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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5章 他黯然离去,黑夜将掩埋

作者:西子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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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曹荆易无视我的抗拒和愤懑,将我身上歪歪扭扭的衣衫穿好,他手掌炙热,尽管极力避免触碰我的肉体,可指尖仍似有似无翻过袂角 , 轻掠而过 , 暧昧又克制,烫得我一抖。

    “安心住下来 , 等事情解决后,我会放你离开。”

    我丝毫不妥协,“我现在就要走。很多事等着我去做。”

    他垂眸凝视那根在我胸口沾了春光的食指 , 眼眸黯了黯,“我闯入常府带走你,会因为你一句话轻易还你自由吗。”

    我咬牙撑住手肘 , 将上半身抬起,倚住床头一面扇形的水晶雕花 , “你目的不是保护我远离是是非非 , 是想趁机将我从乔苍身边掳走 , 你们所有人都巴不得看他万劫不复,看他被条子逼入死路,你根本不想他活!”

    曹荆易将视线从指尖转移我脸孔 , 他容色波澜不惊,面无喜悲,“的确有这样一丝念头。乔苍当初得到你,也并不光明磊落,他几乎陷你于不仁不义 , 成为世人眼中的荡妇。事业和风月,如果奸诈手段奏效 , 我也愿意用。”

    曹荆易有多沉得住气,多么镇定自如,通过金三角那几番博弈便昭然若揭,认识他至今从未见他动怒 , 乔苍偶尔还喜怒无常,他却永远清冷寡淡,笑里藏刀,我认了输,落在他的牢笼中 , 我根本逃不掉。

    “他怎样了。”

    曹荆易举起手中的汤碗,“喝了自然告诉你。”

    我抿了抿唇,嘟囔了句拿来。他觉得好笑有趣 , 绕过床尾站在距离我更近的地方 , 饶有兴致凝视我倔强清冷的面庞,“何笙,你是见过的最固执最难降服的女人。”

    他顿了顿,又补充,“不过温柔的女人,也不具备令男人着迷的资本。”

    他一手端汤碗,另一手将我抱在怀中,一勺勺喂我,他似乎很喜欢这样的时刻 , 我将口中的汤水咽下去许久,他才会蓄满第二勺,恨不得将时间拖延得更长。此时的我温顺,听话,任由他主导 , 不争吵 , 骨子分明抗争着一切,又要被迫屈服 , 这是男人最喜欢的女人的样子。

    一碗汤见底后,我舔了舔干裂的唇,“什么是令男人着迷的资本 , 美色吗。”

    搪瓷小勺在我嘴角挑了挑,将一滴流泻出的汤汁拂掉,“这世上从不缺漂亮女人 , 仅仅有美色,只能做男人一时兴起的玩物 , 你最美好之处 , 不是这张脸。”

    我侧过头看他 , “那是什么。”

    曹荆易未曾回答,他将碗放在床头 , 随手拉开抽屉取出一把桃木梳,他宽大厚重的手掌把我一头长发握在掌心,温柔梳理着,夜色深浓,万籁俱寂 , 霓虹遮掩在窗帘外,只投射入虚无的幻影 , 他侧影挨着灯光,另一副侧影陷于黑暗,“你俘虏过那么多男人,他们没有告诉你吗。”

    “他们爱我的肉体。”

    他诧异挑眉 , “所有都是吗。”

    我迟疑许久,都是。

    这一段段风月,一场场情爱,都起始于性。

    包括容深。

    我做了他多年情妇,倘若不是这具身体 , 让他食髓知味爱不释手,我根本打败不了沈姿与周恪,我的手段与心计 , 不足以令他为我抛妻弃子。

    男人对性爱的迷恋 , 更胜过女人本身。

    曹荆易说,“你有一种特别的味道,无色无味,不可触摸,不可掌控,不可占有。这种味道也许有朝一日失去价值,会被一只看不见的手没收,也许几十年后仍旧属于你。”

    我咧开嘴笑出来,“这么神奇。”

    他淡淡嗯 , “你猜它在哪里。”

    我呆滞望着他摇头,他食指压在我唇上,声音与眼神都是深深的蛊惑,“闭上眼睛,我将它捉住。”

    我隐隐回味过来 , “你不是说 , 它不可触摸吗。”

    他微微一怔,我犹如一只硕大的蚕茧 , 吃力滚动,从他怀中逃离,抬起被绑在一起的两只细白娇嫩的脚丫 , 抵住他胸口,将他推拒得更远些,“休想欺骗我。你这只没毛的大灰狼。”

    曹荆易被我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 , 他正要开口说什么,原本合拢的门扉 , 忽然在几声敲击后推开 , 保姆站在门外 , 低垂着头,并没有往房间内张望 , 她小声说,“先生,乔总的车停在了门外。”

    我听到是他,禁不住大喜过望,一时忘了自己还不得自由 , 起身的霎那朝前狠狠栽倒,扑在曹荆易腿上 , 他扶住我肩膀,询问保姆带了几个人。

    保姆说仅有乔总自己和一名司机。

    曹荆易皱眉思付片刻,他说知道了。

    保姆转身离开,他捏住我下巴 , 将我从他身下抬起,我脸上的欢喜令他容色更加深沉,“何笙,我不会害你。你知道美国的死火山吗。在未曾爆炸之前,山水环绕 , 摄人心魄,可一旦爆炸,杀戮满地 , 残骸飞离。乔苍就是那座死火山 , 他撑不住几日了。你没有真正深入官场,你不知道条子的筹划,这么多年的博弈,乔苍几乎没有输过,条子等待他放松警惕露出马脚,一击即中,他这一次绝对不会赢。”

    “不管怎样,我这条命我自己做主。他来找我,我想和他走。”

    曹荆易无比爱怜抚摸我的脸 , “我怎么忍心看你陪他送死。”

    我脸上最后一丝希望和期待,因这句话而彻底溃败,眼眸顷刻间浮现猩红与杀机,“你不放我,总有一日我会连你一起杀 , 你做不到无时无刻防备 , 我杀过的人,十根手指早已数不清。”

    他脸色陡然一沉 , 渗出层层叠叠的怒意,不为我杀他,而为杀这个字。

    他毫不迟疑 , 从床底摸出一卷胶贴,撕下手掌长短的一条封住了我的唇,我瞪大双眼呜咽抗争 , 可我的力量太微不足道,还不如他万分之一 , 他干脆利落的两秒钟便得手。

    他将我按在床上 , 我就势还要爬起 , 他再也没了那丝耐心,扼住我脖子 , “你从没有杀过人,更没有见过那样血腥的场面,外界的所有流传都是谣言,记住。刚才那样的话永远不许说。”

    我陡然僵硬住,甚至忘了呼吸。像一条从海洋内浮起的鱼 , 向着乌云,向着阳光 , 唯独缺失了水。

    他等了片刻,见我不再挣扎吵闹,才将手从我咽喉抽离,“等我回来。”

    他转身离去 , 屋外依旧沉寂,我看向窗子,薄薄的一层纱帘在光华月色下近乎透明,这套住宅似乎只有一楼,不是别墅 , 而是我从未来过的曹氏庄园。

    我竖起耳朵,不远处的的车辆熄火,刺眼白光从玻璃一闪而过 , 接着便归为平寂。

    我挣扎欠身 , 将捆绑双手的绳索抵在床头一根木栏上用力滑蹭,试图割裂挣脱,然而木栏打磨得太圆润,麻绳又很粗,根本无济于事,我伸出舌头舔舐封在唇上的胶贴,将它融化浸软,在唾液的稀释下削弱粘度,得以发声吸引乔苍的注意 , 可是它越软粘度越大,起先我还能动,到最后连舌尖都吐不出。

    在我和残局殊死搏斗时,门外客厅传来急促的脚步声与保姆的哀求声,她大喊乔总您不能进!我为您通报!

    她话音未落,似乎遭受了一股猛烈的重击 , 整个身体被狠狠拂开 , 跌倒在地,她痛苦哀嚎 , 不敢再上前,眼睁睁看着大门被一脚踹开,从门框飞出半米 , 砸中了墙壁上的玻璃,碎成粉末残渣,扑簌满地。

    来势汹汹的一道清瘦人影从门外闯入 , 风卷残云般横扫了玄关的每一处,所经过天翻地覆狼藉一片 , 曹荆易对面前狂风骤雨无动于衷 , 泰然自若斟了一杯热茶 , 等来人先开口。

    乔苍眉目凛冽,周身散发出狂野凶煞的戾气 , 犹如插满无数钢刀和利剑,触碰一下即见血封喉。

    那是不可见的,不可闻的,不可抵抗的勇猛与寒意,他们隔着空气对峙 , 在长久的静默里,谁也没有开口 , 我拿不准发生了什么,惊慌失措冲下床榻,我知道这一下意味怎样的后果,轻则磕出淤血鼓包 , 重则卡住床架骨裂,但我顾不得,我咬牙倾身,用膝盖着力,幸而地上铺了层鸭绒地毯 , 我翻落进了绒毛间。

    这一下还是发出沉重的闷响,乔苍听到这扇门内的动静,他立刻大步走来 , 还未曾抵达跟前 , 曹荆易一声令下,无数保镖从四面八方的房间和角落冲上去,阻挡在他身前。

    曹荆易语气平和,又充满警告与震慑,“乔总私闯民宅,已经是极大的不敬,我念在你找人心切,又颇有地位,让你三分薄面,你莫非还想要在我房中大开杀戒吗?”

    乔苍步伐一顿 , 他侧过脸,意味深长狞笑,“哦?我还没有表明来意,曹先生就这样确定,我是找人。”

    曹荆易不慌不忙端起茶杯 , 放在鼻下轻晃 , 让香味弥漫散开,“珠海地盘 , 一举一动我略有耳闻,不只清楚乔总是来找人,我还掐算到是谁让乔总这样焦急。不惜打我的人 , 破我的门,坏我的规矩,也要进来搜查。”

    乔苍寸土必争 , 分毫不让,他虽然在人数上逊色 , 但气势凛冽强悍 , 无人能挡 , 曹荆易的保镖大多是摆设,只能对付花拳绣腿 , 并没有真刀真枪杀过干过,根本入不得乔苍的眼。

    他掸了掸领口处被摇曳流彩的灯光照出的虚幻细纹,“曹先生觉得,如果我要大开杀戒,这些人能拦得住我吗。”

    曹荆易吹了吹杯口浮荡的茶叶末 , 他饮了半杯润喉,慢条斯理抬眸注视乔苍挑唇 , “自然不能。可不是还有我吗。倘若乔总一定要推开那扇门,将我的私宅夷为平地,我也只能亲自上阵,挡一刻是一刻了。”

    我忍了忍膝盖的钻心巨痛 , 从地上一点点挣扎,蠕动,爬行,耗费漫长时间和气力艰难支撑到门口,我用下巴勾住门框 , 拼命往回收,但效果很渺茫,仅仅露出一道浅浅的窄窄的缝隙 , 我能够看清屋外的一切 , 外面却看不到我。

    无数黑衣保镖层层包围在门口,众人中间是侧身的乔苍,我和他不过分离一天一夜,外界大约已经刀光剑影,他何其睿智,自然对局势了如执掌,这张面容尽管一如既往英俊毓秀,却疲倦至极,眉眼间的纹路漾出 , 刚毅冷峻的下巴滋长一层厚重浓密的胡茬,这样的乔苍,像一把刀子,割在了我的心肠。

    曹荆易撕破彼此维持的温和面具,半点不肯让 , 乔苍微微眯眼 , 拨弄把玩戴在右手拇指的玉石扳指,“何笙是我的人 , 你没有资格扣留。”

    “谁有本事护她周全,谁就有资格。”

    乔苍挺拔溢出一丝阴恻恻的笑,“所以曹先生承认 , 人在你这里。”

    他将余下半副身体彻底侧过,面朝藏匿我的房门,目光阴狠凌厉 , 痞气猖獗,他指尖干脆解开纽扣 , 将周身的束缚卸去 , 出手快准狠 , 一手放倒一个保镖,短短一两分钟便除掉了拦路的阻碍。

    “乔总。”

    曹荆易忽然在最后一刻喊住他 , 他托起手上茶盏,饶有兴味摩挲着花纹,“我在官场稍有人脉,对涉及你的事,碍在何笙的面子 , 花费不少物资,欠下诸多人情打探过。你已经自身难保 , 置于条子的重重围剿下,如果将她带在身边,只会为她招来更大灾难,让她与你一起走上末路。根本不能保她无恙脱身 , 不如就此罢手。我如果没有料错,乔总这一次凶多吉少。”

    乔苍身形一晃,他剧烈起伏的健壮胸口,突破黑色衬衣,突破敞开的纽扣 , 暴露在炙热的空气中,“我的女人,我自然保得住。”

    “乔总。”曹荆易打断他 , “条子没打算为你留活路 , 两方省厅下的指令,杀无赦。如果你能活下来,再讨要何笙,她还愿意,我不会不给。”

    乔苍几乎要触摸到门的手,在这一刻收了回去。他仰面阖上双眼,微微转过身,头顶的白光穿透眼皮,刺痛他某一根弦 , 他沉默良久说,“曹先生,有把握保住她吗。”

    曹荆易郑重其事,“尽我所能。即使不能完美圆满,也一定比跟在乔总身边结局安稳得多。”

    乔苍用力握拳 , 他笼罩于光影下的身体隐隐颤抖 , 片刻后一声不响,仿佛一阵仓促而来的风 , 一声古巷悠长彷徨的叹息,消失于空荡漆黑的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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