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擂台的气氛已经到了最高点，观众席上的情绪被彻底地煽动。这种不通风的地下室，雄性的激素分泌很容易渲染整个室内的气氛，让人冲动而昏头。
阿宾那句宣言式的结论，更好像是导火索一般，场内沸腾，欢呼声不绝于耳，渐渐地形成了节奏，好多人一起呼喊着阿宾的名字。
他不但是强大的黑市拳手，同样也是可以为他们赚钱的财神。
只有秦孝天依然不动声色地端坐着，慢条斯理地品着面前的普洱茶。
唐锋的面色凝重，他眼睛盯着阿宾的脚步移动，身子微微地颤动，眼皮和嘴唇也不住地跳动着，这种现象可能是因为兴奋，也可能是因为紧张。
“害怕也没有用。”阿宾桀桀怪笑，缓慢地往前迈着步子。
“这拳台小，你没地方躲，来吧……”他眼睛里面寒光一闪，“放心……”
“还有五秒钟。”唐锋冷冷地打断了他，“你废话太多，浪费了时间，来取我的命啊！”
阿宾瞳孔猛地收缩，大吼一声，和身扑上，显见恼怒已极。“你去死吧！”他硕大的拳头带起凌厉的劲风，直取唐锋的面门。
“心理战术……”唐锋受过专业的训练，在徒手搏斗的领域几乎可以算是专家，在一对一的单挑当中，心理战术是最常用的手段。像阿宾那样，放出一些威胁性的语言，配合自身的强大气势，如果是真的菜鸟，可能就会被夺去了战斗的意志，只想着要保住性命。以这样的心态面对敌人，自然是死路一条。
唐锋没打过黑市拳，但他并不是菜鸟。生死线上，他走过很多次。
他轻轻地闪身避过阿宾声势凌厉的一拳，跳过一旁，左手依然是软软地垂着。
阿宾的攻势没有停止，这场比斗开始以来，他第一次酣畅淋漓地攻击着，丝毫不像他所说的胯骨受过伤，身形依然灵活无比，转身移动之际也依然方便，只是脸上的肌肉却由于痛苦而变得扭曲。
秦孝天赞叹地点点头，好像如梦初醒一般，忽然赞赏了一句：“阿宾这小子，功夫不怎么样，越来越能忍痛了，好小子！”
阿宾并不是没有受伤，也不是不痛，只是，他在忍着。忍痛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要在痛苦的同时仍然做着流畅的动作，好像一点伤也没有，这不是简单的意志力问题，同样也是训练的结果。
唐锋心中也暗暗佩服，作为特别行动部队成员，他当然受过忍痛的训练。作为军人来说，这种忍耐是神圣的职责，但一个平民能够做到这个地步，也让人佩服。
连环的攻击并没有奏效，但目前阿宾确实占据着绝对的优势，在他凌厉的攻势下，唐锋根本没有反击的机会。
毕竟，太久没有战斗了！生疏的手脚，常常在关键的时候不听指挥，灵巧的闪避却因为使力不到位，结结实实地挨了对方的重击。
他虽然还是在苦苦地支撑，但阿宾没有给他任何喘息的机会，好像是不知疲惫、不知痛苦的铁人一样，不断地挥拳。
全场的观众屏住了呼吸，在观看这一场精彩的攻防。
“砰！”不小心被一拳击中了腹部，唐锋眼冒金星，口中也喷出鲜血。如果不是后退了半步，恐怕这一下内脏都要碎了。
“见血了！”唐锋的吐血让场内的气氛更加疯狂，鲜血的气息刺激着这些残忍的人类，他们都好像嗜血的鲨鱼一样，眼睛都亮了起来。
“去死吧，菜鸟！”趁着唐锋站立不稳的时候，阿宾挥出一拳，正中他的面门。唐锋头脑一昏，跌跌撞撞地往后栽去。
“呼！”阿宾摇了摇头，却停下了追击，他浑身都已经被汗水湿透了，忍耐痛苦的巨大体力消耗让他不堪重负，终于忍不住停下来休息。
唐锋的身子晃了两下，脚步虚浮，终于倒在绳栏上，半晌也没动静，只有右手还吊在绳子上没有放松。
秦孝天摇了摇头，轻轻地叹息一声，嘴里嘟囔了一句。他说得又快又轻，歪嘴罗没有听清楚，模模糊糊的好像是“……阿宾……还是不行……”
还是不行？
这不是说阿宾，是说唐锋这个新手吧？歪嘴罗想了半天，凭他精明的脑袋，终于想明白秦孝天今天为什么纡尊降贵地来砸自己的场子——这么好的新苗子，居然不交给秦孝天发财，想要自己独吞，那不是自己找死嘛！
歪嘴罗苦笑了一下，偷偷地抽了自己一个耳刮子：叫你贪心，现在人财两空了吧？
唐锋虚弱无力地靠在绳栏上，好像是爬不起来了，阿宾只要能缓过劲来，一下子就能要了他的命。
歪嘴罗心里直打鼓，这回秦爷的阿宾也受了伤，恐怕自己还得登门道歉送上红包才能勉强没事。他狠狠地瞪了半死不活的唐锋一眼，把这口怨气全都怪在这个菜鸟头上，却不想想一切都是出自自己的安排。
这个菜鸟，应该已经是死定了，至少在歪嘴罗的眼睛里面他已经是一个死人。也许他是会生金蛋的母鸡，但死了的母鸡，最多也只能炖汤喝。
歪嘴罗冷漠地转开了自己的目光。签约的20万啊……他心痛地想哭。
唐锋要死了吗？
阿宾依然面对着倒在绳栏上的唐锋，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如果是其他的比赛，应该早有裁判来宣布中止比赛。但黑市拳不会，大家想要看到最后一瞬间的精彩。
那种生死之间的绚烂。
唐锋的眼前金星乱冒，脑中一片晕眩，他克制住强烈想要呕吐的冲动，咬紧牙关，费力地想把自己给拉起来。
很强！对手很强！
但这并不是不可匹敌的强势，如果在全盛时期，唐锋能轻松放倒他。他恼怒地咬着嘴唇，鲜血从嘴唇里面渗出来，流到嘴里，咸咸的。
即使是现在，他也不会输！
特别行动部队，军营，首长，萧克……
他身躯越发地僵硬，却有一种强大的力量在身体里面流动，要支撑着让他站起来。
“站起来！”教官冷冷的声音仿佛在耳边回荡。
“新兵7906，立刻给我站起来！”那是第一次极限训练的场景，在负重行军之后，面对着凶神恶煞一般的教官，徒手格斗训练开始。
那一年，他才16岁。骨骼还没长成，肌肉还没丰满，同人高马大的教官相比他不过是个孩子。但教官没有手下留情，只一个照面，狠狠地一记肘击打中他的腹部，当场他就闭气倒地。
但他站起来了，虽然休克了两秒钟，但他一清醒，立刻就站了起来。迎接他的不是夸奖，而是狠狠地一记飞腿！
“砰！”他再次倒地，僵木的身躯好像根本就没法活动，但他仍然站了起来。
他摔倒再站起来共15次，在最后一次被击倒的时候，他浑身上下已经感觉不到痛楚，坚硬的水泥地，躺着却跟柔软的沙发没有什么区别。
轻飘飘地，人失去了躯体，灵魂才能够彻底自由吧。他闭上眼睛，想享受这倒地的快感。
“站起来！”教官冷冷的声音在耳边回荡，“新兵7906，立刻给我站起来！”
他的身子抖了一下，虽然浑身都像散架了一样那么痛，虽然手脚都像是不听使唤，但他还是不知怎么地站了起来。
这就是军人！
唐锋忽然睁开了眼睛，他的眼中燃烧着不屈的光芒，右手紧紧地拉着绳栏，就靠这一只手的力量，把自己的身体慢慢地拉直。
他的右臂青筋直冒，肌肉紧绷，身体的重心全靠这只手来维持。头部受到的重击才是身上最重的伤，虽然没有外伤，但脑部震荡让他头昏目眩，如果不是他强悍的意志，恐怕连站都站不稳，更不用提反抗的能力。
看对手居然还能站直，阿宾也吃了一惊。他实在是因为胯骨的剧痛无法忍耐，才不得不停下了连续的攻击。在他想来，遭受了腹部和头部连续打击的菜鸟，绝对不会在短时间内恢复。
唐锋的脸色蜡黄，眼神中的神采却并未消失。
“10秒钟早就过了……”他轻轻地咳嗽一声，嘴角浮出血沫。他勉强稳住虚浮的脚步，用右手背擦擦嘴角，但没有擦干净，反而把那一片血污涂得满脸，看上去倒有几分狰狞。
“好小子……”素来表情严肃的阿宾也禁不住咧开嘴笑了笑。别的不说，头上那一拳可是实打实的中了，他手上有多少力气他自己清楚，那一下子，就算头牛也得晕上半天，这小子的头比牛头还硬！
虽然阿宾笑了，手下可丝毫不容情，箭步冲前，一个膝撞狠狠地顶在唐锋的腹部，双手合拢，又是一个肘击硬生生地敲在他的背上。
唐锋喉头一热，又是一口血喷了出来。但他的动作也没有停顿，狠狠地用肩膀撞向阿宾的腰部，右手环住腰，死也不肯放手。
打到这会儿，两个人已经都没什么高手风范，就好像街头混混打架一样扭在一起。
但这时候，观众的情绪却反而更加激动了，他们不是什么高水平的竞技欣赏者，他们要看的就是这种赤裸裸的生存斗争。到了最困窘的时刻，身上的每一处都可以是武器，牙齿、手指、肘、膝、头、肩膀，只有这种没有规则、血腥而原始的打斗，才能引起观众最热烈的欢呼。
秦孝天闭上了眼睛，不知道是不欣赏，还是单纯的休息养神。
“喀！”在一声骨头的碎裂声中，两个扭成一团的人终于各自跌跌撞撞地分开。唐锋头皮血肿，七窍流血，看上去宛如来自地狱的恐怖恶鬼。
阿宾的形象要好些，但他却站立不稳地倚靠在绳栏上，痛得弯下了腰，额头上满是豆大的汗珠。
胯骨骨折！
他的重肘击确实给唐锋带来了巨大的伤害，但因为这个老兵对伤害躲避实在太过精通，虽然是连续打击，可对手不断地扭动着身子，他不能对一个要害部位进行定点地猛攻。
唐锋却不同，虽然他在低位很难发力，却持续不断地攻击阿宾早已受伤最为脆弱的胯骨，终于收到了成效。
阿宾的脸色苍白，虽然他还能够站立，但左胯传来的剧痛令他两腿发软，再也无法持续暴烈地攻击。
唐锋也受了不轻的伤，他眼睛当中笼罩着一层血雾，看什么东西都是血淋淋的。他大口地喘着粗气，暂时也没有体能继续进攻，两个人又陷入了僵持之中。
也许是刚才的打斗燃起了观众的激情，那种原始的兽性已经让他们爽了一把，此刻欢呼和掌声一直不停，居然还有耐心等待下一次对攻的开始。
两个人再次对峙了很久，却一直没有再动手，场内也渐渐安静下来，似乎在屏息等待另一个高潮的到来。
歪嘴罗心中忽然又燃起了希望，按照惯例，如果两个拳手都无力继续进攻，那有可能出现黑市拳中罕见的平局。
20万呢，他当然不想白白丢掉，唐锋能打到这份上，说实话已经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期。能跟杀手宾拼到两败俱伤的拳手，这价值可是以百万计的！他的眼睛都绿了，但秦爷不说话，他哪儿敢吭声。
就在这时，唐锋动了。
秦孝天的脸色微微一变，一直耷拉的眼皮忽然抬起，目光冷冽，扫过擂台上的两人。
两人对峙已经超过了三分钟，虽然在平时这是很短的时间，但在黑市拳擂台上，已经足够死上几个人了。
观众能够耐心地看下去，实在是因为刚才的打斗确实精彩，而两方的潜力又似乎无穷，尤其是那个菜鸟在连番打击之下居然还能够站得稳，实在让人太意外了。
除了投注阿宾的赌客，谁都在为他而欢呼！
唐锋蹒跚地迈出了第一步，虽然浑身都在颤抖，但这一步却无比地坚定。靠在绳栏上的阿宾脸色变得煞白，他无助的目光扫向观众席上的秦爷。此刻唯一能救他的人，只有秦爷。
他微微翕动着嘴唇，眼神中流露出一丝惊惶，他原本是无情的杀手，但当他成为别人待宰的羔羊的时候，同样也会有凡人的恐惧。
秦孝天的脸上刚才微变的神情已经抹去，又换上了一副冷漠的面孔。阿宾眼神一转，忽然变得怨毒。
秦孝天不救他！
秦孝天可以停止比赛，救下已经完全没有抵抗力的阿宾一条性命，但他没有，这一场，他本来就是要阿宾败的，是要用阿宾的性命来做这个菜鸟神话的垫脚石！
阿宾这才明白秦孝天的意思，他靠在绳栏上，眼睁睁地看着对手缓慢而坚定地一步步逼近。
唐锋每走一步，浑身上下就好像是被千万根尖刺扎着一样疼痛难当。他浑身浴血，头晕目眩，胸口更是一阵阵发闷，恨不得立刻倒下来休息。但战斗还没有结束，即使是再重的伤，他也会挺住！
一步一顿的，唐锋终于走到了阿宾的面前。
阿宾面无人色，却到底坚持着没有流露畏怯的神色。“你杀了我吧，干脆点！”他喉咙底下发出模糊的声音，空荡荡的，好像是来自遥远的地方。
“杀了他！杀了他！”观众席上，已经有人疯狂地叫喊起来，这种疯狂似乎变成了一种传染病，只在几秒钟之间，整个场地都沸腾了。
“杀了他！杀了他！”
有节奏地呼喊声成了一种符咒一样的仪式，在会场当中形成了一种肃杀而恐怖的气氛。
在这里呼喊的，也许大多数不过是都市中的平凡众生，他们也许只是一个小小的职员，每天朝九晚五，不过三餐温饱，勉强养活妻儿。但在这里，他们却仿佛是决定他人生死的神祇，这种疯狂的快感，好像病毒一样迅速地传染到每个人的身上。
在场的每个人，眼神中都有一种狂热的光芒，期盼着即将看到的活生生的死亡。
唐锋茫然地看着周围的观众，右手搭在了阿宾的脖子上。
阿宾闭上了眼睛，被扭断脖子也许并不是什么体面的死法，但唯一的好处就是痛快，连痛都来不及感觉到，生命就被画上了终止符。
唐锋冷冷地哼了一声，对那些无聊的观众非常之不屑。他一使劲，单用一只手把一百多斤的对手提了起来。
“你……你要干什么？”虽然说阿宾已经有了死去的觉悟，但真正事到临头，谁都不能说自己视死如归。
唐锋把对手举了起来，虽然浑身疼得像是要裂开一样，还是微微笑了一下，冲着观众点头致意。
“吼！”观众席中爆发出一阵热烈的欢呼声，他这个小动作赢得了观众的欢心，他们满心期待着一场完美的杀戮。
“杀了他！”
唐锋冷笑一声，提着阿宾绕场一周，他身材高大，又是满身血污，当真像个杀神一般。
“再见了，阿宾！”他高高地一扬手，那个偌大的身躯被他举过头顶，轻轻一送就飞了出去。
“砰！”阿宾砸在擂台外的地上，腾起一阵尘雾。
“场外！”不知道躲在哪里的裁判，这时候战战兢兢地冒了出来，“阿宾选手场外，这次擂台赛队长获胜！”
观众的怒吼早就盖过了裁判的声音，他们可不要这么平淡无聊的结局，这个菜鸟以为这里是哪儿，拳击场？
阿宾艰难地抬起头来，发现自己并没有死的感觉很好，只是……
秦孝天的目光中带着点质询的意思，瞅着歪嘴罗不说话。歪嘴罗虽然是歪嘴，人可灵巧，赶紧上前解释：“秦爷，阿宾是您手下的人，没您的同意，那小菜鸟哪敢动手？”
秦孝天点了点头：“歪嘴罗，你手下很懂规矩，很好。”他看了看手表，站起身来，观众席中的吼声立刻平息了。今天这一事件，只有秦孝天才能有说话的份。
但他一句话也没说，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从大门离开，路过阿宾的身边，连看都没有看一眼。
秦孝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走了，也就意味着这一场黑市拳已经到了尾声，虽然观众还有很多不满，但牵头的人定了调子，那也就只好认了。输了钱的，自然只有哀叹自己倒霉，其他人热烈地议论着比赛，不管如何，这场过程精彩、结果又意犹未尽的拳赛，深深刻印在了每个人的脑海中。
而队长这个名字——这是唐锋的化名——也一炮打响，成了南江黑市拳坛升起的新星。
歪嘴罗简直不敢相信这是现实，他狠狠地掐了一下自己的胳膊，不禁疼得叫出声来，心里却是乐开了花。
发财了！
唐锋既然得到了秦孝天的关注，以后就变成了一棵摇钱树，他暗笑自己之前的寻思都太胡思乱想。秦孝天是什么人？难道会因为一个拳手来找自己的麻烦，那太掉他老人家的身价了。
只有控制所有外围赌盘的利益，秦孝天才会稍稍地放在心上。歪嘴罗心里已经像是灯泡一样亮堂，那老狐狸打的什么主意，他终于是想通了。
刚才跟随秦孝天一起离去的一个黑衣人，匆匆地折回，走到歪嘴罗的跟前转述秦孝天的邀请：“罗叔，秦爷请你带你的队长一起，这个周末晚上到凤凰台玩一玩，准时到哦！”
这黑衣人看来跟歪嘴罗也很熟稔，笑嘻嘻地拍着歪嘴罗的肩膀：“罗叔，这回你可发达了，天知道你从哪儿捡来这么个宝贝，秦爷很喜欢，你就等着发财吧！”
歪嘴罗呵呵傻笑着：“小柯，承你吉言，要是这把我老罗运气到了，各位弟兄我可不会忘记。”
他们俩一起哈哈大笑，吹牛打屁已毕，歪嘴罗才想起唐锋的伤势，匆匆忙忙赶到拳手休息室。
唐锋正躺在床上，两个白大褂的医生正帮他检查。这是黑市拳专用的医生，一场拳下来，就算是胜者也难免带伤，医生的配备自然是必须的。
唐锋的左手，软软地垂在一边，好像是不属于他的一样。
“……其他都没有什么问题，队长，你的身体素质真是让我羡慕。”医生也颇为佩服这个年轻人的身体，真不知道他是怎么锻炼的，受到那么强力的打击，浑身的肌肉竟然能保护骨骼和内脏都没有受到严重的伤害，换句话说，最大的问题，也不过就是软组织挫伤而已。
“不过左手就比较麻烦，到底受过很多次伤，包括肌腱和筋络都受了伤，以后尽量不要用力。”
唐锋默默地点了点头，他当然知道是这样子，他的左手比右手的力量要小得多，这也成了他一个致命的弱点。
歪嘴罗坐到他的旁边，故作关心的样子。“锋哥，今天辛苦你了！”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小的信封，递给唐锋，“小小意思，你不要见怪，没想到今天这么激烈。下次，我一定帮你争取更高的出场费。”
黑市拳手的出场费是由实力和名气决定的，作为刚出道的新人，自然只能分到最小的红包，但今天他打败了杀手阿宾，今后的出场费至少也得翻两番。
唐锋没吭一声，揣起信封，谢过医生，冲歪嘴罗也打了个招呼，从床上爬起来，摇摇晃晃地往外走去。他虽然没有什么外伤，但头上挨了几下，到现在还是昏昏沉沉的。
“哎，别急啊！你可以多休息……”歪嘴罗还想劝他在休息室里面多待一会儿，恢复好点儿再离开，但半句话功夫唐锋已经走到门口了，丝毫没有回来的意思。
歪嘴罗只好大喊道：“队长，星期六秦爷请我们去玩，你晚上五点到健身中心找我，我带你一块儿过去。”
“秦爷？”唐锋好奇地问了一声，回头看着歪嘴罗，目光中有几分疑惑。他顿住脚步，等待着歪嘴罗的解释。
两个医生却都露出悚然的神色，他们虽然只是黑市拳赛的外围人员，但秦爷的威名岂能不知！
秦孝天，30年前赤手空拳来到南江，到现在赫赫声名的大佬，简直就是一部传奇。他心狠手辣却又老奸巨猾，早几年拼死拼活抢下地盘之后就此洗白，专心只做外围赌盘，虽说仍然是偏门的生意，却游走在法律边缘，渐渐也让人忘记了他的黑背景。
他最喜欢的，就是黑市拳。
有人说他当年来南江，就曾经是打黑市拳出身，靠着狠辣的手段赚了第一桶金，但年代久远，真正知情的人，不是死了就是讳莫如深，真相也渐渐湮没。
不过，他对黑市拳的盘口特别关注倒也是事实。照理说赌马有更大的资金流动，他却不太在意。也有传说他是在全世界范围内做一些大豪门的赌盘，因为只有南江的黑市拳打得特别野蛮与频繁，所以一些变态的有钱人更愿意隐藏身份来赌，输赢常用千万上亿来计。但这更像流言，全然无法得到证实。
“你安排吧！”唐锋听歪嘴罗一说，略略一琢磨就了然秦孝天的身份。他虽然被迫下海，却并不是太愿意同这种黑道人物搅在一起，但在人家屋檐下，想不低头也不行，所以全听歪嘴罗安排就是。
歪嘴罗高兴得很，又叮咛了几句。现在他更是把唐锋当成了宝贝，嘘寒问暖，无微不至，啰嗦了好一阵子才屁颠屁颠地离去。
唐锋到洗手间洗了把脸，小心翼翼地处理着几处比较明显的伤口。他用纸巾把口鼻处的血污擦得干干净净，不留一点痕迹，在镜子前面张望了半天，又整了整衣服，这才出门回家。
他先坐地铁，又转小巴，大约四十多分钟才到了距离城市中心偏远的一个老住宅区。
天色已晚，白天喧嚣的集市也都已经收摊，但仍然可以闻得到海产品的腥臭味和腐烂水果的香甜气息，这两种味道混在一起，成了这一片区域永恒的背景。
当初找到这里的房子，一闻到这味道唐锋就犹豫了，他倒不在乎这些，但他母亲年纪大了，这么差的环境岂能忍受？但南江的房价比其他城市要贵好几倍，以他现在的经济实力，实在没法在医疗费用之外再额外承担高昂的房租。最终老娘发了话，就在这儿暂时安顿下来。
好在这里环境虽然不怎么样，邻里之间却特别热情，唐锋有事，他妈妈一个人在家没人照顾，经常都有善心邻居来帮忙。
尤其是隔壁的宁小青，总是隔三差五地炖汤炖补品送来给老人家，好像是对唐锋有几分意思。
他微微笑了一下，在电梯门口又整了整自己的仪容，这才按了向上的箭头。
“唐大哥，你今天这么晚才回来？”一个略带羞涩的温柔女声，忽然在背后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