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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瑞告诉邹人说他想尽快买房。然后他对邹人说他不想干那种事情了——他指的是做色情的非法网站的工作，他说他害怕有一天出事。
“那不是一件小事。”邹人坐在阳台的一把藤椅上面抽着烟。自从搬进了这个新的地方之后，尽管阳台的视野不如以前在酒店时候好了，但邹人仍然总是坐在阳台，有时候工作的事情忙完了，他就坐在阳台，一坐就是半天，看着外面的城市，天空的云，升起的朝阳，傍晚的夕阳。他对这些似乎很感兴趣，自从他的伤恢复了之后，他又打开那个画册，但不再画画了，而是盯着那副篱笆小屋的画看。
“我知道，其实我现在有些后悔，”何瑞说，“如果要买房的话，肯定要每个月还贷款的，但现在正式工作没了，这样就很困难，首先银行那一关肯定过不了。”
“这也不算什么，”邹人的身子微微转了过来，“如果走上了一条路，就不要想着回头，总想着回头，要么湿了你的鞋，要么赚不了大钱。”
“你是说我现在做的还差了点？”何瑞问着，走到阳台，拉了个小椅子坐了下来，“这有什么好看的，我总见你没事就坐这儿——外面不都是这样，你看什么呢？”
“没什么。”邹人说，“你不是差了点，你差了很多，你几乎还没开始做。”
“话是这么说，可是大哥，”何瑞说，“问题是也得有的做啊——靠做那样的网站，我总觉得不踏实，如果出事了……”
“所以说你还差了很多，你这样是没法在这条路上走下去的。”邹人说完，将身子转了回去，“但其他的事情在这个社会要做的话，是很麻烦的，现在这个社会，做生意做任何事都要看人情交际，你有吗？”
何瑞当然没有。他在这座城市，只有雨婷。甚至连他自己都已不再自我拥有。
“你……你能不能借……”何瑞过了半天才开口。
邹人摇了摇头，“不行。”
邹人说的斩钉截铁，何瑞自己也不好意思了。这么长时间以来，邹人可以说已经给了他很多钱了，那些工作赚来的钱原本应该都是邹人的，但邹人要么全给他，要么和他平分。
“这么看来我只有这条路走了？如果我想尽早摆脱这条路的话？”何瑞说着，若有所思。
“你现在就可以摆脱。”邹人说，“你很胆小。”
何瑞笑了，他摇了摇头，“你不会明白的，我胆小？太可笑了，一个人如果连死都不怕你还能说他胆小吗？问题是现在我不是一个人，我不是一个人啊——”何瑞觉得很痛苦，他看着邹人，“她一直憧憬着我们的幸福生活，她是那样爱我。你不会懂的，我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不害怕的，我不担心坐牢，无所谓，我早已没法控制我自己的生命了，但她会伤心死的，我只是宁可死也不想知道她在因为我伤心，然后她会孤零零一个人，她是一个信仰爱情的女孩，我不想我坐牢了，让她去相亲，和一个土煤老板或者地产小资长她十多岁的男人生活。”
邹人转过身看着何瑞，他面无表情，过了一会他说，“是你不懂——如果你爱一个人，你应该为了她不受到这个世界的伤害而付出你的所有，包括你的生命，你的不忍，你的痛苦，甚至是你的良心——因为你要知道如果你不这样的话，在这个时代，她所遭受的痛苦可能会更大，人孤独而生，孤独而死，但如果有一个人能让你感觉到温暖，让你不再孤独，那么难道还有比她更重要的东西吗？你是自私，不是爱。”
何瑞看着邹人，他点着头，“是的，我承认，我是自私，我爱她只是因为我——爱她，我怕她伤心怕她生活不好，也是因为我害怕自己受不了，这是自私。”
邹人突然一把抓住了他，这让何瑞想到第一次见到邹人的时候，他从床底下冲出来一把抓住他的样子，“做这些事情，你在良心上是过关的，因为你不为财不为自己，只是想让你爱的女人活的好点儿，尽管自私了些，但无可厚非，也说得过去，这一点就够了，至于伤害他人，有比我们罪恶深重一万倍伤害了这个国家无数人的人在地狱顶着——有的人一辈子都在作恶，甚至因为作恶而成功——而你只做这一次，足够小心的话，成功了以后就能解脱。”
邹人滔滔不绝，这让何瑞觉得很吃惊，“你为什么要这样帮我？这和你无关啊——你有那么多钱，完全可以好好过日子的……”
邹人摇了摇头，过了良久，“我不是白帮你，以后我要你回报我，我是为了这个才帮你的，以后我会要你回报我一次。”
“你也会有困难？”何瑞说。
“我不是神，时候还没到。”邹人说。
“什么时候才会到？”何瑞说。
邹人看着他，他始终面无表情，过了一会他说，“也许快了吧。”他从口袋中掏出了一张新的银行卡，递给了何瑞。
“这是什么？”何瑞看着卡。
“这是我拿那张身份证办的银行卡，以后把这作为你的入账卡，等你赚够了钱想脱身的时候，就把钱转出来，就算是警方要调查，也只能查到那个叫‘李维塔’的人，你不会受牵连的。”邹人说。
何瑞笑了笑，“这个李维塔也真够倒霉的，他的身份证如果丢了，为什么一直没挂失呢？——真是个倒霉鬼。”
邹人没说话，只是看着窗外的夕阳余晖。
何瑞下定决心要跟着邹人干一笔大的。他用雨婷的身份证开了好几张银行的卡，雨婷问他干什么，他没说，只是敷衍着。他是这样想的，如果赚到了钱，他会先把钱打入邹人给他的那张银行卡，然后再一点一点的往出移，每次移一点入雨婷的那些银行卡，这样可以将大钱化开，就算是出了事，警方也无从查起——就算是自己真的出了事，被抓了，至少雨婷有很多钱，以后的生活不成问题。
邹人在这个房子中安了一部座机电话，用户名是李维塔。然后他去设计了一个名片，他去打印了五十张。名片上写着“‘桃色之乡’中介服务公司”几个黑体字，下面是那部电话的号码，署名依旧是李维塔。
夜晚的时候，邹人戴着鸭舌帽拿着那些名片出去了。何瑞问他去干什么，他只说去联系客户。连着好几个晚上，邹人都是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出去，凌晨的时候才回来。最后一次他回来之后，告诉何瑞，以后要注意电话，夜总会舞厅发廊洗浴中心那些地方可能会往这里打电话。
“这段时间你就去跑这些了？”何瑞问道，“你怎么把他们弄成客户的？”
“咱们那个同城交友网用户注册很多，我们没资源，但那些夜店舞场里面有的是。”邹人说。
何瑞明白了，邹人是将那些名片给了夜晚营业的那些店或者会所，告诉他们，如果需要的话，可以将他们的资源挂到同城交友网上，为对方提供**或者其他脸颊快捷的服务，而那些店或者会所，自然要掏钱了。邹人是按两种形式收费的，一种是挂小姐头像，一种是为他们的招牌打广告，拉客户，网站还有自己本身的广告收入。五月中旬的时候已经有十多家洗浴中心夜店和舞厅联系了他们，不过夜总会和高级会所却很少，主要因为这些地方的档次相对高一些，根本没有要他们拉客户打广告的意思。
月底的时候，何瑞结算了一下当月的收入总额，那是一笔不小的数目。这笔钱他要和邹人平分，但邹人说他不买房，让何瑞全拿了。
何瑞把钱打进了那张银行卡。在接下来两个星期的时间中，他分批次将那笔钱取出来，再在不同的地点的存款机上将钱分批次一点一点的存入雨婷的那些银行卡中。
雨婷吓坏了，一直追问他这笔钱是怎么来的。
“老公，你没干坏事吧？可不敢——你要是干坏事了，我也不活了。”电话那边雨婷的声音几乎在发抖。那不是一笔小钱。
“老婆，你放心吧，我这是和那个人认真工作的结果，你好好算算，照这个速度，咱还有多长时间就能买一套房了？”何瑞说着，心情舒畅，在电话那边大口的喝着啤酒。
“我不算，”雨婷的声音带着哭腔，“我要见你，我要知道你在做什么，我不要房子了，我什么都不要，我只要知道你在做什么，不然我就把那些卡扔掉……”雨婷突然开始啜泣了。
那些卡中的钱加在一起是六万。不到一个月时间。
“不行。”何瑞说的很冷酷，他从来不用这种语气和雨婷说话的，即使是吵架的时候，“那个人是不会同意，我和他是合伙人啊，”然后他的语气又变软了，“宝贝儿你放心，很快就过去了，很快的，你别担心。”
“我要见你，这周末我就去你那儿——我才不怕那个人了，他吓不死我，我要见你！这一个月你都不让我过去！”雨婷恨恨地说着，还在啜泣，“我担心你。”
“不行，这周末晚上我们约个地方，你别过来。”何瑞说完挂了电话。
“为什么不直接告诉她呢？她会理解你的。”邹人在一旁听见了，说道。
何瑞转身看了一眼邹人，“我绝不能让这种事情污染了她，哪怕是耳朵。”
“要攒够钱，就算是这个速度，也得有一段时间，你总不能一直不见她吧？”邹人说。
何瑞摇了摇头，“没关系，我要确保我收手的那一天，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那时候我才能在白天和她走在一起，在那之前不能，万一出事了，如果连累到她，那我死了也没办法了。”何瑞说这些话的时候，他却在想他往雨婷的那些银行卡中存钱的事情，这些事情他是瞒着邹人做的，邹人一点也不知道，“你现在的话比以前多多了。”何瑞说。
邹人说哦，然后他说，你现在也比以前坚定多了——别担心我，我现在只是慢慢兴奋起来了，身体恢复差不多了，皮肤以后就这样了，但能健康，这让我的心又开始舒畅了。
雨婷那边，被何瑞挂了电话，她再次打过去的时候何瑞将手机调了静音，没有接到。那天晚上雨婷躲在被窝里哭，因为教工宿舍还有其他人，她不敢放出声音哭，但内心的恐惧和焦虑和对何瑞的担心折磨着她。到后半夜的时候何瑞还是没有给她发过半条问候的短信，她开始生气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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