

    护士听到我这么问,脸上表情变得十分怪异,“您的意思是羊水刺穿吗?”

    我说我没经验,你介绍听听。

    “就是在胎气平稳的四个月以后,随时可以刺破羊水取一点出来,与孩子疑似生父的血液或头发做dna对比。测定血缘关系,但是很伤母体,您是打算做一下吗?”

    我深深吐出一口气,“如果我做,能保密吗。”

    她说当然会,本身就是保密的。

    “公安也查不到吗?”

    她语气有些迟疑,“这我不就清楚了,医院司法大概也属于其中一种吧,看您选择哪个鉴定方式了。”

    我向她说声谢谢,转身朝病房走,走出几步忽然又想起什么,停下脚步回头朝她胸口戴着的工牌伸出手,她吓了一跳,我握住金属边缘抚摸了两下,“商惠。名字很好听,你一定很贤惠吧。”

    她说非常一般。

    “知道我身份吗。”

    她点头说您是周局长的夫人,我咧开嘴笑,“以后有什么事,我能办到可以找我开口。”

    她大喜过望,连声对我道谢,我盯着她不语,目光有些阴森森的,她顿时明白我的意思,低下头声音压得很低,“周太太什么都没有问过我,只是找我了解胎儿的情况,是非常尽职的母亲。”

    我很满意松开她的工牌,“商护士一定前途无量。”

    我回到病房躺在床上打了针,保姆也正好买了水果和糕点回来,她坐在床边喂我吃,给我讲述医院大厅有哪些家属又吵闹起来,拉起横幅朝院方索要说法,像一群没有教养的泼妇刁民。

    我捧着一块无糖的红豆糕吃,漫不经心说,“家属担心病人,闹起来也可以理解。”

    “关键是产妇自己的问题,她丈夫在孕期出轨,本身郁结,又赶上难产,虽然极力抢救,可大夫也是人啊,抢得过阎王爷要定的鬼魂吗?”

    我身子一抖,“难产死了?”

    保姆说可不,死得很惨,腹部的刀口还没缝上,家属听说产妇一尸两命,死在了手术台上,直接就闯进去要赔偿,可怜尸体就那么晾着,已经好几个大夫被打了。

    这副人间炼狱般的描述吓得我脸色惨白,手里的蛋糕也掉在地上,保姆意识到我七个月后也要生产,她立刻打了自己两巴掌,“这种意外一万个产妇里都有不了一个,您是富贵长寿的命,吉人天相,一定可以母子平安。”

    我牙齿发抖上下两排撞击在一起,发出哒哒哒的脆响,“生孩子疼吗。”

    保姆说多少有一些,可是生下来就觉得什么都值了。

    陈娇说她生产时又嚎又哭,其实她没觉得多疼,她生孩子像放了个屁就出来了,整个过程快准狠,可她故意扯开嗓子叫,让她男人听见,自己为了给他生儿育女多惨烈。

    女人这种生物啊,有好的,更有坏的,坏女人连在死亡关头想的都是演戏,是怎么保住自己的好生活。

    乔苍说我坏得不彻底,还有救,至少我真怕死,死了就什么都没了,金钱,男人,风月,都没了。

    我告诉保姆我生孩子要去最好的医院,找最好的大夫,她笑着说那是当然了,周局长的权势摆在那儿,不好的敢来吗?

    她话音未落,病房门忽然被人从外面一脚踢开,踢得力道不大,可还是比手推重了许多,我逆着走廊刺眼的白光看了很久,才看清进来的女人是沈姿。

    她穿着白衣白裤,脸上表情有些阴郁,保姆见是她立刻迎上去喊了声夫人,很机敏朝外面探头看了看,确定只有她自己,才放松警惕邀请她落座。

    沈姿没有坐下,她盯着我隐藏在病号服里的肚子,“这么快就传来好消息了,何笙,这一步步你算计得真精妙。”

    我蹙眉看着她,她让我觉得很不对劲,女人的绝望可以从眼睛里看到,也可以从皮肤看出,生活在贫穷中的妇女,皮肤是蜡黄色,暗淡无光愁云满面。生活在情感折磨中的女人,皮肤是苍白的,没有血色的,像是一张纸。

    而她就是苍白的,带着同归于尽的惨淡。

    我说我没有算计,一切都是意外。

    她冷笑问我你敢说你从没有欺骗过谋划过吗。

    我说有没有也没必要告诉你。

    她笑得愈发阴森,她站在原地转了个圈,问我她今天这一身衣服好看吗。

    我眉头皱得更紧,她笑容在一瞬间敛去,“这是我特意挑选的丧服。”

    保姆大惊失色,她说夫人您在说什么,这太不吉利了。

    沈姿咬牙瞪眼,她身材很小,但是愤怒之下力气却大,竟然一把推开保姆,将保姆摔倒在几米之外。

    沈姿趁着这个时机朝我扑来,我下意识护住了腹部,身体侧仰躲开了她劈下的手掌,“你疯了?周容深很珍视这个孩子,他有任何意外,你要为他偿命!”

    她冷笑说这个孩子降生,我的孩子就会失去父亲的宠爱,我当然不会留他,我能为我儿子换回安稳的人生我付出什么都不可惜。

    “周恪我会好好照顾,你与容深离婚,他无论分你多么庞大的财产我都不会过问阻拦,很好的一条路不走,你偏要走向绝路。”

    沈姿根本不理会我,她抄起放在床头柜上的热水壶,直接举过头顶朝我泼了下来,那是保姆刚打回的开水,成年汉子都扛不住,更别说从脑袋直接浇下来,浇在我身上,我和孩子哪个都未必能活。

    我惊叫着掀起被子想要遮挡,保姆也奋力从地上爬起,并大声呼喊护士,壶塞已经被热气冲击弹开,我根本无处躲避,冒着白雾的水流从壶口喷出的霎那,我感觉一股滚烫的气息笼罩下来,脸上和身上像是着了火。

    第一百零七章 夺夫

    几滴热水溅落在我身上和脸孔,但是想象中铺天盖地的灼热并没有出现,滚烫的水柱泼向一堵坚硬宽厚的人墙,将大部分热流抵挡,一身黑色警服的周容深几乎眨眼间冲到我面前。

    他凌厉的目光逼视慌乱无措的沈姿,她脸上爬满惊愕,空壶坠地的同时仅剩一点水喷溅在她脚踝,她被烫得脸色发白,但忍住没有叫。

    护士闻声赶过来,被周容深的秘书制止,让她们不要插手,他推走那些护士,将门轻轻关上。

    真他妈逗,如果我也就是个小三命我认了,男人不愿意娶我,掏钱从我肚子里买儿子,可我不是小三的命,我距离正室的位置不过一步之遥,却偏偏死活迈不上去,还差点被她摆了一道。

    保姆冲到床边用冷水朝我被烫得红肿的皮肤上泼,我按住她的手,使眼色摇了摇头,这是好东西啊,不能让它这么快消下去,不受点皮肉苦,怎能成为人上人呢。

    周容深查看我腿间没有流出血,长长松了口气,他握住我的手臂,抚摸那些烫出的水泡,他尤其怜惜我脸上靠近眼尾的红斑,生怕留下疤痕,问我伤得严重吗。

    看他的眼底的紧张,如果我这张脸毁了,沈姿只怕没有活路,不只因为他爱我的美貌,更因为我还太年轻,一个二十一岁的姑娘失去了容貌,就等于失去了全部的人生,从此暗淡无光,遭人厌弃。

    不过我不会狠到用自己的美貌赢她,周容深会可怜我一时,不会可怜我一世,我的下场也逃不过被取代。

    美貌太重要了,男人对女人最高标准的爱情就是痴迷,而被痴迷的女人都是美貌的女人,姿色平庸的女人只能得到最普通的爱情,想要玩弄男人在股掌间,脸蛋和智慧缺一不可。

    热水顺着警服的棱角滴滴答答淌落下来,将白色的被单打湿,幸好那些热水不足以穿透厚重的警服烫伤他,如果他穿着便装,后果不堪设想。

    我脸上没有怒意,更没有哭,装可怜或者装大度都是白莲花才干的事,傻逼富二代能吃这一套,周容深这种官一代可不会吃。

    我看了一眼置身在狼藉水泊中瑟瑟发抖的沈姿,“人若犯我我必不饶人。如果不是看在周恪的面子,我不会放过你,你伤害我我弄死你也是自卫,容深会风光大葬你,他也会为我周旋让我平安无事,我不亏。但是周恪无辜,出于人道我只能为他保全你这位母亲。”

    “保全?你使计害我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保全,恪恪现在连学校都不敢去,这些不都是你造成的吗?”

    我盯着她充满愤怒与怨恨的双眼,“要想人不知除非己莫为,我这辈子做的恶,我没想过隐瞒,你又想算计丈夫的钱财,又想和情人双宿双飞,还想神不知鬼不觉,天底下好事都让你占全了,别的女人甘心吗。”

    沈姿没有和我争辩,她知道伶牙俐齿,还会颠倒黑白,她不是对手,她将过于哀戚忧伤的目光移向我面前的周容深,“早晨我给你打电话,告诉你恪恪的老师要见你,你说何笙怀孕了。那一刻我没有想过自己,我在想我的孩子会不会成为一个不被重视的存在。”

    她眼睛一眨不眨,里面泛起一层潮湿的雾气,很快便凝聚滴落,顺着眼角流下,“我们认识十年,结婚九年,其实我从来没有看透过你,你到底爱权,还是爱财,甚至爱美色?我睡不着时就在想,一个从头至尾不了解丈夫的妻子,到底有多悲哀。”

    周容深抿唇脱下湿透的警服,里面的蓝色衬衣也被打湿一片,他随手搭在床头,十分无奈捏了捏眉心,“这段婚姻走到今天,我们都有错,我说过会尽力补偿你,可你张口就要公司,但凡你肯退一步,我不会拒绝。”

    沈姿仰起头看着他,“除了公司,我要什么你都给我吗?”

    周容深说都可以。

    “我不想离婚,行吗?”

    病房内陷入无声,我紧张得捏紧了拳头,如果沈姿再逃过这一劫,我真不能留她了,留敌人就是毁自己,她对我下手可不留情,我再退让就是疯了。

    周容深盯着那滩逐渐失温的水泊,不知回忆起了什么,他忽然说,“我记得你多年前不是这副样子。”

    他这句话使沈姿身体一晃,无力跌坐在椅子上,她说了声是啊,呆滞空洞的眼神有些飘忽,像是看着自己的丈夫,又像是看着遥远的窗外。

    “如果现实允许我做一个温柔美好的妻子,谁愿意出轨,谁愿意变成不好的样子呢。我也不想,你回家的此次数越来越少,除了恪恪,你几乎和我无话可说,你宁可捧着一份案卷看,也不愿看我一眼,我不是夕阳西下的老妪,我是一个三十八岁的女人。我有我想要的激情,我渴望的温存,这些错了吗?”

    她哭着拍打自己心口,“我要我的丈夫陪伴我,而不是去陪伴另一个插足我婚姻的女人,我要我们一家三口生活,我愿意为我的丈夫至死都慈悲善良,可我为什么要委屈自己?我委屈我丈夫就回家吗?”

    她苍白的手指捏成拳头,“既然不能,我为什么还要为你忠贞?我得不到的温存,我就不可以从另一个男人身上得到吗。我承认我当初看重了你的地位,你比他好太多,他的未来那么渺茫,你已经是公安处长,我不一样,偷鸡摸狗贩毒吸毒,到处坑骗良家妇女,他背后如果玩儿阴的,你有局长保也得倒霉。

    这世道最怕的就是贪生怕死好逸恶劳的无赖,也就是阿梅男人,惹了就是牛皮膏药,撕都撕不掉。

    宝姐给我撂底后我也没去阿梅病房再看过,听刑警说她来找过我,但是我睡了,他们直接挡掉了。

    阿梅彻底变了个样,女人幸不幸福看找了什么男人,尖酸刻薄的女人一定有个无能暴戾的男人,否则也过不到一起去,女人悲哀的一万种可能,归根究底就是四个字,懦弱,不幸。

    懦弱是自己没本事,不幸是没遇到好男人。

    我出院那天,路过阿梅的病房外发现里面空了,我问护士她人呢,护士说出院了,退了账面上剩余的两万押金,把孩子丢下跑了。

    她问我要不要去看看孩子,我说不看了,和我没关系,报警吧。

    我出院的前一天夜里周容深在市局加班,早晨直接穿着警服赶过来接我出院,警车停在门口引发不小的轰动,周局长接怀孕的太太出院这个消息顿时不胫而走,很是让人羡慕。

    我们走出住院部看到李院长等候在大厅中,他笑着感谢周容深,还问候我和腹中胎儿,递上了一束象征平安的花,亲自将我们送出医院。

    看得出李院长很会做人,想要攀附周容深,送钱送女人都没用,对他最看重的妻儿身上下手,反倒是一条结交的捷径。

    周容深和他定下了最好的接生团队,让这个团队直接在我预产期当月空出一整月的时间等待为我接生,一切损失都由他来承担。

    他们握了握手,我询问了一些早期的注意事项,刚走出几步忽然又想起一件事,我立刻叫住正要转身回去的李院长,“负责照顾我的商惠,李院长觉得这个人这么样。”

    他回忆了一下,“我印象不太深刻,不过护士站既然安排她照顾周太太,想必技术和态度都是不错的。”

    我笑着问可以培养一下吗。

    他听明白我的言下之意,立刻说当然能培养,她把周太太照顾得这么稳妥,我本来也有意破格提升她的。

    “这样最好,可以让她跟着护士长多见习一下,十二楼的护士长已经四十多岁了,不如就给年轻人多让让路吧。”

    李院长说一定一定,人民医院还要麻烦周局长看顾,这边每次医闹,都是市局派人过来,我们也是感恩周局长。

    我微笑点头和他道别,周容深揽住我的腰走向停车场,问我怎么忽然要提拔一个护士。

    我和他含糊说了几句,提拔商惠让她对我知恩图报,等四个月来做鉴定我才能多重保障,怀上这个孩子后,每一步都必须深思熟虑,因为他能成我也能败我。

    司机将车门打开,我正要弯腰进入,一侧的停车场忽然亮起一束极其灼烈的白光,在阳光明媚的早晨也非常刺眼。

    我本能用手遮挡那束光线,可是没有效果,实在太凶悍了,保姆让我快点进去,别被晃了眼睛。

    车灯在几秒钟后熄灭,车门被推开,乔苍穿着一身枣红色西装走下来,他正在讲电话,脸上表情十分平静,透出一丝浅浅的温柔,对方应该是个女人。

    周容深此时绕到另一边已经打开车门坐进去,他没有看到乔苍,他正吩咐司机回别墅的路上在糕点铺门口停一下,他们说话间乔苍已经挂断电话走过来,他身后跟着北哥,指着医院大楼讲解什么,乔苍很专注听他说,眼神时不时打量医院的外观。

    我整个人僵硬住,就那么直勾勾看着他的背影。

    乔苍忽然抬起手制止了北哥,他微微顿了一秒,略微缓慢转过身来,我在他将要和我四目相视的前一刻非常迅速弯腰躲进了车里,我确定他没有看见我,但不确定他有没有看见这辆车。

    第一百一十一章 蛇蝎后妈

    我脸色有些苍白,握着拳头始终不敢再朝外面看一眼。周容深和司机说完看向我,他问我喜欢吃老城里的桂花糕吗。

    我心不在焉说喜欢。

    他将我垂摆在脸颊的头发拨弄到耳后,用手指捏住我下巴,他盯着我的脸孔许久,“怎么,脸色有些难看。”

    我抚着胸口拍了拍,“有一点害喜,这孩子是真淘,等四五个月要在我肚子里大闹天宫了。”

    他听到我说孩子,立刻打消全部疑惑,手掌在我腹部摸了摸,“那看来也许是男孩。”

    “男孩多好,我的小情人呢,我才不要生个女儿出来和我抢你。”

    他笑着嗯了声,“好,你想要生什么就生什么。”

    车缓慢朝长街驶去,周容深透过我这边的车窗朝外面看了一眼,乔苍已经走进医院大门,没有留下半点踪影,而北哥还停留在台阶上,他正好在这时回过头来,不偏不倚落在这辆车上。

    我立刻朝后躲避,周容深没有发现我的异常,他十分专注看了几秒钟,“乔苍的爪牙,韩北。”

    司机将车窗摇下,辨认了片刻说,“的确是他,乔苍这个团伙的第一爪牙,没他摆平不了的事,记得刑侦大队说过,把韩北搞掉,乔苍一多半见不得光的事就等于浮出水面了。”

    周容深不动声色收回目光,“韩北搞不掉,乔苍做事不露痕迹,他手下人都和他学得非常狡猾,擦屁股擦得很干净,而且韩北不是他提携起来的,他本身就很有名头,乔苍保他也是保自己,地方区局鹏也碰不得,市局弄他都很难。”

    黑道上混到他们这种咖位,骨头千锤百炼不知多硬,三十六种酷刑加身也不会吐口,搞了也没用,挖不出什么。

    司机说看样子乔苍的未婚妻怀孕了,兴许和周夫人前后脚生产。

    周容深不知是不愿在我面前提起他的私事,还是不感兴趣,他没有接茬,司机也就没再说下去。

    我出院的第三天中午,顾政委邀请周容深和我去望江楼吃饭,谈一些省厅下达的人事调动安排。

    顾政委母亲寿宴之后,两人走动很多,一直邀请我去家中做客,他母亲很想念我,不得不说我虽然出风头惹人记恨,但计策还是相当奏效。

    周容深近几个月结交党羽很频繁,很多传言说他身边的何小姐善于交际,为他把路铺得很稳,是女人中难得一见的风流交际花,因此凡是仕途上想要和周容深接触来往的官员,都会委托他带上夫人,既想要一睹我风采,也想学学我交际的手腕。

    我陪伴周容深到达望江楼,顾政委和夫人已经坐在包房里,面前的桌上摆放着四枚精致的陶瓷托盘,盘的边缘描摹着青花瓷波纹,波纹之上搁置了一双修长的乌木筷,哗啦啦的水声幽幽荡漾,正对窗台的鼎炉内焚了三炷安神香,闻上去十分静心。

    他们似乎等候了许久,茶水也喝了半壶,指着鱼缸内的凤尾鱼正说笑着,见我们进来立刻起身迎接,他们打过招呼后,顾政委将目光落在我脸上。

    语气颇为感慨说,“上次寿宴记得还称呼何小姐,这一次已经是周太太了,时间过得真快。我母亲一直念叨周太太的聪明伶俐,心里的喜欢连自己儿孙都比不了。”

    “顾老夫人这样抬举我,等过几天胎气稳了,我怀着重孙子一起去向老夫人请安。”

    顾政委哈哈大笑,他拍了拍周容深肩膀,“了不得,有句话怎样说,每个成功男人的背后必定有一位八面玲珑的娇妻,你之前的老婆可不行,现在这位如果好好辅佐你,容深,前途无限啊,早晚要成为一省之尊。”

    周容深笑着看了我一眼,“她就是嘴巴贫,幸好老夫人不嫌弃。”

    他们落座后我和始终笑而不言的顾太太握了握手,我主动打招呼,她点头说知道,周太太的大名在特区早已无人不晓。

    我故作惊讶问我这样有名气吗。

    她面容和蔼拉我在她旁边坐下,“我听说周太太出身不好,但自己很有本事,我最钦佩这样的人,我想起自己在周太太这个岁数还什么都不懂,就觉得惭愧。周太太早已是别人眼中的奇女子了。”

    我笑说大家抬爱,把我捧得太高,这让我以后相处很为难。

    顾太太用勺子舀了一点水果羹,“我有耳闻,周太太和周局长初识时,他还没有和第一任夫人做了断,男人一旦功成名就,会非常理智处理自己的婚姻,因为身败名裂不过一线之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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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她吃完那些食物笑眯眯看我,“见了周太太我才明白周局长为什么会冒险,你的聪慧逢源,大度隐忍,的确是其他女人所不具备的。”

    “那是他们没有见过顾太太的气度,否则哪里有我的位置。年轻气盛不懂事,女人还得岁月沉淀才有味道。”

    她愣了一下,随即笑得眉眼弯弯,很不好意思挽住顾政委的手臂说,“怎么办,周太太可太讨喜了,这张小嘴啊,简直要说到人心窝子里。”

    “来之前我和你怎么说的?不做好万全的准备,都要被周太太侃晕的,不然母亲能这么想她吗。”

    顾太太呀了一声,有些吃醋说,“我婆婆啊看人真是刁钻,她喜欢谁那可真是不容易,我伺候她快三十年了,她都没有夸过我几句,我都有些嫉妒周太太了。”

    他们哈哈大笑,周容深握了握我的手,为顾政委斟满酒,问他省厅有什么政策,怎么这样匆忙。

    顾政委端起酒杯和他碰了碰,但没有立刻喝,而是百般斟酌说,“其实按你现在的业绩和口碑,副厅长都是委屈你了,上面想如果你继续干特区局长,很有可能被误解是排挤压制你,权衡再三有意向调你去广州市局做局长,这个位置和副厅长平级,也算对你升了半格。”

    周容深眉头一蹙,“借为我升职堵悠悠之口。”

    “也不能这么说嘛,官场哪有人不盼着升迁,特区这边很快就不太平了,金三角赵龙要在码头横插一脚,乔苍本身就很棘手,又添了常老这一波势力,你作为市局局长,出一点乱子都难辞其咎,我为你找条平稳的路,你可要明白我良苦用心。”

    周容深说广州市局局长和他关系还可以,他如果调去对方怎么办。顾政委拍了拍他手背,“他业绩不够,上调很难,他有可能到特区接替你的位置。”

    周容深怔了一秒钟,突然把酒杯撂下,“这不是让我在官场树敌吗。特区我管辖十几年,我都压不住的场,别人来一点用没有。”

    顾政委让他不要情绪化,省厅怀疑他对厅里某位领导有意见,才会这么抗拒上调,得罪了上面人才是大麻烦。

    周容深一言不发,顾政委见他脸色不好,只好圆场说我们先喝酒。

    周容深的生意在特区,这是他最不愿离开的原因,其次他在特区的人脉网很足,到了广州一切从头,他不是乐于应酬的性格。官场水深,他对上面领导的贪腐都有意见,他不愿与那些人为伍,他明白一旦到了他们的圈子,想要独善其身根本不可能。

    我笑着向顾政委敬了一杯酒,东拉西扯了好半响,才装作好奇问他是哪位领导这样器重容深,他说都有,业绩如此卓越的人,怎能埋没在市局呢。

    “基层出成果,越往上越是形式主义,真正能办事儿的没有几个,他不愿意上调确实有私心,他的根在特区,他的热情和精力都献给了这片土地,让他丢掉自己的心血,他能舍得吗。”

    顾政委一愣,他捏着酒杯一时忘了说什么,良久后他终于反应过来,望着我的眼睛有些深邃,“周太太对政治也有些见地。”

    “丈夫从官,我当然得了解点皮毛。”

    “周太太的智慧,远不是表现出来这些吧。”

    我按住他要拿酒瓶的手腕,亲自给他斟满,然后笑眯眯举起杯子,“顾政委,女人的智慧不过是给男人锦上添花,不成气候,还是喝酒最实际,人生得意须尽欢,祝政委和容深岁岁得意。”

    他笑容有些深沉,不过还是很高兴接受了我的祝酒,接下来他和周容深决口不提升迁的事,只是喝酒吃菜,我偶尔讲几个笑话助兴,酒桌一团和气。

    这次见面我和顾太太建立了非常好的友谊,她还约我去美容院,不过我掌握了一个度,女人之间过于亲密容易生嫌隙。

    周容深和沈姿的离婚手续办妥后,我并没有立刻催促他娶我,相反我主动提出等一等,这个风波过去后再说。

    市局局长离婚是官场很大的丑闻,虽然人尽皆知他是为了二奶才离,但事儿不能真这么办,省得小人背后说难听的,喜事倒成了坏事。

    只要婚离了,周太太除了我也没别人,是不是立刻正名就不那么重要了,还不是一个形式而已。

    过了一段安生日子,我一度有些飘飘欲仙,把那些威胁过我的人都忘得一干二净,忽然有天晚上周容深下班回来将我叫到书房,神色凝重说有一件事要和我商量。

    我问他是什么,他有些为难和犹豫,“我打算将恪恪接到我身边,和我们一起生活。”

    我听到这个脸色顿时一变,我倒不至于恶毒到连孩子都不容,关键后妈难做,在外人眼里大部分后妈就是恶毒的象征,至于二奶上位的后妈,更是蛇蝎心肠,我就算做得再好,也是受力不讨好。

    这年纪的孩子也懂事了,骨头里又叛逆,在沈姿对我仇恨的熏陶下,谁知道他能不能接受我,我有多难做真是一目了然了。

    我有些僵硬问周容深,“那沈姿舍得吗。”

    他说他们商量过,沈姿带半年,他带半年,周恪大部分都在学校住,只有周末才回来,需要麻烦我照顾他。

    周容深明着说是和我商量,其实没有我选择的余地,我如果说不,他心里立刻就系上一个疙瘩,周恪照样会来,我们的感情也起了一层隔膜。

    我除了表现出自己的大度和贤惠,哪还有第二条路可走。

    我笑着说当然好,帮你照顾恪恪,我还能练习做母亲,省得我们孩子出生手忙脚乱。

    周容深说如果不愿意也不要勉强。

    我坐在他腿上一颗颗解开他的衬衣纽扣,“你的孩子,不也是我的孩子吗?只要你不怀疑我虐待他就好。”

    他微微后仰凝视我的脸,见我笑得很真诚,不像是敷衍他,他这才非常高兴抱住我,“何笙,娶到你是我这辈子最大的福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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